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疾偶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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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鸟儿笑哈哈……”
时间久了,童谣传遍原州牧,成了孩童们街头巷坊传唱的歌曲。金焕阳巡游听见童谣,问清来历,勃然大怒,下令全原州牧不得传唱,否则男人充军女人送进官妓院。
百姓们传言金焕阳过于思念妻子,不忍听到有关妻子的任何一句话。
每天午夜时分,英爱在后院唱着童谣。声音异常优美,歌声更是婉转动人,许多富家子弟每到午夜就聚在后院墙外,只为听到英爱的歌声。
金焕阳得知此事,在后院墙上插了把沾满干血的军刀,听歌的人才不敢再来。
如此又过了七年,女儿英爱到了出嫁的年龄,正逢皇帝下旨全国挑选能歌善舞的女子,入宫学习祭祀日神的“喜歌乱舞”,佼佼者选为太子妃,平庸者入宫为宫女。
早已名声在外的金英爱自然也接到了入宫学舞的圣旨。宣旨完毕,太监恭敬的对金焕阳说:“金将军的女儿国色天香,入宫必选为妃子,加以时日,太子登基,金将军那可是……”
金焕阳打赏了宣旨太监,喜滋滋的回到卧房。
关了卧房门,金焕阳却一脸忧伤,久久望着妻子的画像,长长叹口气,走进许久未踏入的后院。
英爱一身白衣,长发及腰,怀中抱着母亲生前为她缝制的人偶娃娃荡着秋千。
“小昭,为什么父亲好久没来看我了?”
丫鬟小昭捧着茶盏低着头:“小姐,女子过了九岁,男女有别,父亲就不能随意进出闺院,这是从中原传来的妇人之道。”
“我想母亲了。”常年封闭生活的英爱望着蓝蓝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个院子呢,看看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
“小姐嫁人的时候就会离开这里了。”小昭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似乎舍不得英爱嫁人。
“那还不是从这个后院到另那个后院。”英爱用力荡着秋千,白衣飘飘,宛如仙子,“中原的规矩一点也不好,女人一辈子没有自由。”
小昭眼睛微红:“这是女人的命。”
金焕阳假意咳嗽,英爱看到父亲,欢呼一声,停了秋千向父亲跑来。
小昭识趣退下,金焕阳摸着英爱光可鉴人的长发:“我家英爱长大了。”
“父亲,你好久没来看我,”英爱嘟起小嘴扑到父亲怀里撒娇,“我越来越想念母亲了。”
金焕阳转头擦了擦眼睛:“过几天是你母亲的忌日,咱们在后院设牌位祭拜好不好?”
“当然好了,”英爱拍着掌甜甜笑着,“我出嫁时可以照镜子么?”
金焕阳脸色一变:“你从哪里知道的镜子?”
“我听小昭说的啊,镜子用铜做成,可以照出人的模样。你们都说我长得好看,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我真的像母亲那么好看么?”英爱点了点人偶的鼻子,“平时父亲不在,只有人偶陪着我呢。”
“英爱当然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孩。”金焕阳揉着英爱的头发,“不让你照镜子是因为镜子里面有镜鬼,遇到貌美女子,就会化成人形勾引她,吸她的精气。等你出嫁,有了丈夫,就可以照镜子了。”
“镜子有这么可怕么?我好想看看我的样子。”英爱抱着人偶,“可惜母亲看不到我出嫁。”
“父亲陪着你。”金焕阳嘴角抽搐着,强忍着眼泪。
女儿哼着那首童谣:“父亲,我要荡秋千,你推我好不好?”
英爱转身蹦蹦跳跳跑向秋千,金焕阳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头发如同乌木般漆黑,身材曼妙,声音宛如黄莺,却长了一张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恐怖的丑脸。
六
英爱出生时,稳婆一声惊呼!金焕阳心中挂念妻子,不顾“女子生育男子不能进产房”的禁忌,冲了进去!
妻子抱着女儿泣不成声,小丫头额头长着一块拳头大小的深紫色胎记,眼睛一大一小,歪歪斜斜的挂在倒八字眉毛下面。鼻梁像被打了一拳,深深陷进面颊,咧嘴哭的时候,嘴角几乎能裂的耳根,露出四颗尖尖的犬齿。
金焕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丑的孩子!难道真的是“女人出嫁后仍用谚文名字为无德,必然会祸及后代”的民谚应验了?
朝鲜王朝,貌丑的女人被视为妖物,丑被当成会传染的瘟疫,至于为什么有这个说法,好像和九尾狐有关。百姓家如果生出丑陋的孩子,会在半夜悄悄扔到寺庙门口,左邻右坊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
为了维护将军的尊严,金焕阳没有扔掉女儿,放出了英爱貌美如花的谣言。妻子把女儿带到封闭的后院抚养,找了可靠老实的老妈子和丫鬟侍奉。起初仆人见到英爱的丑陋容貌,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府中,生怕被传染。金焕阳许下重金,威胁如果不同意就杀她们全家,仆人们这才战战兢兢留了下来。
就这样,英爱一直在没有镜子,甚至连洗脸都只用湿手帕不用水和脸盆,没有一件金属的后院活着。唯一拥有的,是父母和仆人夸奖她美丽的谎言。
女儿迟早要出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谁也承受不了真相。这些年,金焕阳一直派人在民间偷偷寻找能改变相貌的秘术,却一无所获。倒是扶桑岛乘船来做生意的商人曾经说过“人形师”可以改变人的容貌,但是“人形师”远在扶桑,踪迹隐秘,到哪里寻找?
如今英爱貌美的名声传到宫中,皇帝下旨钦点英爱入宫学习“喜歌乱舞”,一旦发现英爱是个其丑无比的女子,欺天谎言必定会使金氏满门抄斩。
回到卧室,金焕阳跪在妻子画像前:“念慈,原谅我。”
柳念慈的画像,笑得很甜,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哀怨。
七
柳念慈的忌日,金焕阳在后院摆好灵位,英爱认真的摆放着祭品。
“英爱,给母亲点上蜡烛。”金焕阳往盘子里摆着瓜果。
英爱晃着火折子,轻轻吹着,慢慢亮起火星。“嘭”的一声响起,蜡烛蹿出一尺多长的绿色火苗,灵台被染成诡异的幽绿色。英爱吓得手一哆嗦,火折子落地。金焕阳急吼道:“念慈的魂儿回来了!快磕头!”
英爱急忙跪地,重重的磕着头。金焕阳脸色变得煞白,把妻子灵位捧在怀里:“念慈,我知道这些年你在那里过得苦,我也老了,没几年就去陪你了。你看咱们的孩子,长的多可爱。回去吧,不要闹孩子了。”
说来奇怪,话音刚落,蜡烛的绿火无风自灭。金焕阳松了口气,把灵位摆放好:“英爱,给母亲倒上素酒。”
英爱哪见过这种事情,拿着酒壶的手抖个不停,酒全洒在灵台上面。
“英爱,祭祀母亲的酒必须你亲自倒满。”金焕阳柔声说道,“母亲是不会害你的。”
英爱想着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慈祥的眼神,心里一阵温暖,默念着“不怕,不怕,母亲回来我应该高兴才对。”
“吱……吱……”小树林传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老鼠叫,仔细听又不是,倒有些像是小孩在哭泣。
父女俩头皮发麻,惊恐地互相望着。英爱埋着头藏在父亲怀里:“父亲,我害怕。”
“没……没事。”纵然金焕阳经历过沙场生死,可也被吓得声音发颤。
树林的杂草丛“簌簌”乱动,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从草丛中探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摸索着,紧紧抠进泥地,用力向外一挣,一颗沾满泥水草屑的人头钻了出来。
那个“女人”像是没有关节,左摇右摆挣扎着从草丛里爬出,缓缓站起,身体不协调的晃动着,长长的头发遮着脸,沙哑的哭着:“呜……呜……我死的好惨啊。”
“你……你……是谁?”金焕阳紧紧搂着女儿。
“我……我是埋在这个院子里几百年的九尾狐,被萨满巫师封住了魂,谢谢你的祭祀把我唤醒。”女人伸出双手向前探着,膝盖一弯。“噗通”摔倒,仰起被头发挡住的脑袋,扭动身体爬着,“我很寂寞,有人陪我么?”
“啊!”英爱尖叫着晕了过去。
“那就你陪我吧。”女人指指英爱,爬回草丛中。
八
金府闹鬼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金英爱中邪昏迷不醒,据说被九尾狐的阴魂勾去魂魄,丫鬟小昭更是被当场吓死。金焕阳虽然惊吓过度,还好没什么大碍。
原州牧有点名望的医生们被请进金府给英爱看病,隔着帘子把了脉之后,都束手无策。一个好色的医生出府酒后失言:“金小姐的手柔嫩的能掐出水,可惜了这个美人儿。”
这句话传到府中,金焕阳勃然大怒,撬开医生的嘴,铁钩子把舌头钩出,下巴猛地向上闭合,活活把舌头咬下,牙齿一颗颗生生拔出,灌进茅厕里舀的一大勺蛆,十多根烧红的铁丝穿过上下嘴唇,泼上冷水,铁丝和嘴唇的烂肉立刻黏合,再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