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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着这条,
通往天堂的路。
嗯,这诗句的确够奇怪的,这是精神谵妄症的前兆吗?
可以理解,这位颇富个性的作者当时满脸通红,正沉醉在酒后的梦幻世界里,一切都会变得非同寻常。在这个眉毛率性的年轻人的醉眼中,自然界已经面目全非。由恐怖而古怪奇异的形象所守卫的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呢?是一种遗忘吗?为什么他如此渴望将遗忘当做天堂?为什么恐怖仍止不住他义无反顾地奔向天堂的脚步?
格兰特一边吃着这没“嚼头”的新出炉的面包,一边思考着这件事。一个成年人的字体这么稚气,可能不是因为他能力差,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未曾长大。因为他基本上还是一个孩子。这一点从他大写字母的字形就可以判定。那纯粹是习字帖的字体。一个如此有个性的人却没有从字体上体现他个性特征的欲望,这真是奇怪。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会有意无意渐渐把习字帖字体转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多年来,格兰特一直对研究笔迹比较感兴趣。在工作中经过长期的观察,他发现这些成果非常有用。当然,有时他的推断也会有偏差——一个将受害者尸体用强酸溶解的连环杀手的字体却与他的凶残本性大相径庭,这只是特例。毕竟什么极端的特例都可能存在——但是在通常情况下,笔迹可以很好地诠释一个人的个性特点。总的来说,一个成年人仍用学生字体只有两个可能:要么他不够聪明,要么就是他很少动笔,以至于无法将自己的个性融入书法中。
想到此人可以把通往天堂之门的梦魇写得那么生动传神,这表示他很聪明。显然这个年轻人字体如此稚气,并不是因为缺乏个性,而是他的个性——而是他把精力和兴趣都放在别的事情上了。
他把精力都用在什么上了呢?
他是个活泼好动、性格外向的人?只要想约朋友,就写:“托尼,六点四十五分在坎伯兰酒吧见”这样的留言或是填写航海日志时才勉强写几个字。
但他好像又很内向,竟能分析并把通往天堂之路的乡村月色写成诗。心思缜密,又能让自己置身物外,仔细观察,并想着将感受记录下来。
格兰特坐在那儿慢慢嚼着面包,思考着,恍惚有种探究到真相的快感。他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写的字母ns和ms都紧贴在一起。是在编织谎言,还是故作神秘?从字体上看,这个长着率性眉毛的年轻人好像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说也真奇怪,要通过面相来解读一个人的个性特点很大程度上要依眉形而定:眉毛的角度稍稍向上或向下变一点点,结果就会完全不同。电影界的大亨从巴朗和马尔麦山<sup><a id="jzyy_1_23" href="#jz_1_23">[3]</a></sup>找来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刮掉她们的眉毛,改变她们的眉形,她们立刻就变成来自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sup><a id="jzyy_2_23" href="#jz_2_23">[4]</a></sup>的神秘尤物。有一次卡通画家特雷布告诉他,厄尼·普莱思就因为眉毛的关系失去了当首相的机会。“人们不喜欢他的眉毛,”特雷布喝着啤酒,眨着鹰一样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为什么?这不要问我。我只是个画画的。因为他的眉毛看上去好像脾气很坏的样子。他们不喜欢脾气不好的人。你可以不相信,但这的确是他失去这次机会的原因。请相信我的话,就是因为他的眉毛,他们不喜欢。有坏脾气的眉毛,目空一切的眉毛,沉着冷静的眉毛,忧心忡忡的眉毛。眉毛能传达人的个性特点。即使人死了,但这浓黑稍斜的眉形仍使这躺在枕头上的瘦弱苍白的脸给人一种率直的感觉。
哦,这个人至少在写这些诗句的时候是清醒的。7B卧铺的酒鬼后来可能醉得不省人事——那令人窒息的空气,那皱巴巴的毯子,满地滚来滚去的空酒瓶和架子上翻倒的杯子——可能就是他要追寻的天堂。但是在绘制通往天堂之路的蓝图时,他还是清醒的。
歌唱的沙。
确实怪异,但却很迷人。
歌唱的沙!在某个地方确实存在歌唱的沙吗?他心里隐约响起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哦,歌唱的沙。当你走路时,它在你脚下发出哀怨,或是起风或别的什么时候它在你耳边呼啸。这时,一个穿格呢上衣的人把手伸到他面前,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面包说:“你好像很自得其乐嘛。”原来是汤米。他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掰开一块面包,涂上黄油说:“现在这些东西一点儿嚼劲都没有。我小时候那面包咬上一口你要用力撕,无论是牙还是拿面包的手都要用力,才咬得下来。但吃上一口,真是回味无穷。发酵得很好的面包会让你满口留香,值得细细品味,那香味几分钟都不会散去。现在你再也尝不到这样的东西了。现在的面包你可以把它叠成两折,整个塞进嘴里都不会噎着你。”
格兰特默默地、深情地看着他,心想没有人会比他们之间的感情更亲近了。自从念公立小学起,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宿舍。他们一直是亲密的伙伴,总是形影不离。后来上中学,他们又在一起。但他每次遇到汤米,都会想起上小学时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可能因为这张有着天真无邪的蓝眼睛,透着粉棕色的圆脸仍和以前那常穿着栗色运动服、扣子扣得歪歪斜斜的汤米一样,一点儿没变的缘故吧。汤米对衣着一向漫不经心,常把衣服扣子扣错。
汤米就是这样,他从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询问格兰特旅行和健康方面的事。当然,劳拉也是如此。无论他什么时候出现,他们都欢迎,就好像他自从上次来访时便一直住在这里一样。可他的确是旅行刚回来。他们沉浸在一种非常轻松的气氛中。
“劳拉怎么样?”
“非常好,稍稍胖了一点儿。至少她是这么说的。我倒没看出来。我向来不喜欢太瘦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