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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两排棚屋之间,哈利发现原来这里是戈马市的市中心。人们在几乎难以通行的小路上,在商店之间匆匆来去。黑色大圆石沿着棚屋周围堆叠,作为地基。地面看起来有如坚硬的黑色冰层,灰色尘埃在空气中旋绕,弥漫着腐臭的鱼腥味。
“Là(那里)。”乔说,指了指棚屋之间唯一一栋砖房的大门,“我在车上等你。”
哈利下车时,注意到街上有几个男子停下脚步,对他隐隐投来危险的目光,不带任何警告意味。那些男子知道攻击行为在缺乏警告之下比较有效。哈利直接朝大门走去,并未左顾右盼,表示他知道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也知道要去哪里。他敲了敲门。一次、两次、三次。该死!大老远跑来这里却……
大门打开一条缝隙。
缝隙间浮现出一张爬满皱纹的白色脸庞,对哈利投以询问的目光。
“埃迪·范布斯特?”哈利问道。
“Il est mort(他死了)。”男子说,声音粗哑,听起来仿佛是死前发出的咯咯声。
哈利还记得学校教的一些法文,听得懂男子说埃迪已经死了。哈利试着用英文说:“我叫哈利·霍勒,是香港的贺曼·克鲁伊介绍我来找范布斯特的,我对利奥波德苹果有兴趣。”
男子的眼睛眨了两下,将头探出门外,左右查看,又把门打开了些。“Entrez(进来)。”他说,示意哈利入内。
哈利低头进入低矮门框,及时弯曲膝盖,因为里头的地面比外头低了二十厘米。
屋内除了有焚香的气味,还有一种熟悉的气味,那是老人喝了好几天酒所发出的甜腻臭味。
哈利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发现那个矮小虚弱的老人身穿优雅的酒红色丝质睡袍。
“你说的是北欧口音,”范布斯特用英语说,口音很像比利时侦探赫尔克里·波洛。他将一根香烟插进双唇之间夹着的黄色烟嘴:“让我猜猜看,你绝对不是丹麦人,可能是瑞典人,但我想你是挪威人,对不对?”
一只蟑螂从埃迪背后的墙壁缝隙之间探出触角。
“嗯。你是口音专家?”
“只是消遣而已,”范布斯特说,觉得受宠若惊,开心不已,“像比利时人这种小国的国民,必须学着以外在而不是内在来判断。贺曼最近如何?”
“他很好。”哈利说,朝右望去,看见两双百无聊赖的眼睛正看着他,一双眼睛来自裱框的肖像,肖像人物留着灰色长须,鼻子坚挺有力,头发甚短,衣服上有肩章、链条和佩剑。除非哈利看走了眼,否则那应该就是利奥波德国王。另一双眼睛属于床上侧躺的女子,只在臀部盖着一张毯子,上方的窗户光线落在她娇小柔软的年轻乳房上。她露出一丝微笑,响应哈利的点头示意,同时露出一颗大金牙,在白色牙齿之间十分显眼。女子绝对不可能超过二十岁。哈利在女子细腰后方的墙上看见一根被敲进龟裂灰泥的螺栓,螺栓上垂挂着一条粉红色手帕。
“这是我太太,”矮小的比利时人说,“呃,其中一个太太。”
“范布斯特太太?”
“差不多。你想买苹果?你有钱吗?”
“我想先看货。”哈利说。
范布斯特走到大门前,吱的一声打开,朝外窥去,然后关上并锁紧:“只有司机跟你来?”
“对。”
范布斯特呼出一口烟,眯起的双眼在皮肤皱褶之间打量哈利。
他走到屋子角落,踢开地毯,弯下腰,拉动一个铁环。一道活板门应声打开。比利时人对哈利招了招手,示意他先进地窖再说。哈利根据经验,分析对方此举只是为了小心起见,于是照做。一道楼梯向下延伸到漆黑之中。哈利走下七个台阶,踏上坚实地面。电灯亮起。
哈利环视四周,看见地窖的天花板为正常高度,地面是平整的水泥地,三面墙壁前摆满架子和柜子,架上放着先进武器:常见的葛拉克手枪、他也有的史密斯威森点三八手枪、一盒盒子弹、一把卡拉希尼科夫自动步枪。哈利从未拿过这种正式名称叫作AK-47的著名自动步枪,他伸手抚摸步枪的木质枪托。
“它属于一九四七年生产的第一批步枪。”范布斯特说。
“看来这里每个人都有一把这种步枪,”哈利说,“听说这是非洲最常见的死因。”
范布斯特点了点头:“这有两个简单原因。第一,冷战结束后,共产国家开始在这里出口卡拉希尼科夫自动步枪,和平时期一把步枪只值一只肥鸡,战争时期也不超过一百美元。第二,不管你怎么对待它,它都会正常运作,这一点在非洲很重要。莫桑比克人非常喜欢卡拉希尼科夫自动步枪,甚至把它画在国旗上。”
哈利的目光停留在一个黑色盒子上,盒子表面慎重地印着几个字。
“那玩意儿跟我想的一样吗?”哈利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