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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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套我,我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虽然办案有过交集,可你觉得这种事他会和一个警察同谋吗?顶多利用一下我。”余罪道。
这个反问比任何解释都让人信服,宋星月点点头,有点失望地道:“也是,他除了自己,谁也不会相信的。”
“不好意思,让您白跑这一趟了。”余罪道,他背着手,准备结束谈话。
“你确定想听我的故事吗?”宋星月似乎并不想走。
“你不怕讲完再多一个威胁,我倒无所谓。”余罪道。
“我曾经是一个……就是……那种……那种最让人不齿的那种……就是经常被你们抓的那种:失足女。199*年工厂倒闭,我们一个纺织厂的姐妹,很多都干起了这个营生,没办法啊,跟上个窝囊男人,再摊上个穷爹穷妈,总不能坐着等死吧?于是我也就干上了,不好意思在当地,也不敢往远处去,就在五原,就在五一路,旧巷那边边的小歌厅里陪唱……”
宋星月娓娓道着往事,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余罪听得出来,如果当初是被迫无奈的话,那之后就是无底线的沦陷了,那个来钱容易的方式,会自然而然地让一个人变得好逸恶劳、不知羞耻。直到有一天扫黄,把她扫进拘留所。那时候,她已经是几个姐妹的带头人了,所以处罚也最重,以容留卖淫的罪名被处以罚款和拘留。
不过她没有想到这是生活的一次转折,从拘留所出来,有个旧识辗转找到了她,那是一个曾经数次光顾她生意的嫖客,之后成了她姘居的男人。
他就是尚未发迹的卞双林。
她之后才发现,卞双林之所以找她,不是因为垂涎她的姿色,而是有更重要的生意让她去做。很简单,他要和很多官场的、商场的、银行的、国企的人打交道,他需要一个可以做任何事的女人,于是宋星月就成了他倚重的绝色武器,成了糖衣钱弹之外的另一种福利,很快宋星月在这样的场合变得如鱼得水。
他对她也不薄,给她钱,给她购车,甚至给她销掉了案底,给了她一个正式的、光彩的身份,尽管宋星月不太清楚他是怎么办到的。直到有一天宋星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提出了分手,卞双林才恶相毕露,以那份档案威胁她。
他说了,你要想结婚成家啊,我就把这个当贺礼送给你老公!
说到此处时,宋星月长叹着气,即便过去很多年了,也让她兀自胸前起伏着,像咽不下这口气怒气似的,曾经发生过多少争吵、厮打,可想而知。她幽幽地道:“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原本以为他是哄着我玩,可没想到他手里真的有那份档案。”
那是一份不光彩的档案,是挡着她走向正常生活的一块绊脚石。余罪侧头看着宋星月,从那很决然的脸色就可以直观地判断出结果:两个人决裂!
他甚至可以猜测,许是宋星月遇到了又一次改变她命运的人,而那份不光彩的档案成了她一个最后的心病,结果也很简单:除之而后快。
“那是你举报了他?”余罪突然问。
宋星月蓦地站住了,诧异地、警惕地看着余罪。
余罪笑笑道:“别紧张,我猜的,否则以老卞的滑溜,警察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他是案发后三个月才落网的,理论上已经不是最佳的抓捕时间了。”
“没错,是我。”宋星月轻声道,她像很难为情似的补充着,“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么做,如果他真的是喜欢我,想和我过一辈子,我也认了,可惜不是。如果他还念及旧情,放我一条生路,我也认了,可他不肯;哪怕他能像个伙伴一样对我,分我一杯羹,我也认了,可他也不肯。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贱到为了钱可以和任何人上床的发泄工具……我不坑他,迟早会被他坑死。”
这可能就无解了,同伙反目恐怕是所有仇恨里最难解的一种,十年牢狱,能积累下多少仇恨还真不得而知。不过余罪想肯定不会少了,否则不至于出狱几天,这矛头就直直地指向星海了。
可他行吗?余罪奇怪了,一个不名一文的释放人员,要面对这个巨无霸的财团。
于是他有点奇怪地问了:“现在似乎不同了啊……我是说,他就想针对你,也得有这么大的能力啊。别说他,就我这个警察遇上你们,也只能息事宁人了。”
“你不了解他,他的能力可是超乎想象……呵呵,不瞒你说,我都是他教出来的,做一件事,他能走一步看五步,别人在纠结用什么方式的时候,他可能已经看到结果了。我还是小看他了,没想到刚踏出狱门,就已经有人接应他了。”宋星月懊丧地道。
想想这老骗子的能耐,余罪突然间觉得很搞笑,一个警察和一个组织绑架的幕后在商讨,而且还是没有结果的那种。他若有所思道:“看来您知道得很清楚,我和此事无关……放心,对于您的隐私我会保密的,不过我想劝你一句啊,都走到现在的身份了,来得又不容易,得珍惜啊。”
“正是因为珍惜,我才不得不这样做。哪怕有一点奈何,哪怕有一点能和平解决的希望,我都不介意的……可恐怕不行,他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十年里我曾经派过人去监狱探视他,他谁都不见。而且他在监狱里拿到了两个学士文凭,他的决心能大到什么程度,我想想都害怕。”宋星月道。
“这就对了,他对所有人都很警惕。宋总啊,看来,我们之间应该没有误会了,你总不至于认为,卞双林会把档案放在我手里吧?”余罪问,掏着武器,合上了保险。
宋星月随意道:“当然不会,以前确实是误会。”
“谢谢您的理解。”余罪插好武器,很客气地道。
“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我见你的意思?我的人在这儿守了很长时间了,就等着有人露面,知道是你,我专程赶来的。我知道,你在找他,而且,你肯定比我强。”宋星月道。
余罪愣了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学校的方向,周围民居不少,很适合搞个观测点。这个傻娘们,余罪心里有些紧张,如果老骗子能料到这一招的话,恐怕自己也落到他的眼底了。
“别担心,没人知道我在五原。”宋星月突然道,压低了声音。
“我还真有点担心,我这么个小屁警卷进你们的恩怨里,自身难保啊。”余罪道。
“危机何尝不是机会呢?看你怎么选择了。”宋星月道,停下脚步了,看着余罪,很郑重地道,“我第一次把我的秘密告诉一个陌生人,我希望你的回答不要让我失望。”
“威逼和利诱对我都不起作用,你可能要失望。”余罪淡淡地道。对于他,已经缺乏那根恐惧的神经了,特别是知晓来龙去脉以后。
“我要收买别人,可不一定光用钱。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也有;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也不例外。不要太激动哦。”宋星月也淡淡地道,从包里慢慢掏出个手机,点着屏幕,亮到了余罪面前,“他是你父亲?”
屏幕上,正是老爹余满塘坐在店门口,跷着二郎腿和伙计吹牛的样子。余罪看到此处时,人像石雕一样冷下来了。宋星月还未开口,嗖地一只手抓着她的领口,一下子把她钉在围墙栅栏上。她惊恐地喊了声,保镖远远地奔上来了,就听余罪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骂着:“敢碰我家,信不信我剐了你。”
宋星月许是没料到会引起如此剧烈的反应,她大口喘气,被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保镖飞奔上来的时候,余罪一放手,反身就是一个撩阴腿。那保镖躲也不及,啊声痛苦地捂着裆部,蹲下身了。后来的那位,几步之外就停下了,惊讶地看着这场面,掏着电话要叫人。
动作停止,余罪已经退了一步,枪持在手里了。
“滚……谁叫你们过来的?!”宋星月怒吼着,明显是吼保镖了。
两位保镖悻悻然退后了。
她兀自喘着,看着一脸恶相的余罪,余罪不屑地道:“既然你调查过我,就知道老子是谁?别说你这样的,毒枭老子都钉死过几个……比谁狠,你试试!”
撂了句狠话,余罪拂袖而去,他急急地掏着手机,拔着家里的号码,片刻接通,蒙然无知的老爸估计有点喝多,口齿不清,还是后妈贺敏芝接的电话。嘘寒问暖几句,余罪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回头时,宋星月还那么阴魂不散地跟着,他恶相相对着。
宋星月赶紧地抬手,示意着:“OK,OK,你冷静一下,我们可能在交流上有问题,你误会了,如果我真那样做,怎么可能站到你面前。”
也是,余罪瞪瞪眼道:“随你便,有事我算你头上……现在,谈话结束,你可以滚蛋了。”
言罢而走,僵了,根本不准备再谈了。宋星月懊悔不已了,看着去意已决的余罪,她似乎急中生智喊了句:“你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是疑问句。我再问一遍,他是你的父亲?”
余罪心里咯噔一下,肩耸了耸,像是浑身不舒服一样。
这是他心里的心病,从很小的时候被人骂野种开始的。
“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在查你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你身世上的秘密,不要小看钱的威力,有时候它比警察还管用。你现在这个母亲是继母,你们亲生母亲我查到了,她叫冯寒梅,你对她还有印象么?”宋星月道。
几步之外的余罪像石化了一样,半晌无语,没有走,也没有回头。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父亲,就觉得哪儿不对,我不是诬蔑他啊,不过你们俩人……难道你没发现,爷俩的差别太大了点?一个精明干练,一个五短身材,就怎么变异,也不至于变异到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啊?”宋星月又道,她说话很小心,小心到甚至有点紧张,斟酌了半晌又道,“其实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合作,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干过什么,对你除了钦佩之外,我还真没有其他想法……在查的时候,我的人无意发现了你的身世,而且追着线索,查到了你亲生父母的近况,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你想拿这个秘密来换什么?”余罪回头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刨出他的身世。
“友谊怎么样?”宋星月伸着手,示好。
“你们要懂友谊,我就不会是烂人,早就成圣人了。”余罪无动于衷,刺激了宋星月一句,警惕地问着,“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父母当年都是陶瓷厂的工人,而且都是下乡知青,同时招工留在汾西了,从登记结婚到登记离婚只有十个月时间。”宋星月道。
“那又怎么样?”余罪不屑道。
“不怎么样,但这十个月,恰恰就有了你,似乎结婚就为了生这个孩子啊。呱呱一坠地,当娘的扔下孩子就跑了,但凡有点母性的女人都不至于这么绝情吧?你一点都没有奇怪过,你为什么叫余罪?”宋星月又问。
这是一个余罪从来不愿去触及的地方,多少个日夜的辗转,多少个梦里的思念,那已经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时间久得几乎已经忘记了,猝然提及,记忆如洪流袭来,儿时的一幕一幕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纠结、犹豫、不敢触及。
“办户口的那位老警察已经退休了,他告诉了我很多故事,还有几位原陶瓷厂的工人,也告诉了我很多往事。”宋星月道。
“你是指城关派出所退休的所长李军涛?”余罪问。
“对,就是他。他和你爸是朋友,你的名字好像就是他起的。”宋星月道。
“不可能,他的嘴很牢,我小时候就问他我妈去那儿了,结果他扇了我两巴掌。”余罪道。
宋星月蓦地笑了,笑着道:“确实不太可能,不过如果有人能给他解决一个子女就业的问题的话,那好像就可能了,不过动动嘴而已。”
“我对她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二十几年,你觉得还会有感情?”余罪道。
“可你对你的生父可能会有兴趣的。”宋星月轻声道,“不要激动啊,据老所长讲,冯寒梅和你现在的父亲是奉子成婚,这个很多人包括你自己恐怕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但真相是,你母亲冯寒梅原来的爱人叫郑健明,在汾西当年也是名人,很多人都记得他,传说他很精明,倒卖烟酒、钢材、电视机等等,是第一批发家的人。不过后来好像出事了,那时候有条罪名叫‘投机倒把罪’,他被通缉了,但没有抓到他……他逃走后不到两个月,你父母和冯寒梅结婚,然后又不到十个月,离婚!连你的母亲也不知所终。”
宋星月轻轻说着,她看到了,余罪像窒息一样在粗重地喘着气。再然后余罪就都经历过了,他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在最初的记忆中,总是有着恐惧的影子,是对父亲拳脚的恐惧,还有对小伙伴背后指指点点骂他野种的恐惧。他不止一次问及妈妈去哪儿了,回答他的永远是两个耳光。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有那么怪异的举动,年近半百续弦不说,又要生一个孩子。念及此处时,一种浓浓的忿意油然而生,天天在寻找真相,却不知道,自己在谎言中生活了二十几年。
“这就是李军涛所长告诉我的你名字的来由,余罪未了,又添新孽。他们的近况都在手机里。”宋星月轻轻地下了一个结语。
余罪闭上了眼睛,平复着心情,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当无从寻找真相,或者相隔日久,已经可以忽略真相的内容了,可当有一天谜底就摆在面前,他却无法自制地感觉到了惶恐,真相……将如何面对。
半晌无语,宋星月又掏着那一部手机,递给了余罪,一语未发,眼眸如星,期待地看着他。
“你想交换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卞双林的下落,甚至你说的真相我也不想知道。”余罪道,鼓不起勇气去拿那部手机。
“什么也不换,如果换,我想赢得你的友谊……我们都是被生活欺骗得遍体鳞伤的人,你比我强,好歹还有理想,不过坐在我的位置,却看不懂你的生活。这个世界充斥着谎言、堕落和腐败,比如我,只要愿意花钱,可能找到十个、一百个,甚至更多的警察为我卖命。既然操守和理想都是谎言,那拼命的意义又何在呢?”宋星月问。
余罪地茫然地看着,没有接手机,也没有开口,他的心乱了!
“我还知道,几年前的制毒案,真正的幕后顾晓彤现在还在国外逍遥,而她的父亲也安然退休了……而你却在那次案子里差点栽了跟头,而且,你的一个同伴死了,就死在你的怀里,对吗?”宋星月道,痴痴地看着余罪,这个谜一样的人物,终于在他的面前,渐渐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余罪悲从中来,抽泣着,一瞬间泪流满面,他大把大把抹着泪,痛苦地抑制着,却怎么也止不住。
“对不起,我不是非要触及你的伤心事,只是为他觉得有点不值,底层人的命运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你怎么挣扎,都改变不了悲剧的结局……或者我简单地讲,你难道没有想过,像你这样有前科、有污点的警察,还有机会走到更高的位置吗?哪怕你功勋累累,也会被出身所累。”宋星月道。
泪流满面的余罪,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些,他抹了把泪,郑重地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你仍然会失望的,我是什么人由不得你来评价,我的命运也由不得你做主。”
“错,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宋星月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塞到了余罪口袋里,退了一步,将欲离开,她又回头道:“手机里有我的号码,想通了就联系我,升职晋衔真的很容易,不需要拼命去换……如果你想离开警营更容易,有一天你会走到比我更高的位置的。”
她说罢,轻轻地走了,款款地上了车,丝毫没有停滞,只留下了余罪呆呆站在夜色中,过了好久他才省悟,却一直没有勇气去看那部手机里的内容。他就那么站着,之后又坐着,之后脸埋在双臂间,就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在孤寂的夜色里,孤独地面对着雾霾深重的夜空,默默地流泪……
何言从容
听,音乐的声音。
响彻在鼓楼区的街头巷尾,那铿锵的旋律,那雄壮的乐章,让夏日萎靡的清晨显得多了几分振奋,它不像广场舞的喧嚣、不像广告音的纷扰,很多人并不熟悉这首曲子,只是在看到鼓楼街心广场拉起的横幅、布好的会场时,才明白这是警察的歌。窃窃相问间,知悉干什么时,那些走过路过的市民,一下子胸襟畅阔,没来由地觉得天蓝了几分,那忙前忙后的警察们可爱了几分。
是一个公开举办的赃物发还大会,陆续开到现场的有几十辆机动车。越来越多的警察、长枪短炮各类装备的媒体,渐渐地让这个夏日的清晨喧闹起来了。
几公里外,鼓楼分局,从门房到各办公室到局长办,每一个身着警装的人都在最后看着自己的警容,每每耳边响起这首昂扬的旋律,哪怕平时再吊儿郎当的人,也会油然而生一种肃穆。哪怕是不在前线冲杀的二线人员,也会在这一时刻油然而生一种自豪。
二楼政委办,肖梦琪对着办公室的镜子,又一次看了一眼自己闪耀的警徽、肩章,当她看到镜子已经渐老的容颜时,没来由地有一种幽怨,她痴痴地看着镜子,仿佛期待着镜子里的女人身后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让她依靠……走神了,听到协办发出来的嘈杂声,她迅速地起身,向外走去。
一个麻醉抢劫和二次诈骗的旧案,最终演绎成了两省四市的警务联动,累计追回各类被劫赃车四十一台,打掉专事酒店诈骗、车辆销赃的团伙数个,抓获各类嫌疑人四地一共五十余人。它也成了反欺诈行动开展以来最耀眼的一次行动,市局专门把赃车发还大会放在鼓楼分局,这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和鼓励。
楼下,骆家龙、鼠标、蔺晨新、杜雷、熊剑飞都穿着正正式式地出来了。杜雷对于协警的臂章还有怨念,似乎要和骆家龙换。熊剑飞似乎也接受这两个坑货了,一手揪着一个,虽然动作不雅,可透着股亲切。鼠标也走出了阴影,报告里的“化装侦查”,让他又一次因祸得福了。
八时以后,赃物发还的现场渐渐热闹起来了,来自市局部室的人员正忙着布置会场,联系着到场车主。至于外围围观的群众就更多了,纷纷讨论着那次盗抢骗机动车的案件,故事已经被他们传播了十数个不同的版本。
“嗨,政委……杜警官……”有人在人群里跳脚喊了,喊着喊着就冲了出来。维持秩序的拦住他了,直道:“靠后点,别过了警戒线”。
那人急了,又跳又拍大腿道:“我得谢谢那几位警察……对了,我是车主,我叫万勤奋,是他们……就是他们给我把车找回来的……”
说着说着就奔进会场了,警员拦也来不及了,就见这哥们兴奋地上去把队列里的杜雷给抱住了。接着又是抱骆家龙,又是挨着圈在警察堆里鞠躬,激动地喊着:“哎哟妈呀,你们还真把车给我找回来了……头回上门,我还以为你们也是骗子呢。谢谢啊,谢谢啊……感谢人民警察。”
这活宝徒增了一个大笑料,直到市局、分局领导到场,他才依依不舍被请出了现场。九时整,大会正式开始,市局一位副局长、分局局长、分局政委、刑侦支队长发言,挨着个的发言无非是领导高度重视,各单位协同作战、艰苦奋战,终于打掉了XX犯罪团伙云云,当然,也有最终高潮的一句话:赃物发还,下面正式开始!
音乐响起,掌声雷动,车主挨着个上来领车,还有代表发言,对公安机关感谢万分。最出彩的还是大金碗,敲锣打鼓送大匾来了,上书:人民卫士!
还不止他一个送,有一半车主都预订了,车没领完,锦旗匾额已经堆满主席台了。
会议不长,不过轰动效应已经可见一斑了,早有一队新闻记者架着摄像机,把主席台、发还现场、警员队列摄进镜头,还有追着市局领导采访的,这些喜气洋洋的场面却也不多见了。来文摄完最后一组镜头,坐在车里,很自豪地道:“这就是最圆满的结局啊……小月,回头找找这个车主,他今天在场上很出彩啊。”
“长这么猥琐啊?!”助理笑着道。
“猥琐才能加深视觉印象嘛。”来文道。
“咦?几个坑货都在,怎么少了那个领头的?”助理看着镜头,好奇地道。
来文细细看看,她知道是指谁,这个场合他不应该缺席啊,不过找来找去,确实没有看到余罪。想了想,她笑着摇摇头道:“也许他另有任务吧,他一直不太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
警察的故事,很难用圆满形容,不是么?
林宇婧是半上午赶到会场的,她先去的鼓楼分局,分局只剩下值班的了,又循着路到了会场,一看这阵势,才知道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不过她似乎无心关注案情,在人群里来回找着熟悉的面孔。
找到了,那一拨人正说笑着什么,大会刚刚结束,那拨人已经乱起来了,把一个身穿协警服的抬起来颠了几下。她上前拽着正喊着来个屁蹲的鼠标,鼠标蒙头蒙脑被拉着,急急地问:“咋了咋了?林姐你这是咋了?”
“我问你,余罪呢?”林宇婧严肃地道。
“什么?”鼠标愣了。
“余罪呢?你说什么?”林宇婧更严肃了。
“这……”鼠标哭笑不得地道,“你老公,你问我?”
“啧,不开玩笑,他四五天没回家了,两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们又有任务,今天连电话也打不通了。”林宇婧怒气咻咻地道,如果不是出任务,肯定就是和这些狐朋狗友在一块。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们也没见他了。”鼠标道。林宇婧不信,揪着追问,鼠标火了,气咻咻地道:“真不知道,许是他躲交公粮跑回娘家了,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这话一出口,林宇婧可不客气了,一掐脖子,鼠标疼得直喊救援。那边玩的兄弟们一瞅,蔺晨新嚷着:“嗨,有人欺负标哥,女的,兄弟们一起上不?”
“熊哥上。”骆家龙一看是余罪的特警夫人,往后躲了躲。
这光景熊剑飞也怵了,摇着头道:“不行,还是躲吧,惹不起。”
“太没义气了。”杜雷看不惯了,要上前帮忙。
骆家龙提醒着:“你可小心点啊,这是余处的特警老婆,就余处回家都得先跪搓板才能进门,你看标哥敢还手不?”
耶,还就是哈,被林宇婧当儿子训一般,标哥除了躲,就不敢反犟,这样子看得杜雷也没勇气了,看看蔺晨新,两人会意。好汉不斗女,好狗不撵鸡,不管他了。
可不料想息事宁人也不容易,转眼间,林宇婧揪着鼠标,向着众人来了。审犯人一般问骆家龙,见余罪了没有,骆家龙吓得赶紧摇头。一侧眼,又是审熊剑飞,见余罪了没有,熊剑飞惊得嘴唇一哆嗦,真没看见。能把熊哥都吓住,蔺晨新和杜雷更不用讲了,还没问,两人齐齐道:“我们也好几天没见着了。”
“没问你们,你们急着说什么?心里有鬼啊……嗨,他们是谁呀?肩章和臂章都不统一,协警你装什么警察?”林宇婧一眼就看出杜雷身上的问题了。
特警就是悍啊,那眼神犀利的好吓人,就一惯雷语不断的杜雷也被镇住了。骆家龙赶紧解释,这是帮忙的两位兄弟,这个大案就是兄弟几个拿下的,市局要给协办积案组请功,集体一等功云云。听到这里,林宇婧的脸皮稍稍好了点,她瞟了眼台上市局、分局、支队的领导,没好气地道着:“有什么功可摆的,下面人拼命,上头人长脸。都这份儿上了,还在一线拼什么?”
也是,熊剑飞无语了。
鼠标笑着道:“林姐,您和余贱怎么越来越颠倒了,你俩思想认识水平,正好置换了一下。”
“你当了两天指导员真把自己当干部了啊?再说你一指导员,你瞎掺和什么刑事案件?多事。”林宇婧训得鼠标不敢吭声了。
实在问不出消息,她烦躁地又拿出电话,手机响时,她躲过一边去接了。
众皆凛然地看着人高马大、虎虎生威的警嫂,一转身时鼠标准备溜了,众人跟着。
杜雷不解地问着:“熊哥,有那么凶么,把你吓成这样?”
“你懂个屁,我们还是学员的时候,人家就是缉毒警了;我们上中学的时候,人家就在女子特警队训练了。我们顶多打打沙袋,人家天天打的是砖块啊。余贱那么厉害,被人当沙袋打。”熊剑飞道。在特警队集训过,对于特警出身的这些女人,他是相当尊重且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