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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范达坚定又真诚的眼睛,沈铎有些小小的慌乱。原来范达还有这份心思。他一直以为范达只是一只哈巴狗,可是现在哈巴狗打算反咬主人一口。没想到这几个老男人都这么老奸巨猾,相比之下,他的心智太不成熟了。
“说!”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范达比沈铎冷静得多。他装作神情恍惚的模样,咽了一口唾沫,又假装不刻意地搓搓手,然后把视线放在沈铎脸上。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他郑重地说:“如果能选择,我更想跟着你。”
沈铎努力控制胸口的起伏,调整着鼻腔让气体均匀地流通。他没想到,当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时候会这么震撼。
“说清楚点。”沈铎渴望再感受一次“你比李远强”的满足感。
沈铎被迷惑了,但是范达还清醒。他用眼神提醒沈铎:别忘了自己在谁的大楼里。沈铎也马上会意,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范达出去。
扭着屁股的范达,往三楼的大病房走着。他知道离成功的日子不远了。同时,范达也在感叹沈铎的年轻气盛。想想自己也曾经年轻过,在年轻的时候也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对缥缈虚无的赞誉有过极大的热忱。但是现在,他已经成熟了,就像当年被老江湖戏耍一样,如今轮到他掌控年轻气盛的孩子们了。他要重新规划未来,比如应该让李远有个怎样的下场,还有他在医院该处在什么位置上。
沈铎的指示很快就到了:“晚上9点,夜茫酒吧。”盯着手机,他想起李远那通突然的电话,李远果然比想象中有城府。在李远和沈铎中,范达更喜欢沈铎。即使沈铎经常明目张胆地羞辱他,但是沈铎比李远好控制。工作多年的范达很清楚,看起来和善又少言寡语的人,比高傲狂妄的人难对付得多。因为他不说话,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起来和善,你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李远一定出事了。而且不会是小事。想想刚才他传达要沈铎尽快完善治疗方案的决定,并承诺为沈铎提供一切条件时,沈铎那张能装下一个拳头的嘴,和瞪得像水晶灯泡一样的眼睛,就能看出这个消息有多令人震惊。如果不是出了大事件,李远不会连他最看不上的沈铎都利用起来。至于他需要尽快解决什么,范达一定会想办法搞清楚。
沙发上和茶几上,叠着厚厚的病历。那是记载沈铎如何治愈病人的记录。李远坐在沙发上,认真地读着上面的每个字。今天他打算在办公室过夜了,反正回了家也都是空落落的,看这面前一大摞病例,也许明天、后天也回不了家了。如果它们全部堆在桌子上,连对面的墙壁都看不到,这足以成为沈铎骄傲的理由,也证明了让沈铎一直留在医院的正确性。但是翻了四五个病例后,李远的眉头拧在一起。这些病人都接受过沈铎的治疗,治疗的方式也都没有什么不妥。可是问题就在都太正常了。从最早的病例开始,就记录了沈铎研究的进展。但是这些进展不像是研究过程,倒像是研究报告。一切按部就班,从来没有意外。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匀速发展的。无论假设得多美好,总会有意外发生。而沈铎的研究却没有意外。就好像他能未卜先知,把一切困难提前解决了。再往下看了三五个病例,这种感觉更强烈了。而对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就是沈铎没有把真正的治疗方案写在病例上。而且这个方案一定已经成熟,只要病人步入沈铎的治疗轨迹,就一定会痊愈。
李远有些害怕了。他发现沈铎竟然会成为让他担心的人。以前每个病人出院,他都会循例看一次病例,但是从头到尾连续看一遍还是第一次。李远急忙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他要再看看沈铎的治疗视频。医院里每个病人的治疗过程都会被监视摄影机记录下来。因为心理治疗不像普通的疾病治疗,牙疼就吃药,感冒了就打针,身体里长了瘤就直接开刀切掉。心理治疗的随机性很大,没有谁有一个固定的套路能把所有患病者治好。毕竟病人从最基本的病因上就不同,再从他们的生长环境、生活习惯和性格上来看就更不一样了。心理医生可以说是灵魂推手,灵魂没有血红蛋白或者肠胃,能消灭细菌和消化抗生素。它只有耳朵,心理医生能做的只是把分裂的灵魂重新拼凑在一起。而要成功除了足够的经验外,最主要的是医生针对不同灵魂的推法,当然药物的治疗和感官的刺激也是必要的。就好比电视购物,不一定导购员的哪句话会让产品热销,但是如果产品是垃圾,那就算它们被夸成花,也不会有人买。
但是沈铎的记录全部都是一个套路。在一个心理医生的一种治疗下,三个病人痊愈的情况基本可以定位为巧合。怎么可能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巧合都发生在沈铎身上?李远要弄清答案,他打开医院的内部网站,点击视频专区上沈铎的图标,一个一个研究起来。
夜茫酒吧里,沈铎和范达点了两杯杰克丹尼谈得正欢,完全不顾身后那一大群像摸了电门一样摆动的年轻人。
夜茫酒吧是洛北城里出名的堕落之所。这里有卖禁药的小贩,骨瘦如柴的“瘾”客,还有穿着暴露的少女。当然,相对的,这里也有很多所谓的上流人士。他们坐在二楼的隔间里,喝着罗曼尼·康帝,欣赏着楼下痛苦的人们用邪恶麻醉自己。
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甚至被唾弃的人所展现出来的自暴自弃,会给二楼的客人们带来极大的快感。他们的痛苦正在证明,上帝赐予了上流人士何等优越的生命。在这座城市里,越是活得好的,越喜欢看别人活得不好。如果没有法律,他们会把楼下的人膝盖敲碎,胳膊砍断。然后扶起他们说一句“你要坚强”再置之不理。最后,再因为他们在地上痛苦的扭曲,而伤心地流下几滴眼泪。
当然,沈铎和范达并不属于要被斩断四肢的人。以往他们都和坐在二楼的人一样,跷着二郎腿看着楼下簇拥的人群。但是今天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二楼音乐的声音不足以覆盖谈话的声音,来往的人也不够嘈杂。越是人群嘈杂,噪声刺耳的地方,越不容易被人发现,更不会被偷听什么。唯一让沈铎气恼的,只有不停拉扯他的小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滚!”沈铎没法抱怨什么。洛北城很大,但是最适合“倾诉心声”的只有这里了,而且地方还是他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