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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灵,我们向你祈祷
我们只有一个真正的信念,
帮助我们全心全意地保卫它
直到最后一口气,
当我们脱离尘世的苦难
死后与你同在
求主垂怜!
圣歌像缓慢的雷鸣在小小的祈祷殿的墙上翻滚。听起来好像全体教众,一共二十几人,都在唱。
我努力照着莱亚递给我的那本黑色小书跟上歌词。兰斯塔的赞美诗集。扉页上写着“经一八六九年皇家决议授权”。我已经浏览过一遍了。看起来自那时起一个音节都没变过。
圣歌结束后,一个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吱吱作响的木地板,走到一个简易的讲台上。他转身面向我们。
是莱亚的父亲。克努特的外公。雅各布·萨拉。
“我相信上帝,全能者,天地的创造者。”他开口说道。其他人都保持沉默,让他独自宣读信仰宣言。之后他一动不动,默默地盯着讲台。很长一段时间。正当我确信出了什么事,也就是他遭受了某种精神障碍时,他提高了声音:“亲爱的基督徒们。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是的,我们想以圣三位一体的名义开始这次集会。是的。”又停顿了一下。他仍然低着头站在那里,蜷缩在一套对他来说有点大的西服里,像一个紧张的初学者,肯定不是克努特所说的那个走南闯北的老练传教士。“因为如果一个人要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内心,作为一个可悲的罪人走上讲坛是不好的。”我环顾四周。奇怪的是,似乎没有其他人对他明显的内心挣扎感到不安。我数到了十,他才继续说下去:“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这件宝贵的东西,上帝圣洁的话语——我们必须问,这话语怎么能得到维护?也就是说,既然这是你要做的事,为什么站到讲台上又这么困难?”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我们。他坚定而直接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不确定的迹象。他并没有表现出他所说的谦卑。“因为我们只不过是尘土。也将归于尘土。但我们若仍信守信念,就必得永生。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个腐朽的世界,由世界的霸主,诱惑羊群的魔鬼撒旦统治着。”虽然我不能确信,但他是不是在直视着我?“我们这些可怜人必须苟活于这人世。愿我们能抛弃魔鬼,并在希望中度过短暂的人生。”
又一首圣歌。我和莱亚坐在离出口最近的地方,我向她示意要出去抽烟。
教堂外面,我靠着墙,听着里面的歌声。
“请原谅,我可以要一支你的棺材钉吗?”
教堂位于路的尽头。马蒂斯一定是在拐角处等着的。我把那包烟递给他。
“他们成功拯救了你吗?”他问道。
“还没有,”我说,“他们跑调也太严重了。”
他笑了起来。“哦,你得学会如何正确地听圣歌。唱得合拍,这是俗人眼中重要的事。但对真正的信徒来说,情感就是一切。不然你觉得我们萨米人为什么会变成莱斯塔迪教徒?相信我,乌尔夫,萨满的鼓声和巫术与莱斯塔迪教徒的‘用语言、治愈和情感主义说话’之间只是一箭之遥。”我借火给他。“这可恶的笨拙歌声……”他咕哝着。
我们俩同时吸了一口烟,听着。他们唱完后,莱亚的父亲又开口说话了。
“牧师的声音原本就应该这样吗,听上去备受煎熬?”我问。
“你说雅各布·萨拉?对。他的工作就是要表现得他只是一个愚蠢的基督教徒,实际上他并不是自己选择站在讲坛上的,而是被教会选中了。”马蒂斯低下头,发出了和牧师一样深沉的声音,“自从被选中领导这个教会以来,我一直希望上帝能让我服从。但人生来就被腐朽的肉体所累。”他抽了一口烟,“一百年来都是这样。完美的典范是谦逊和朴素。”
“你表弟告诉我你曾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后来我恍然大悟,”马蒂斯说,一脸不悦地看着香烟,“告诉我,这里面真的有烟草吗?”
“你学神学的时候就不再相信上帝了?”
“是的,但是在这里,当我动身去奥斯陆的时候,他们把我算作走入迷途了。一个真正的莱斯塔迪教徒是不可能通过在俗世中学习而成为牧师的。在这里,传教士的唯一任务是传授古老的、真正的信条,而不是奥斯陆的时髦垃圾。”
里面唱完了一首新的赞歌,雅各布·萨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主长久受苦,但从未怀疑,他必如夜间的贼一样降临,当不信他的事显露出来时,天地都将崩裂。”
“说到这个,”马蒂斯说,“我们这些活在死刑判决下的人不希望他提前来,对吧?”
“什么?”
“我敢说,在考松再也见不到他,有人会很高兴。”
我抽了半口烟停下来。
“好吧,”马蒂斯说,“我不知道那个约翰尼是继续往北走了还是回家了,但他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这不能保证他不会回来。”
我咳出一些烟。
“他当然不会马上就回来。不,你在那里可能很安全,乌尔夫。但有人可能会想打个电话,用那些说上几句话,”他指着我们头顶上的电话线,“有人可能答应了给钱。”
我把烟扔在地上。“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吗,马蒂斯?”
“他说你拿了钱,乌尔夫。所以也许跟女人没什么关系?”
我没有回答。
“开商店的皮尔约说她看到你有很多,我是说钱,所以为了确保他不会回来而牺牲其中的一部分也是值得的,对吧,乌尔夫?”
“要多少?”
“不比他为相反结果报的价多。事实上还少一点。”
“为什么要少?”
“因为有时候晚上醒来我还是会有种不安的疑惑——万一上帝真的存在,就像约翰尼一样,可以回来对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进行同样的审判呢?善行多于恶行不是更好吗?这样你就可以得到更宽大的惩罚,以更低的温度燃烧更短的时间,就能获得永生。”
“你想敲诈我一笔比出卖我所能得到的要少的钱,因为你觉得这是善行?”
马蒂斯吸了一口烟。“我说的是少一点。我不想被封为圣徒。五千。”
“你是个强盗,马蒂斯。”
“明天早上来找我。我再送你一瓶酒。酒和沉默,乌尔夫。像样的酒,像样的沉默。这种事是要花钱的。”
他摇摇晃晃地沿着路走开时,看上去就像只该死的鹅。
我进去坐下。莱亚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今天有位客人。”雅各布·萨拉说,其他人都转过身来,我听到衣服沙沙作响。他们微笑着向我点头。纯粹的热情和友好。“我们请求上帝保佑他,让他有一段安全的旅程,并很快安全回到他所属的地方。”
他低下头,教众也照做了。他的祈祷咕咕哝哝,模糊不清,由一些也许只对教众有意义的老掉牙的词汇和短语组成。有一个词引起了我的共鸣。很快。
集会在圣歌中结束。莱亚帮我找到了圣歌的位置。我也加入了歌唱的行列。我没听过这首曲子,但它很慢,你只需要稍晚一点,跟着高低变化的音符就好。唱歌的感觉很好,能感觉到声带在颤动。莱亚可能误认为这是对圣言的热情,因为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走出去的路上,一个站在外面的人轻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引着我回到教堂。是雅各布·萨拉。他把我领到窗前。我看着莱亚走出门口不见了。她父亲等到最后一个人走了才开口说话。
“你觉得她漂亮吗?”
“在某种程度上。”我说。
“在某种程度上。”他点头重复道。他看着我。“你想带她离开这里吗?”他声音里那缓慢而温和的谦卑已经消失,浓密的眉毛下射出的目光把我钉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