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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去拿乐器。”
同样只穿着贴身内衣的年轻杂技师突然站起来,越过还在争吵的一寸法师和紫缎子,跑向用圆木搭建而成的二楼后台。
八字胡的魔术师不等乐器拿来,便径自敲着酒桶边缘,扯开又粗又低的嗓子,唱起三曲万岁<sup><a id="jzyy_1_49" href="#jz_1_49">[3]</a></sup> ,两三个踩球姑娘胡闹着唱和,这种时候,成为靶子的总是一寸法师阿绿。万岁曲以下流的曲调把他唱进歌词,一首接一首。
原本各自聊天说笑的人逐渐受曲调吸引,终于演变成全体合唱,不知不觉间三昧线、鼓、钲、梆子(应该是刚才的年轻杂技师取来的)也加入伴奏,震耳欲聋的奇特交响乐几乎要把帐篷的顶掀翻。每句歌词末尾都附和着惊人的怒吼和拍手声。随着酒意渐浓,男男女女疯狂地欢闹起来。
欢闹中,一寸法师和紫缎子仍争执不休。阿绿放开圆木嘿嘿傻笑着,小猴子般四处奔逃。一旦他溜走,动作可是非常敏捷的。大个头的紫缎子被低能的一寸法师耍着跑,不由得有些恼怒。
“可恶的小不点儿,等一下你可别哭!”
他一边叫喊着恐吓的话一边追赶阿绿。
“对不起,对不起!”
顶着三十岁面孔的一寸法师,像个小学生似的全力逃躲。他不知道有多害怕给紫缎子逮住,然后被他压进酒桶中。
这奇异的景况让我想起《卡门》<sup><a id="jzyy_1_50" href="#jz_1_50">[4]</a></sup> 中的杀人场面,不知为何(大概是服装的缘故),追赶与被追赶的何塞与卡门,仿佛伴随斗牛场传来暴烈的音乐及呐喊声出现在我眼前。套着贴身内衣的紫缎子,追逐着穿鲜红小丑服的一寸法师。三昧线、钲、鼓、梆子,还有颓废不入流的三曲万岁为两人配乐造势。
“混账畜生,总算捉到你了!”
紫缎子终于扬声大喊。可怜的阿绿在他粗壮手臂中,脸色惨白地抖个不停。
“让开让开!”
紫缎子把挣扎着的一寸法师高举在头上,朝这边走来。众人都停止歌唱,望向他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依稀可闻。
眨眼间,倒吊的一寸法师脑袋“啪”的一声浸到酒桶里。阿绿短小的双手在空中挥舞,酒沫哗啦啦四处喷溅。
穿着红白条纹肉色内衣或半裸的男女,牵手促膝,哈哈大笑地看着这一幕。无人来制止这场残忍的游戏。
一寸法师被强灌了一大口酒,然后便被扔到旁边。他缩成一团,咳得犹如百日咳病患,嘴巴、鼻子、耳朵到处都喷出黄色的液体。众人仿佛在嘲笑他的痛苦,又开始合唱三曲万岁,反复用不堪入耳的恶语咒骂。
一寸法师呛咳了一阵,像具尸体瘫倒在地。穿贴身内衣的阿花在他身上起舞,丰满的腿脚屡屡跨过他的头。
拍手、呐喊与梆子声震耳欲聋地喧闹个不停,现场已没有半个正常人,大伙疯狂嘶吼着。阿花配合快节奏的万岁曲,不断跳着凶悍的吉卜赛舞。
一寸法师阿绿总算睁开眼睛,丑陋的面孔如猩猩屁股般赤红。他大口喘着气,肩膀不断起伏,摇摇晃晃地想起身。这时,跳累了的踩球姑娘晃着硕大的臀部到他面前。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她一屁股跌坐在一寸法师的脸上。
阿绿仰面被压了个正着,痛苦地呻吟着,在阿花的屁股下挣扎。醉酒的阿花模仿骑马的姿势,和着三昧线的旋律“嘿、嘿”吆喝,不停往阿绿脸上掴巴掌。众人爆笑不止,响起一片喧嚣的掌声。然而,阿绿垫在巨大肉团底下,连呼吸都不能,尝到半死不活的痛苦滋味。
一会儿后,一寸法师总算得到释放。他依旧露出痴憨的笑容,坐起上半身,仅闲聊般地低语:
“真过分哪!”
“喂,咱们玩扔球吧。”
突然间,一个擅长单杠的青年站起来叫喊。众人似乎都熟知“扔球”的意思。
“好哇!”一名杂技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