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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惨白的李远,惊恐地瞪着被打开的后备箱。只瞥了李远一眼的黎警官,也马上跟着爬进后备箱里。血迹滴在很隐秘的地方,不钻进后备箱深处根本看不到。李远心里想:还是大意了!难道那么彻底的清扫还是留下了痕迹吗?
李远的心脏正激烈地跳动着,像要挣脱包裹着的血管一样,快要从李远的肚子里蹦出来。突然那名高喊发现血迹的警员又喊道:“血迹旁还有什么,像是油污。”
油污!这话让李远心里产生一丝希望。后备箱里的确载过父亲的尸体,可是那尸体是包裹了很多层麻袋的。而且之后李远还用车子的后备箱装过鲜血淋淋的牛肉,如果有油渍,那会不会是牛肉的血?
很快李远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这滴血渍不是人类的血。李远终于松了口气,看来用自己的车装烤肉用的材料是对的。不过这也实实在在吓了李远一跳。
血迹的事件了结后,惊魂未定的李远马上开始弥补他的失态,他故意又大喘了口气,说:“吓死我了,那是我们上次烧烤的时候沾上的。”说完,他不耐烦地瞪了刚刚报告有血渍的警员一眼。
发现血迹让范达也吓出一身冷汗,他倒不是怕李远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只是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而且还和血有关,不免有些紧张。不过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地向李远表表忠心:“对对对,那是我们康复中心的活动。院长家人组织的,去河边吃烤肉。我记得院长的家人还特意邀请医院里的人,肉也是他们准备的,是吧?”范达谄笑着对李远微微地弯了身子,鞠了一躬。
但是李远一点都不感谢范达这么说。如果不是现场有这么多人,李远真想给他一拳。这件事别人不知道,但是李远很清楚,上次的活动是他自作主张打了一个太极,两边都瞒着才把人聚在一起。而现在范达这么说,一旦哪个警官用了心真的去吴家询问,那万一露出破绽该怎么办?虽然李远心里是这么想,脸上却从不耐烦转成了得意,分明在向警察宣告自己的无罪。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三辆车的门终于都被关上了。两队警察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准备离开。黎警官今天一直保持沉默,他是真的不想和李远打交道,所以只要王警官能代劳,他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口了:“李院长,死者李逸清,也就是您的亲生父亲。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住址,走访了他的邻居,但是他的邻居竟然都说没见过他。而且医院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家里面也没有第二个人来访的痕迹,唯一可疑的就是一枚指纹,这也是我们前不久采集您指纹的原因。不过经过我们的比对,那枚指纹并不属于您。我们也找到了指纹的主人,是个水管工人的,他已经被确认了没有作案时间。根据我们的了解,在您父亲出事之前,他曾经找人来修过水管。不过这样的话,新的疑点出现了,既然现场有第二个人,怎么会只留下一枚指纹。所以我们怀疑,您父亲的家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并且,这点已经被证实了。现场经过清洗,而且犯人很聪明。他故意把血迹清洗得不那么彻底,但是却把指纹、脚印等决定性证据都带走了。以现场的状况分析,他具有很高的反侦查能力。我们现在即将彻查您父亲的人际关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突破口。因为您和死者的特殊关系,所以这些我必须向您汇报一下。没别的事,我们走了。”
终于要离开了!李远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血管都拧在了一起,搅得他头痛欲裂。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他是为了脱罪才尽力把现场布置成那样,竟然一眼就被警察看破了。他目送着黎警官和王警官带着两队人离开,不是他不想送,而是他不敢随便动。他觉得,只要他随便抬起哪一条腿,就会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等两辆警车从医院的大门开出去,李远才敢试探着挪动了一只脚。再等他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但是他还是不敢离开,他怕一出门,就看到黎警官拿着手铐站在门口。又仔细地想了想黎警官的话,其中有一件事让李远记忆深刻,就是修水管的工人。李远还记得自己清理现场的时候,父亲的家里没有留下任何食材。他也注意到了生锈的水管。就是因为水管生锈,所以他才没能擦得那么彻底,才留下了一枚指纹。现在想起来,父亲一定是为了他才找人修了水管。
想着父亲过去的几十年,饿了就随口吃些什么,渴了就喝着坏掉的水管里的水。不管那水里有没有水锈,也不管那水的来源在哪。甚至家里连桌椅板凳都没有预备。直到李远去吃饭的那天,父亲才为他弄到些餐具,更是因为怕李远嫌弃坏掉的水管,才找人来修理。父爱如山,父亲对李远的爱却如此细腻。这只有失去过儿子的父亲才能想得到,也只有饱受过伤痛的人才会如此珍惜。越想李远越觉得鼻子发酸,喉咙发紧。不要活得太明白是吗?看来自己又想要明白了。所以才会这么痛苦,这么愧疚。
“内疚挽救不了我!人性是一个陷阱!”
李远疯了,好不容易唤醒的善被他当成要吞噬他的恶魔。他强迫自己更冷漠,更无情,开始努力回忆委屈和痛苦。终于,他发现痛苦源自人性:别人伤害他的人性,和他爱别人的人性。如果他失去善良,那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委屈都无法撼动他。他变得越来越偏激了,甚至荒诞地认为伤害是一种合理行为——人性让他痛苦,痛苦使他犯罪;人性让他内疚,内疚使他痛苦;而伤害别人是摆脱痛苦的最快途径。经历了这么多,他却只能学会摒弃善良。他从来不懂得反省,根本不了解在经历了痛苦之后,他该学会的是豁达,是稳重,是重新审视自己。
“把3号带到催眠室,10分钟以后开始催眠。”
“可是3号还有独立思维,他不适合……”
“按我说的做!”
又做了一个不理性的决定,李远深知贸然催眠的危险性有多大,但是只爱护自己是他学会的新技能,他不管这个技能会伤害到谁。挂断电话,他已经开始怀念刺耳的电锯声,和病人们痛苦受惊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