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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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九八六年秋天

这六个高二学生性情迥异，却有个共同点：下课钟一响，全部会聚集到林子里的小路吸食大麻，即使倾盆大雨也不例外。吸食工具由毕纳帮他们放在中空的树干里，有香菸、火柴、锡箔纸和从奈斯特韦兹市买来的纯品大麻。钱对这些人来说并不是问题。

吸大麻的几个人紧紧缩在一起，迅速哈了几口，但没有吸入太多，免得神智恍惚、眼神迷濛而被人发现。他们哈草目的不是为了得到亢奋快感，而是想展现自我，将权威狠狠踩在脚下。而在距离寄宿学校这幺近的地方抽大麻，是他们所能採取的手段中最激烈的一种。

菸草燃烧后烟雾缭绕，几个人一边嘲笑老师，脑海中一边描绘着若真有机会下手该如何对付他们。

秋天就在浑噩的日子中溜过，直到克利斯汀和托斯腾差点被人撞见他们在哈草。那天就算呑下十颗大蒜也掩盖不了口中浓郁的大麻味道，他们后来决定以后用呑的，至少别人闻不出来。

但没想到事情才真正开始。

※※※

被人赃俱获那时候，他们正站在河旁的灌木丛干蠢事，吸得飘然欲仙，即使树叶上的白霜融化后化成水珠滴到他们头上也浑然不知。这时，忽然有个低年级的学生从灌木丛后冒出来，直愣愣瞪着他们。那是个髮色浅、有抱负却讨人厌的小模範生，来林子里捕捉生物课要用的甲虫。

但他却意外撞见克利斯汀把东西放回中空的树干里，托斯腾、邬利克、毕纳与琦蜜则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狄雷夫的双手在琦蜜的衬衫下磨蹭。真是太美妙了！

「我要告诉校长你们干的事！」低年级生朝他们大叫，因此没有及时发现那些学长的笑声陡然中断，沉寂一片。这个低年级生算是头脑灵活、能随机应变的类型，可惜太爱挑衅，放弃了从树丛中脱身的机会。他仗势这群哈草的学长站得很分散，加上认为自己对他们具有很大的威胁性，所以放胆吆喝。

毕纳若被赶出学校，损失最为严重。所以当他们扑上去抓那个白癡，然后托斯腾把他向前一推时，毕纳是第一个动手的。

「我爸随时可以让你爸的公司关门大吉，你听清楚了吗？给我滚开，否则有你好看，你这个蠢货！放开我！」低年级生对着毕纳吼叫。

有那幺一会儿，他们犹豫了一下。这小子让很多同学吃过苦头，他父亲、祖父还有大姐全就读过这所寄宿学校，家族定期捐款协助校务营运，其中有笔钱就是毕纳赖以学习的费用。

这时克利斯汀站了出来，他没有这类经济问题。「只要你住嘴不讲，就能得到两万克朗。」一脸认真的说。

「两万克朗！」那男孩嗤之以鼻。「我只要打个电话给我父亲，就能拿到双倍的钱。」说完便朝克利斯汀脸上吐了口口水。

「你这个可鄙的孬种，若敢吐露半个字，我让你不得好死。」男孩被沉闷的一击打得撞上树墩，几根肋骨应声断裂。

他倒在地上，痛得大口喘气，但眼神仍高傲自负。于是狄雷夫走上前来。

「我们要勒死你易如反掌。要不被丢到河里，要不带着两万克朗离开，你把嘴闭紧，回去告诉别人是自己跌倒的，让他们相信你说的话。你觉得怎幺样，烂胚？」

但躺在地上的小子一言不发。

狄雷夫这次紧紧贴近他身边，好奇盯着他看。这下流胚子倔强的态度令他感到兴奋，他猛然作势揍过去，可是那小子仍然无动于衷，狄雷夫随之一巴掌打上他的头，让小子吓了一跳，之后又补上一拳。揍人的感觉超棒，狄雷夫不禁露出了微笑。

后来据狄雷夫说，那一拳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亢奋。

「我也要。」邬利克纵声大笑，挤到被吓坏的小子面前。邬利克在这群人中块头最大，他挥出的那拳在男孩的颧骨留下丑陋的痕迹。

琦蜜试图劝阻，但倏忽从灌木丛中飞起的鸟群又惹得大家笑不可遏，没有人理睬她的话，后来她也觉得揍人似乎很好玩。

他们亲自把男孩扛回学校，还叫了救护车将他送医。刚开始他们还有点挂虑，不过男孩似乎只字未提，后来根本也没有回来学校，听说他父亲将他带到香港，不过消息应该不是真的。

几天后，他们抓到一只狗，带到林子里活活打死。

从那时候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