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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世博会没有办法长时间将黑城的影响阻挡在外。在正式闭幕后,成千上万的工人加入了与日俱增的失业队伍,无家可归的人在世博会废弃的伟大建筑中安了窝。“在世博会结束后那个严寒的冬天,穷人们变得瘦骨嶙峋,饥饿难耐。”小说家罗伯特·赫里克在《人生之网》中写道,“在这一项华丽的事业中,这座奢侈的城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在向全世界展现了自己至为绚烂的能量之花后,迅速凋谢了……这座城市的‘衣服’对它而言太大了。绵延数里的店铺、旅馆、住宅都空着,证明了它萎缩的状态。数以万计的人被高得出奇的薪酬吸引过来,却困在了这里,没有食物果腹,也没有权利住在那些并没有租客的房子里。”正是这种对比让人感到心痛。“多么壮观!”雷·斯坦纳德·贝克在《美国纪事》里写道,“多么壮观的人类衰败场景!宏伟而奢侈的世博会才刚刚落幕!前一个月还处在绚丽、骄傲、得意洋洋的巅峰,下一个月就坠入了凄惨、磨难、饥饿和寒冷的深渊。”
在接下来的那个残酷冬天里,伯纳姆的摄影师查尔斯·阿诺德拍下了一组与众不同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的是机械馆,因为烟尘和垃圾而肮脏不已,有一面墙还被人泼上了深色的液体。一根柱子的根部有一个大箱子,显然是一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的居所。“满目荒芜。”专栏作家特雷莎·迪恩在描述一八九四年一月二日造访杰克逊公园的见闻时这样写道,“你会宁愿自己根本没有来。如果不是周围有这么多人,你会伸出胳膊默默祷告,期望一切都回到你身边。太残忍了,让我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太残忍了。我们做了一场美梦,在天堂里逡巡了六个月,然后它却又从我们的生命中抽离。”
在她造访六天后,第一起火灾发生了,烧毁了好几栋楼,其中就包括著名的列柱廊。次日早晨,缺了口的脏兮兮的“大玛丽”伫立在烧得变了形的钢铁废墟里。
那个冬天对于美国劳工而言是一场严酷的考验。对于工人而言,尤金·德布斯和塞缪尔·冈珀斯越来越显得像救世主一般,而芝加哥的富商们却变得像恶魔一样。尽管金库里还有足足六千万美元现金,乔治·普尔曼却选择继续裁员降薪,而且不降低房租。他的朋友们警告他这样做太固执了,低估了工人们的愤怒。他便把自己的家搬到了芝加哥外,并把最值钱的瓷器藏了起来。一八九四年五月十一日,两千名普尔曼公司的工人在德布斯的美国铁路工会的支持下开始了罢工。全国各地纷纷爆发罢工,德布斯也开始策划在七月进行一场全国性的大罢工。克利夫兰总统下令联邦军队进入芝加哥,并让世博会总执行官尼尔森·A·迈尔斯将军统一指挥。迈尔斯面对这个新任务感到十分不安。在这场不断扩散的动荡里,他觉察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东西,“比以前发生过的任何事情都更具有威胁性,更意义深远”。不过他还是遵从了命令,于是这位世博会总执行官现在却和建造世博会的人开始了斗争。
罢工者们拦截火车,烧毁了车厢。一八九四年七月五日,纵火犯烧掉了世博会最宏伟的七个场馆——博斯特雄伟的制造与工艺品馆、亨特的穹顶、沙利文的金色大门全部毁于一旦。在环线内,男人和女人们聚集在各处屋顶,以及鲁克利大楼、共济会大楼和禁酒联盟大楼最高层的办公室里,还占领了此外所有的高处,目睹了远处这场大火。火焰升到百尺高的夜空,光亮投射到了远处的湖面。
伯纳姆的心愿姗姗来迟。“这没有什么遗憾的。”《芝加哥论坛报》评论道,“这反而让人感到一阵愉悦。是自然的力量,而不是肇事者将独属于哥伦布之季的壮美景观彻底抹除了。”
第二年,这里传出了令人惊愕的消息。
“数以百计的人去了芝加哥参加世博会,从此音信全无。”《纽约世界报》写道,“当世博会闭幕时,这个‘失踪名单’已经变得很长了,大多数人疑似被谋杀了。这些前来参观世博会的人过去从未来过芝加哥,是不是因为看到霍姆斯发出的诱人广告才找到了霍姆斯的旅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他把自己的旅馆建在世博会园区附近,是不是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取受害者?”
一开始,芝加哥警方没有做出回应,原因显而易见:在世博会期间的芝加哥,失踪是多么寻常的事。
霍姆斯旅馆的秘密最终公诸于世,仅仅是因为一位来自遥远城市的侦探忍着丧亲之痛,孤独地开始了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