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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房子的地下室潮湿至极,到处霉迹斑斑。石料地板坑坑洼洼,墙壁粗糙不平。光秃秃的灯泡装在黑色瓷砖底座上,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发出惨淡的光芒,电线上缠着的布料也被磨得不成样子。这是个扭曲而混乱的世界,陌生的房间,陌生的走廊,但只要穿过向上一层的门,就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一楼的一切都已经发黄了,笨重的家具,花朵图案的墙纸,用泥灰糊过的天花板,窗帘,还有奶奶方头雪茄的臭味。被送到养老院之前,她白天总是坐在客厅里的花园软垫椅子上,身边那个和风珐琅碗里的烟灰堆得像小山一样。赫斯一点儿也不喜欢一楼,但他更不愿意待在地下室。那里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除了摇摇晃晃的楼梯没有别的出口。他还记得每次下楼给奶奶拿酒的时候,总会左摇右摆地踏上这些台阶,脚下是无尽的黑暗。
赫斯在栗子农场的地下室里醒来时,又一次感受到他儿时常有的恶心和心悸。有人在狠狠地抽他的脸,血从眉骨流下来,流过他的一只眼睛。
“还有谁知道你在这里?快说!”
赫斯被拖到了地板上,半边身子倚着墙。根茨站在他对面,还在用手掌打赫斯。他穿着白色的塑料工作服,从沾满血的面具和蓝色发网的缝隙里,露出来一双眼睛。赫斯试图抵挡,但他的双手被类似束线带的东西绑在了身后。
“没人知道……”
“把你的手伸出来,不然我把它们都剁了。伸到这里来!”
根茨弯下腰,把他推倒在地。赫斯的脸被按到了地上,他用眼睛扫视着房间,寻找自己的枪。他发现它躺在几米外的地板上。他感觉根茨把自己大拇指按到了手机的指纹识别键上,等根茨拿着手机站起身,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他试着蜷起身子,好抵御根茨即将袭来的暴怒,结果对方猛地一脚踢在他的头上,差点儿昏过去。
“你九分钟之前给尼兰德打了电话。那会儿你在院子里刚下车吧?”
“哦,对,我都忘了。”
赫斯的脸上又挨了一脚,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差点儿呛到。他暗自保证再也不这样挖苦别人了,但根茨刚刚透露的信息是有用的。如果从他开车进院、认出罗莎·哈通的车、给尼兰德打电话已经过了九分钟,那布林克很快就会带着一队警车从沃尔丁堡赶来了。如果不是因为下雪,他们还能更快。
赫斯又吐了一口血。他突然意识到,脚下那摊血迹不可能是自己的。他顺着地板上的血迹找去,一条被截肢胳膊的伤口断面进入了他的视野。罗莎·哈通躺在一张手术室的钢桌上,一动不动,她左手手腕夹着一个塑料夹子,手已经没了;右手手腕也被锯了,不过只锯到一半。地板上有个蓝色水桶,已经准备好接她的残肢了。他看了一眼桶里的东西,胃里翻腾起来。
“你对图琳做了什么?”
但根茨不见了。他刚刚把手机扔到了赫斯腿上,然后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听声音他是在翻什么东西,赫斯趁机努力站起来。
“根茨,放弃吧。他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逃不掉了。图琳在哪儿?”
“他们抓不到我的。你忘了‘根茨’是谁了?”
远处又传来一阵刺鼻的汽油味。根茨带着一罐汽油回来了。他已经在墙上泼了一些汽油,然后来到罗莎身边,在她柔弱无力的身体上,从头到脚洒了一遍,把剩下的部分洒在房间其他地方。
“根茨有在取证部工作的经验,等警察来了,他也就人间蒸发了。我创造根茨只有一个目的,不过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再做什么都晚了。”
“根茨,你听我说……”
“算了,你不用说了。你肯定是运气好,发现了这里当初发生过什么,但你用不着说什么‘你同情我’‘如果我愿意自首就能从轻发落’,这些都是废话。”
“我不同情你。你可能一生下来就是精神病,一开始就不该从地下室里出来。”
根茨有点儿惊讶地看着赫斯,嘴角微微上扬。赫斯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第三脚。
“我早该弄死你的。你在公共花园看着奎恩那个婊子,背对着我站着的时候,就该杀了你。”
赫斯又吐了一口血,舌头周围都是铁锈味,几颗上牙已经松动了。他在公共花园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凶手就藏在暗处。
“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说你是个一事无成又自大的蠢货,被欧洲刑警组织踢到这里来的,但后来你突然来找我肢解死猪,还想和莱纳斯·贝克谈谈,我这才意识到,我要对付的不止图琳一个人。话说回来,在城规小区的行动之前,我看到你去图琳那里和她女儿玩了过家家。我说,你是爱上那个小婊子了,对吧?”
“她在哪儿?”
“你可不是第一个为之倾倒的人,不少人去过她家,但恐怕你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过你放心,在割断她喉咙前,我会转告她你向她问过好。”
根茨把剩下的汽油一股脑儿全倒在了赫斯身上。汽油的刺激让他睁不开眼,头上的新伤旧伤一并刺痛了起来,他屏住呼吸,等根茨停手。他摇了摇头,甩掉脸上的液体。等他睁开眼睛时,发现根茨已经把工作服脱掉,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面罩和发网也被扔在地上。根茨站在房间尽头一扇白色的铁门前,很可能那就是通向厨房和台阶的门。他注视着赫斯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栗子人,用栗子人的一只腿在火柴盒上擦了一下,打出了火花。等火焰燃起,他把栗子人扔到地板上的汽油里,转身而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