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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永笃二的面容,在数日之内有了极大的改变。
“您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即使面对纯子的问题,仍然不发一语。脸色如土,双眼凹陷无神。此外,嘴角呈现怪异的松弛。“有遇到什么麻烦吗?警察在侦查时有没有乱来?有什么想说的,请尽管告诉我。”
他仍然不回答。
事态不妙,纯子心想。搞不好拘禁反应比想像中的还早产生。自己明明没犯下罪行却还是被逮捕、拘留,只要是人,精神都会变得不稳定。况且,怀疑被自己杀害的还是四十几年来他尽心尽力效忠的人,说得夸张些,就像是他心目中的神。
“夫人也很担心久永先生。”
夫人身体累坏的事,现在还是隐瞒不说的好。
“她要我向您转达,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真弓小姐也说,她相信您,会等您回家。翔太也……”当听到孙子的名字瞬间,久永出现些微反应,眼皮稍稍抽动一下。
“他说希望能快点见到阿公。还说在阿公回家之前,会乖乖听妈妈的话,认真读书,请阿公早点回家。”
久永低声呢喃,听不太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您说什么?”
“已经结束了吧?”
“什么?”
“一句话,我一定要说上一句话,我挂念的只有这件事。”
听着他喃喃自语之中,纯子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甘舍症候群!是歇斯底里性精神官能症造成的退化状态。这种症候群起因往往是拘禁状态,而所谓假性痴呆的答非所问,便是特征之一。过去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这种情形,但曾从律师前辈那里听过。或许久永的心灵,已开始被侵蚀了。
不过,久永却望向纯子,开始以意想不到的坚定口吻说着。
“我是说葬礼。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是的。”
只有近亲参加的告别式,已经在菩提寺举办过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没办法参加社长的葬礼。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算已经卧病在榻,要我用爬的也一定会出席。我打算面对社长的遗照,告诉他不必担心公司的事。我会禀承社长的遗志,一定让公司更加鸿图大展。为了报答社长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至少要在他灵前这么发誓……”
久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透过透明的隔板,在他的眼中看到一闪泪光。
“还有机会的。”
纯子猛一回神,发现话已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我偶然听到,下个月好像还会举行公司的公祭。”
久永眼睛一亮。
“公祭……是啊,对啊,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只要在这之前洗清嫌疑,获得释放的话,还是能和社长道别啊!”
或许自己只是白白地给他空洞的希望吧。在那之前获得释放的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况且,若是无法赶上公祭的话,岂不是又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但是,现在一定要让他保持信心才行。就算是一个无辜的人,在日日夜夜遭到侦讯,被指称自己就是杀人凶手的情况之下,很可能做下假自白。
尤其状况证据在一面倒向对他不利的情况下,只要经过一次自白,就再也没希望了。久永笃二的有罪判决,应该会就此确定了吧。
“久永先生,可以再请教一次案发当天的事情吗?”
“这要我说几次都可以,但是,我真的……”
久永虚弱地摇着头,似乎想说他不记得了。
“您说过,午餐之后忽然觉得很困吧!”
“是的。感觉好像脑子一片空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侵袭。”
“这种情况常发生吗?”
久永思考了一阵子。
“没有,一次也不曾有过。”
“久永先生,您晚上睡得好吗?会不会很难入眠,或是在半夜里醒来?”
“为什么要问这些事情?”
久永突然间敏感地反问。
“如果前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导致隔天精神不振的话……”
“连你也想把我说成在半睡半醒之间杀害社长吗?”
“咦?”
纯子从心底打了个冷颤。因为,自己确实曾暗自盘算,最糟糕的情况下不得不朝丧失心智的方向辩护。不过,“连你也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来过的那位律师,应该是今村律师吧。我说了自己绝对没犯案,他却根本不加理会,只是一再问我睡眠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
纯子觉得大受打击。今村完全没跟她提过这件事。辩护的方向应该还未定。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屏除在决策阵容之外吗?
“请容我说明淸楚。我至今从来不曾罹患过梦游症,我也已经把这件事情明确告知贵事务所的律师了。”
“我知道了。”
“如果一定得用这种策略的话,那么……”
久永准备站起身来,纯子则拼命加以制止。
“请稍等一下。有关梦游症的种种说法,我也是刚刚第一次听到。我想今村律师也是为了想排除各个可能性,才会这么问您。”
“真的是这样吗?”
“只不过,当天久永先生的身体状态,对于解开案件谜团是一项重要的线索。您平常睡眠时间都很规则正常吗?”
久永以沉着稳定的声音回答。
“我每晚十点就寝,一上床后,不用十秒钟就可入睡。早上则一定在五点整起床。”
“有午睡的习惯吗?”
“这个嘛,虽然不像社长有每天午睡的习惯,但偶尔会在午餐后,小睡三十分钟左右。”
“三十分钟吗?可是案发当天,好像睡得特别久?”
“是啊。……怎么刚好那天会那么困,我怎么想也想不通。”脑中灵光一现。
“久永先生,您服用安眠药吗?”
“没有,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就像我刚才说的,每晚根本不需要任何辅助,就可以倒头便睡。”
“连一次都没服用过吗?”
“没有。”
回答得相当简洁明快。
如果是有人偷偷对久永下了安眠药,这样说得通吗?目的当然是为了将杀人罪嫁祸于他。或许社长和久永,两人都被下了药也说不定。
“当天的午餐,吃了什么呢?”
“是外送的便当,和以往是同一家店。”
“味道上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没有,没什么印象。”
“还有其他的吗?”
久永再次歪着头思考。
“饭后喝了一杯咖啡。”
“咖啡的味道如何呢?”
“没什么印象了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用餐之外,有没有服用维他命之类的?”
“除非有必要,否则我是不吃药的。那天在公司里吃的东西,除了中餐跟咖啡之外,就只有一杯茶了。那是一进公司后,河村小姐帮我泡的茶。”
一大早吃下的安眠药,是不可能到了中午左右才生效。如果久永专务真的是被下药的话,应该是混在外送便当,或是在餐后的咖啡之中。
“时间到了。”
背后传来警员的声音。
“我会再来的。久用先生,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知道吗?没做过的事,绝对不能随便承认。”
警察故意大声咳嗽。
“我现在已经请了专家,调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犯案的可能。”
“是什么样的专家?”
“头衔是防盗顾问,是研究潜入室内的专家。”
“潜入室内的专家?”
“嗯,就把他想像成小偷一样就行了。”
原本想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些,没想到却造成反效果。久永的表情笼罩着一层不安的阴影。
“……那个人……”
他似乎很不安,眼神在空中游移。
“已经看过社长室了吗?”
“是的,刚才获得副社长许可,进去办公室看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吗?那个……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的?到底是指什么?
“没有。”
“这样啊!”
不知为何,他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时间到了。”
警员催促着他们结束面会。
步出接见室,纯子自从接下这份委托以来,心中第一次对委托人产生怀疑。
“首先,先不论动机吧!”
榎本说着。
“那方面应该是青砥律师的专业,我只负责探讨,是否在物理上有犯案的可能性。”
“不过,以客观角度来看,觉得如何?很明显的久永专务应该没有动机吧?”
纯子将手动变速箱的排档杆推到+的位置,猛一踩油门,奥迪A3便一口气加速奔驰。
坐在标示“F&F保全商店”商标的吉普车里时,光是周围的目光就觉得压力很大。现在则可以心无挂碍地飙驶。
“很难断言。公司组织的利害关系十分盘根错节,社长一死,谁能真正得到好处,不仔细査清楚根本无法厘清。况且,论到其他的动机,如果扯上怨恨或情感上的问题,更是束手无策。”
“榎本先生没把副社长列在嫌疑名单中的第一名,是不是没把动机考虑进去呢?”
A3乘着风轻快奔驰,慢慢行驶的时候还会感觉到悬吊系统有点紧,但加速之后,确实可以感到顺畅感。
“确实,乍看之下他是最可疑的。”
榎本表示认同,“如果社长一死,可以得到‘月桂树’的就是副社长啊!”
“或许如此吧!”
“况且,副社长想要安排谋杀计划应该也很简单吧。如果副社长是凶手的话,对于对社长下安眠药一事,也应该不成问题了啊!”
握着真皮方向盘,纯子一面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