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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她没走出几步,突然就被人堵在了半道上。几个痞气十足的职高生说想和她玩玩。
这种桥段太不新鲜,许夜笙只觉得腻味。
她不想惹事儿,沉默地低头,微弯的后颈如雪花般白皙,像是白天鹅修长的颈,既细又漂亮。
不良少年们感到口干舌燥,想去拉她的小手。
说时迟那时快,江彦从前面冲了回来。他头脑发热,揪住一人,迎头就是一拳。这一拳打得猛烈,江彦推搡一把,不良少年的嘴角立马见血。
江彦解了恨,却遭了罪。三打一,场面一下子乱作一团。
还是高中老师发现有学生在校外斗殴,喊保安来劝架,江彦和不良少年们这才停手。
许夜笙想看看江彦的伤,却被他拽住手腕,一路没命地狂奔。
许夜笙问他:“我们跑什么?你不疼吗?”
那是江彦第一次说脏话:“你傻呀!在校门口打架的人是要被退学的。一点儿小伤,不打紧。”
许夜笙垂眸,被他拉着,气喘吁吁地跑。
拐了不知道几个巷弄,两人累倒在地,奄奄一息。
许夜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打架挺厉害的。”
江彦嗤笑一声:“第一次打架,手生,不熟。”
“……”他还想熟悉这种东西吗?
许夜笙没开口,感觉怪好笑的。
两人相顾无言,一个不会说,一个不知怎么说,周遭就这样静了下来。
那天夜里,月光很足。
等到休息够了,两个人才慢悠悠地走回家。
路上,江彦说:“如果我妈问起,你别说我是为你出头。”
许夜笙愣了一下:“可是撒谎不太好吧?”
“你以为她会让一个惹事精住在家里吗?”话音刚落,他自觉失言,不说话了。
“谢谢你,江同学。”许夜笙倒没在意那么多,知道自己的处境堪忧。
“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罢了。”
他只是因为看不惯,快要被打死了也不肯松手吗?许夜笙边走边想。
她跟在江彦的身后,望着他那高大伟岸的背影,一记便是一生。
她不会说,也从未说过:在她遇难遭罪的时刻,江彦犹如天神一般来到了她的身边,给予她爱与力量。
夜里入睡前,许夜笙在脑中刻画告密者的模样——是个女人。叶昭有自己的渠道,通过手机号码必定会找到那个女人并警告她。
所以她是谁呢?
能轻易地近宋蓉的身,了解她的行踪,并且跟踪的人,一定是宋蓉的亲近之人。
这个人想做什么?答案显而易见——毁掉宋蓉。
这个人会是宋蓉同舞团的丁香吗?
许夜笙的脑子很乱,太阳穴被针扎了似的刺痛,每一根神经都肿胀不堪,被酒精浸没。昨夜她在厨房偷喝酒,才喝了两小杯就眼冒金星,熬过了宿醉的痛苦,好不容易才起了床。
她精神不足,排练时出了几个细小的差错,被人喊停。
走道里,两侧是厚重的木板,没有光,唯有一个通风口。长年以来,这里潮湿闷热,热得人心头发躁。
许夜笙绷直脚背,脚趾蜷曲下压,她幻想舞鞋前端的鞋盒细成了一根针。然后她就像是音乐盒里被插在旋转的托盘上的芭蕾公主,旋转旋转,一上一下,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突然有人出声:“许小姐在想什么?”
许夜笙吓了一跳,回头,目光嗔怪,她摇了摇头。
这人居然是叶昭!
她还以为那次之后,他必不想见她。哪知他还是来舞团探班了。
叶昭彬彬有礼地说:“上次的事儿想必是个误会,是我唐突了。”
他一会儿暴戾,一会儿正经斯文,倒让许夜笙莫名地畏惧。
她不知说什么好,没一会儿,她想起江彦。江彦说要陪她查案子,让她不要投入叶昭的怀抱来着。
可是直接地接近叶昭是一条捷径,她真的要就此放弃吗?许夜笙第一次犹豫了,没有走上前去,反而模棱两可地娴静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叶昭挑了挑眉,倒觉有趣。这女人又变了一张面孔,不再对他热情似火,倒是虚与委蛇,拒他于千里之外。
若是旁人,叶昭也就不搭理了,可那人偏偏是她。
团长说了,她是最有天赋的芭蕾舞舞者,叶昭该给她个面子,捧一捧她。
这女人做什么样的姿态都手到擒来,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叶昭觉得她是假装的,她瞧着又像是认真的,有点儿让人琢磨不透,又有点儿诱人。
叶昭笑了笑,挨着她坐下,主动与她攀谈:“许小姐跳芭蕾舞多久了?”
许夜笙顿了顿,小声地说:“有些日子了,叶先生喜欢看芭蕾舞多久了?”
叶昭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有十六七年了,喜欢了大半辈子。”
许夜笙也装腔作势,嗔怪地笑:“胡说,叶先生还这么年轻,谈何大半辈子。”
“我什么时候会死,谁说得准呢?我今年快四十岁,平安地活到现在完全是运气,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再活三十来年。”
话题变得沉重,夏日的燥热又随着聒噪的蝉鸣声席卷而来,狭窄的通道里充斥着风叶鸟虫的唠叨声,两人即使无言,也不觉尴尬。
许夜笙休息够了,恢复了体力,想继续去跳舞。
后头的叶昭抓住她的腕骨,暧昧地往后一带,说:“许小姐,等你练完舞,我们去吃个饭吧?算是我为之前的冒犯赔礼道歉。”
许夜笙没理由拒绝,作为卧底,也早警告过江彦了,她不是什么好人哪。算了,她还得跟去,接近叶昭。许夜笙随之点了点头,温和地一笑。
叶昭看得愣了一瞬,心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静谧而美好,犹如不能说的秘密一直被掩于墙角。
那么她为什么要装成最开始那副急功近利地讨好他的模样呢?原因只有天知道。
只是,这样的女人让他更有兴趣了,就和之前的人一样……叶昭想看她露出狐狸尾巴的样子,想引蛇出洞。
中午时分,江彦和实验室的同事一起逛了整个菜市场,挑了二两猪舌头、几根黄瓜还有番茄。
同事打趣江彦,问江彦是不是恋爱了。
江彦摇摇头,温和地说:“不算是。”
“还在追呀?还有我们江大学者追不到的女人?她也太没有眼光了。”
江彦嘲讽地一笑:“她一直没眼光。”
所以她才会推开他。
打发了同事,江彦回家做饭。他读硕士的这两年独居惯了,做得一手好菜。锅里熬着酱汁,他剔除猪舌苔,丢入沸汤里煮了一个小时,而后将卤猪舌头放凉切片,又加了一碟鸡蛋炒黄瓜,配一碗味浓色鲜的番茄汤。
他将菜和刚刚煮好的白米饭放入食盒,带着它给许夜笙送去。
江彦刚到就看到许夜笙和叶昭站在一起。
叶昭不知说了什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逗得许夜笙咯咯地笑个不停。一个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另一个是姿态高雅的淑女,他们竟也算一对金童玉女,般配得很。
江彦目光黯淡,心想:她明明前些天差点儿被这个男人撕了,都不长点儿记性。
片刻后,叶昭拉开车门,请许夜笙坐进去。
车开动了,要朝江彦这个位置开过来。江彦升上车窗,将自己封闭在车中。四周逐渐暗下来,轿车像是一口棺材,他“死”在里头。
他是不是傻了?他早就知道许夜笙要“脚踏两只船”,不是什么好人。她一面牵制叶昭,一面和江彦有联系。她是在逢场作戏,应付叶昭,对江彦也有几分真心。
她对江彦真的有真心吗?江彦不免怀疑。
或许江彦和叶昭没什么两样,对她来说都有接近的价值。
她能借助江彦的力量,调查姐姐的死因。
只是为了这个,所以许夜笙没有抛开江彦。
她究竟有没有心?她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江彦发现,根本看不懂许夜笙。
爱慕的情绪被他压制在心中,再满一点儿心就会爆裂。人就是这样,占有欲十足,哪能轻易满足。
不知为何,江彦来到了许夜笙的家。为了方便进出,许夜笙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
日落黄昏,人与车被暖色的光拉出纤长的黑影。他就在光中走,又逐渐消失在光里。
江彦将食盒摆到桌上,这才想起自己都没吃晚饭。
他打开食盒,将菜与饭一样样地端出来。每一样菜里都放了几颗糖,带点儿甜味。江彦记得她高中的时候,爱吃甜口菜,每次他妈炖糖醋排骨,她总要多夹一点儿。
她总是这样,想要什么不说,一个人憋着,等他去发现。
想到许夜笙和叶昭有说有笑的画面,江彦又倒了胃口,将饭菜都倒入垃圾桶里,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闭上眼想一点儿事情,一不留神便沉沉地睡着了。
许夜笙回家的时候,屋内很暗,没开灯,寂静无声。
洗碗池里倒扣着食盒,等待水沥干。看样子,食盒里之前装了什么东西,垃圾桶里也有食物残渣。
江彦给她送饭了吗?
她怎么没有接到?
许夜笙想起来了,晚上她和叶昭出门吃了晚餐,正好和江彦错开。
那江彦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会不会误会?
江彦应该不会误会吧?许夜笙心想。
她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不应该道歉。只是愧疚感像一颗种子,深深地扎在心底,随风雨日夜疯长。
许夜笙想摇醒江彦,一凑近,看到他浓密细长的眼睫,她的手在空中落下。
她有多久没见过江彦安详的睡颜了呢?大概有很久很久了。印象里,江同学总是比她晚睡的那个。他学业好、家境好,是天之骄子。看着他熬夜苦读的样子,许夜笙总忍不住想,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他明明很优秀,却不骄傲自满,比寻常人更勤奋努力。
看着江彦如黛的眉眼,不知为何,许夜笙突然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用柔软的唇瓣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的侧脸。她不敢贪多,浅尝辄止。
许夜笙清醒了,难以置信地捂住唇。
她是疯了吗?她亲……亲了江同学?
这都是月光惹的祸,怪它将江彦变得这般明艳动人。
隔天,江彦发现自己是睡在许夜笙的家里的。
他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不叫醒我?”
许夜笙想到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吻,含糊其词:“我看你睡得香。”
“下次叫醒我,一个男人在你家睡总不太好。”他刚说完,又想起许夜笙主动邀请叶昭进门的事,不由得讥讽地想:她哪懂这些规矩。
许夜笙点了点头,说:“厕所里有新的牙刷,还有一次性湿巾,你去洗漱一下。”
“你今天有排练吗?”江彦漱口时问她。
“没有。”
“我们待会儿出门一趟,案件有后续了。”
许夜笙点头,继续涂抹口红。她用余光瞟着江彦,心里有点儿得意。大清早,她在这里化妆,江彦在一侧洗漱,他们好像新婚夫妻呀。
他们简单地吃过早餐,就坐车赶往桐花会所。这是杂志报道里记录的第一个地点,据说2006年5月13日的晚上八点,宋蓉和叶昭曾在那家会所里约会,然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儿,谁会有印象呢?
早上九点,他们抵达桐花会所。
这间会所开了快二十三年,房子里外都焕然一新,让人再也找不到十三年前的物件。然而门窗并没有被凿开重整,所以仔细观察,他们还是能锁定照片拍摄者的位置。
许夜笙的指尖颤抖,她用手指向那个靠窗的位置。她的眼睛是镜头,锁定这方天地,她沿着直线后退,一直退到墙边。
她所在的位置,就是记录者偷拍的位置。
那个人离她的姐姐这么近,近到那个人一伸手就能将姐姐置于死地。
这是什么样的恶意呢?它能穿透岁月,刻骨绵长,勒住人的喉咙。
你是谁?你为什么恨我姐?
许夜笙视线上移,将手里的照片和现在的场景做对比。她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个夏夜——窗外的天空幽蓝,偶尔有野星闪烁,似人眨眼。
墙上的画像变了:从最初细嗅蔷薇的野鹿,变成了怀抱鲜花的贵妇。
桌上的邀请牌也变了:从起初带有音符图案的数字牌,变成了纯白色的卡纸。
许夜笙还想继续看,可思绪在这一秒停顿了。
她凑近照片,仔细看,发现那张数字牌上还写了点儿什么,好像是一个人名。她用放大镜去看,勉强认出来,那上面写的是Giorgia Chiara(焦尔·吉亚)。
这是一个人名吗?
许夜笙上网搜了一下,发现这个人是国际知名的小提琴家,意大利华裔,常年生活在意大利,2006年曾受邀回国,来黄山区的桐花会所演奏乐章,时间是5月13日,应该就是那天晚上。
许夜笙搜索了半天,翻到几张桐花会所官网上的现场照,有一张是从Giorgia的身后朝前拍的,镜头里拍到半个叶昭,许夜笙沿着另外一张照片的拍摄角度去找,还能找到那个记录者所在的位置。照片中那个位置真的坐着一个人,可图片的清晰度有点儿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