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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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早,我驱车前往芝加哥东区。你可能常听人说芝加哥的北、南、西区<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4_1">1</a>,而很少听说东区。该片区东南部环抱密歇根湖,有“南芝加哥”“南荻岭”“黑格威施”等多个劳工阶层社区。
我下了公路,刚进入130号大街,便有一股汽油味儿透进车窗。如果说芝加哥是“巨肩之城”<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4_2">2</a>,那么这里就是“巨肩”上肌肉最健壮的部分了。尽管东边过去一段可以看到两旁立着小平房的街道,一边街角有个酒吧,另一边有个教堂,但130号大街和托伦斯路的交叉路口一带却是实实在在的工业中心区。这里簇拥着工厂、仓库和起重机,街面上随处有废弃的火车车厢。大烟囱嗝嗝地向空中喷着沙尘以及别的一些东西——鬼才知道那是些什么!
我刚刚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要修复我的名誉,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证明朗达·迪萨皮奥的证词属实。但困难在于,我没有在船舶下水处安装监控设备,调查无从下手;另外,如果船上那两人真是杀害玛丽·乔的凶手,那我可不想卷进去,以免引火烧身。其二是彻底查清桑托罗的背景以证其清白。我已经知道了他常去的地方:酒吧和码头。
两者之中不难选择。
卡柳梅特河自密歇根湖沿西南方向流出,流经卡柳梅特港,最后汇入密西西比河。该港口经过疏浚和改造成为深水港,可接纳从圣劳伦斯海道<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4_3">3</a>来的大货船,称得上是芝加哥又一工程奇迹<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4_4">4</a>。河水在港口边缘纵切出若干个狭长的水湾,被切开的码头像个巨大叉子的一排齿。就是在这些码头,货物卸下轮船,运往全国各地:以前多靠火车,如今多走公路。
我绕过托伦斯路的福特厂区,拐入122号大街;然后再次拐弯后,进入一条经过多次修补而疤痕遍布的马路。一眼看去,这条路前方好像还有一个转弯,我不由得哀叹一声。沿此路又开了一英里,终于看见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黑白指示牌,标着“赛瑞斯码头”。我转过车头开进停车场,场地上散落着几块庞大的混凝土碎块,最后把车停在一栋破旧的瓦楞金属屋顶砖房后面。我前面先就停着几辆车,停放的角度很是随意。
这是十月里一个凉爽的早晨,车的挡风玻璃上已凝起一层白雾。我戴上一顶白袜队棒球帽——我可不会傻傻地在城南戴小熊队的帽子<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4_5">5</a>——慢慢向正在仓库前排队的一群码头工人踱去。一个肉墩墩、头发花白的男人正站在生锈的钢制脚手架上,手拿夹纸板俯视着他们。工人们穿着帆布工作服和磨旧的钢头靴,大多数看上去年纪很大,其中有几人挥舞着工会会员证。
“对不住了各位,今儿人招满了,”拿着夹纸板的人说,“不过我这儿礼拜五会来一船钢卷,能雇上十来个人。”
人群中哄然发出一阵抱怨的声音,然而这声音出奇地温顺,似乎他们早已习惯于希望落空。我用肩膀搡开旁人,一路挤到拿夹纸板那人面前,他却假装没看见我,自顾爬下了招工时站的高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马口铁盒,打开后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团“红人”<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24_6">6</a>烟叶。
“请问,”他把烟叶塞进嘴里时,我开口了。他朝我眯起眼睛,一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像只花栗鼠。“你认识姜尼·桑托罗吗?”我问。
他的眉毛倏地耸起,但他依然嚼着烟叶不说话。
“我知道他以前在这儿干活。”我继续说。
他吐出一团黏稠的黑色东西,正好落在离我左脚球鞋几英寸的地方。“一年多没见着他人。现在也不想见。”
我坚持问下去:“但是你认识他吧?”
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警察呀?”
“不是。”
“律师?”
“不是。”
“工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