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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就那么抹着泪在哭,桌子上手机的屏幕上,还放着那几幅龌龊的图片。她觉得,那对她是一种难堪的羞辱。

八点,余罪从庄子河刑警队的办公室下了楼。意外的是,这次全队到场,队员从门廊一直站到了院子里。

他愣了下,肃穆的表情里多了一份温馨。事情被曝出来,已经发酵了一天,差不多今天就知道结果了,不过他明显已经拙于言辞,想笑觉得不合适,想慷慨几句,又觉得中气不足,所以只能保持着没有表情的脸色, 慢慢地往外走。

“队长。”

“队长。”

“队长。”

轻呼一声,庄重敬礼,即便不齿他的人品,可没有人怀疑他的水平。半年的时间,连下数起大案,他把庄子河刑警队带成了一个全省优秀基层单位,他做人不一定成功,但他当队长绝对是成功的。

“队长。”最后匆匆来的巴勇,赶在余罪上车前敬了一个礼,爷们儿有点儿难受,差点儿就掉眼泪了。

“那些不是真的,有人诬蔑你。”师建成道,兀自气愤不平。

“不,是真的。”余罪道,缓缓地回过头,看着朝夕相处的队员,他意外地笑了笑,放大了声音道,“我说两句话,第一句,有好事的时候把我当朋友,那不算朋友;可摊上烂事还把我当朋友,那就是兄弟了……谢谢啦,兄弟们。”

余罪没敬礼,拱手答谢,一队刑警齐齐向他敬礼。

余罪一扬手,扭过了身子,背对着大家道:“第二句,你们要换队长了,再见。”

登上车,他逃也似的出了庄子河刑警队,走了很久,院子里的队伍还没有散,那种既惋惜又无法挽回的纠结,让所有的人,都深切地感受到一种难分难舍。

整九时,督察处的车齐齐冲进了开发区分局的院子,头戴白盔的督察排成两列,高调地整队,迈着正步,直向楼上走来。

整个分局,大部分内勤都趴在窗口指指点点,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 风头正劲的余副局长,要落马了!

这个时候,在办公室枯坐了近一个小时的余罪已经听到声音了,他最后一次抚过了放在桌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警服,手感很好,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好过,当手抚到警徽的时候,冰冷的感觉是那么清晰。他明白了, 平国栋在最后的时间里为什么对警服那么依恋。

那是成就了他,也最终毁灭了他的东西,那既爱又恨的感觉,恐怕会让他死不瞑目。

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了那种心境,最希望的是一件最不可能的事: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多好。

“嘭!”门开了,四位督察虎视眈眈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领头的很厌恶地看着余罪,看到了桌子上的警服,他愤然道:“败类,你不配穿这身警服。”

“所以我交出来了,就怕你受不起啊。”余罪道,把手里正把玩的几枚奖章顺手一扔,“叮当”一声和警服滚在了一起,那样子,如弃敝履。

他从容地起身,被督察带着下楼。领头的回看了一眼,那熠熠生辉的奖章,有一枚滚落在桌底了,他犹豫了片刻,没有捡,重重地扣上了门。

载着落马分局长的督察车辆,呼啸而去……

九时一刻,余罪被督察拘留的消息传回了支援组,对于这个预料中的结果,没有人意外,只是有点儿伤感而已。肖梦琪一遍一遍在支援组的临时办公地点走着,她无计可施。

“他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是个地址。”李玫道,补充着,“要求直接上报任处长。”

“地址?”肖梦琪愣了下,转身过来了,看着解码出来的字:南寨小区、12幢、2单元、402室。她一下子省悟到了什么,赶紧接通任红城的电话,即时报出。

这个消息谁都不知道和什么有关,不过随后的命令让诸人吓了一跳: 任红城要求肖梦琪协调三队孙天鸣,直接进行抓捕,危险等级:五级。

那意味着是持枪逃犯?持枪的逃犯还有谁?肖梦琪吓得浑身发冷,难道这些天,那两位前禁毒局警官,一直和他在一起?

九时五十分,孙天鸣奉命赶到,带了十六名刑警,全副武装。特警总队派遣的两名特警还架起了狙击步枪,得到的命令是:遭遇反抗,可就地击毙!

整个抓捕没有什么花哨,十六名近战刑警穿着防弹衣一拥而上,液压破门,一进门傻眼了,房间空无一人,有几处血迹,地上还扔着几枚弹壳。

后经小区的出入监控确认,在一个小时前,有一辆金杯商务车出入。一个目击者提供了消息:有两人被挟持上车,对方有四到五个人,从单元里架出来人时走得很急。

一个小时后,根据地上的血迹化验比对,很快找到了吻合的人,因为上级给的比对样本只有两个人,都是警务档案里留存的样本,一个是杜立才,一个是马鹏。

是两个人的血……

步步肃杀

十四时二十分,陕晋高速榆社服务区。

一个秃顶长胡子的男子推开了面前实在不怎么可口的面碗,满口陕音咧咧着:“离咱那个地方的泡馍差㞗远啦。”他踱步出了餐厅,就在服务区

这空旷的场地,拨着一个电话道,“喂,俄(我)们到啦!”

“等着。”对方冷淡地说。

“日你达捏(日你大爷),这天热得饿(我)们一身费(水)……等着?”陕匪瞅瞅天空的太阳,不客气了。

“热你也得等着。”对方不愠不怒,直接挂了电话。

气得这陕匪冲着电话“呸”了口,差点儿吐自己手机上,装起时,随从出来了。加他也就三个人,个个长得像泡发的起面,壮得要把衣服撑破似的。听到老大联系对方,匪甲说了:“握 (这家伙)不是个日把CHUA(没本事,啥都干不了)吧,这可是咱全部身家了啊。”

匪乙看样子不是头回来了,他也说了:“小铁握 (这家伙)一直就那个熊样儿,催也白催。”

看时间尚早,三人坐到了休息区的一处荫凉地,摸着扑克甩起来了, 看样子还得等一段时间。

可能无人知晓,这是陕省已经上榜的数位毒贩,领头的田树盛因涉毒案件被刑事羁押过数次,均因证据不足而脱逃。别看这些人傻人傻相的,有些还真是大智若愚、有大智慧的,比如人家开来的那一辆破宏光和皮卡,怎么看都像个经营小卖部的,谁能晓得大宗毒资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十四时三十分,从服务区驶离的一辆车里,谁也没有注意到,车里的镜头伸向了正打牌的几位。

于是这几位的肖像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省禁毒局多功能会议厅林立的电脑屏幕上。

这是买方,联系的另一端在五原市,根据手机方位的确认,在旧城区一带。不过警方并没有打草惊蛇的准备,而是追踪着这个信号,等着卖家现身。

这一次的指挥阵列是以第九处缉毒警为主的,刚刚飞抵五原的数位国办警员,两女三男,娴熟地操作着追踪、定位、图像分离、语音识别,还原着嫌疑车辆的行驶路径。他们很专注,专注到根本无暇旁顾同样作为通信支撑的西山省同行。

没人注意到肖梦琪很郁闷,可能不光她,几位支援组的高材全部被晾在一边,只负责同声发送命令,变成了电脑操作员,这明显是不信任嘛。不过众人看到与座的万政委、史清淮副政委还有随后赶来的许副厅长都是一副极力配合的脸色,也就没什么可怨的了。

“这一对冒头了,正在联络上家……现在是十四点三十五分,估计还得一段时间。”

李磊道,指着屏幕,那几位陕匪浑然不觉,仍然在光着膀子大斗地主。“毒贩……就这个样子?”许平秋瞅着像土贼的几位,奇也怪哉地问。“毒贩是什么样子都不奇怪,现在陕省的煤田、民间集资、房地产都起来了,犯罪率和经济增长是成正比的啊……您别看这个长得有点儿土, 他和公安周旋了有点儿年头了。”李磊笑道。

“周旋?”许平秋稍有不解,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允许有这种字眼的。“许副厅一直从事刑事侦查,缉毒这一块,只要不是人赃俱获,我们拿到口供的可能性,大部分时候为零。”外事联络员段啸云提醒道,这种大案证据不确凿,就算抓住了,谁敢认啊,认了就是崩脑袋的罪。

“那正常情况下,他们会怎么交易?”许平秋问,转移着话题。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对于买方暂时没有危险,但卖方会兜很大的圈子,要确认没有危险,同时也得保证自己不被对方黑吃黑了……所以这样的话,双方的防范意识都会很强,目前当面直接交易的方式已经很少了, 大部分都是钱货分离,买卖双方各派人去跟对方接头,验钱验货,确认无误后,分别完成交易,各走一路……这叫折钱不折货、折货不折钱,最低能保一头。”反泄密专员杨正,介绍着其中的秘辛。

“就这几个人,操纵这么大的生意?”许平秋又道,实在看不出这三个土贼有毒枭的潜质。

经常见缉毒场面的几位笑了,他们讲了,人不可貌相在这一行还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在羊城挖到了一个送货渠道,居然是自行车驮的货,每天送,连送了数年,还真就没人注意到。在上个世纪的毒源地临沧地区,贩毒的都是靠山民的一个背包,跨过国境,一晚上几十公斤就过来了…… 现在也是如此,很多提着脑袋干这活儿的人,一夜暴富之后,还真别指望他们改掉身上原有的土贼气质。

瞧瞧啊,那三个人又进入屏幕了。是这边接通了服务区的监控,图像捕捉到了,其中一个正解着裤子,甩腰挺胯,对着绿化带撒尿,这人迎风尿得那叫一个霸气,看得监视他的警员都哭笑不得。

“动了,联系的手机信号在动。”监视的警员提醒着。“建立追踪,看看那些牛鬼蛇神。”万政委道了句。

初始的信号和外勤的捕捉有偏差,两分钟后定格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上,随即捕捉到了更清晰的画面。交通监控能隐约辨认出车里的三人,图像分离出来的时候,支援组已经把他们的相关信息合在一起了。

杨铁城,绰号小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猥琐男,坐在副驾上。

第二排座位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李冬阳,绰号阳官,几乎是贩毒界的第一丑,想忘记他都难。

“看来,是他们没错了……可货在什么地方呢?”

许平秋狐疑地说,这些人肯定都是派出交易的马前卒,幕后是谁,藏身在哪里,能不能挖得出来,实在值得商榷了。

“不管他们的货在哪里,今天都得回到这里。”李磊很自傲地说了句。“今天的保密工作仅限于我们这个场合的人知道全盘,指定地点驻扎的特警还不知道他们自己是什么任务,所以在打响之前,消息是不会泄露的。”杨正道。

相对于九处来人的自信,许平秋就显得不那么信心十足了,他保持着狐疑的表情,手不断地在桌子上叩击着,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南寨小区发现的两处血迹,距离七米,一个在门口,一个在沙发边上,一方开了一枪,另一方两枪,两人均中枪,他到现在还不能搞清楚,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两人火拼,还是两人都被击伤……那去小区的又会是谁?

时间太紧,已经没有机会去找出其中的蹊跷了。偏偏那地方入住率不高,连起码的目击者都没有。

“许副厅,您是在想南寨小区枪战的事?”李磊问,脸色严肃了。

“对,疑点很大。”许平秋道。

“我有点儿想不通,杜立才和马鹏为什么会到一起?你们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确切藏身地点的,是一直在一起,还是遭遇了火拼?挟持他们的第三方人员又是谁?关于这件事,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解释。”李磊道。这条信息来得莫名其妙,迄今为止,除了得到一个大概的现场勘查报告外, 尚无任何进展。

两位,都是潜逃的前禁毒局警官啊。

许平秋欠了欠身子,他知道就自己这个副厅长恐怕也在九处的不信任名单上,他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您今天指挥刨出了这个毒源,一切就真相大白;不过如果您刨不到,只能等抓到他们再查了……我从不推诿自己的责任,既然问到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好了:假设马鹏是内奸,我有纵容之嫌,那没说的,我负这个责任;可是如果事实与你们查到的相反,马鹏仅仅是经济问题,却被扣上了泄密的帽子,逼他抗拒抓捕……这个责任,谁准备来负?”

许平秋往往是不怒则已,一怒就咄咄逼人,这一逼又把九处几人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了,几人面面相觑,有点儿讷然了。还是反泄密这个专员打的圆场,直摆手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绝对不能离心离德,李副处这方面的担心也是可能存在的,如果马鹏真是泄密者,他万一和涉毒的黑势力走到一起,那对我们的危害就更大了。”

“我保证过,他不是……我也保证过,一定把他找回来。现在是你们的表演时间,从组织到现在不到十个小时,我希望看到高度保密的条件,能有一个好的结果。”许平秋讳莫如深地看着几位国办来人。

似乎这眼光里还有几分小觑,让国办几位心里隐隐不悦了,李磊在布置着追踪的跟进,又一次询问各组到位的情况,再一次确定万无一失时,他不再理会坐在角落一隅的许平秋了。

对,这是表演时间,一个指挥员一生能有几次?

时间指向十六时二十分,那辆嫌疑车辆上了高速,直向榆社方向驶去时,九处几位来人的脸上掠过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方向是大东流河区域,在距离二十三公里的出口,直通阁上乡,当那辆车从出口下高速,驶向阁上乡时,九处的几位脸上笑意更浓了,一切都恰如判断,分毫不差。

“二号序列嫌疑人也在动。”国办警员在喊着。

杨正回头看看,对比着电脑里的嫌疑人名单,解释说这个动的是桃园公馆的保安头——吴沛龙,这个人涉毒已经被确认了。

而且据九处分析,此人在团伙中的位置应该不低,因为他是最靠近重点嫌疑人魏锦程的一个。

事情正沿着设计的轨迹行进着,在庞大的警力围捕下,似乎已经没有幸免的可能了。

肖梦琪看到了,枯坐一隅的许平秋默默地点燃了烟,就那么愁肠百结地抽着,似乎今天不是收网,而是所有的症结,根本还没有解开……

十六时四十分,最后几块脸盆大的炭块装上了一辆红岩重卡,司机李冬阳和洗选煤厂工头是老熟人了,点完钱,散着烟抽着,李冬阳瞟到货已经装好了,就不再废话了。

那工头却是追着不放心地问:“阳哥,您每车都掺这么多石头蛋蛋,不怕出事?”

“出啥事?都给电厂送,不掺石头蛋挣啥钱?现在路上罚款这么厉害。”李冬阳歪着嘴道,他心里有点儿虚了,一把揪着工头训着,“你把我们掺石头的事告诉谁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工头吓了一跳。

“那你问我干啥?”李冬阳说话着,大耳光就差点儿扇上来了。

“别呀,阳哥,我这不是羡慕嘛,这生意给咱们介绍点儿,还有你弄的那啥一抹,石头蛋蛋就成炭啦……”工头羡慕道。

哦,原来是这样,李冬阳笑了,一放工头挥手道:“回来请老子吃两顿嫖两回,教教你。”

“哎,好嘞……还是阳哥你仗义啊。”工头巴结着。

“行啦行啦……你忙你的吧。”李冬阳屏退着人,和几位来人使着眼色。今天确实是个出货的日期,铁子和阳官是这几人的老大,带着众兄弟发的财不少,凑到正抽烟的几个人跟前,李冬阳问杨铁城道,“咋样,你跑哪趟?北头少点儿,四十多个……老陕这边摊子大点儿,三百多个,可能稍麻烦点儿。”

一个一万,这是讲生意,老陕那有二百多万,杨铁城摸着八字胡小声警示着:“小心点儿啊,市里这段时间查得紧呢。”

“紧个毛啊,雷子都已经喂饱了……不会出来了。”李冬阳道。

“那老规矩……我跑单货,你带其他人,和老陕做这一趟……小心啊,老陕那边应该来了五六个人。”铁子道。

“切,他敢抢这货,找死咧,车上好几个炸子。听我电话啊,绕几圈,没事再下货。”李冬阳不屑地说。

众人分工明确,杨铁城带了一个,乘着一辆微卡走了,借工头的车。李冬阳分配着,他乘着面包车在前面走,那辆重卡在后边跟着。

一辆变三辆,次第出了洗选煤厂,很快拉开了距离,一南一北,走的路线都不尽相同。

这个简单的变化把监视和分析的搞得手忙脚乱,直到双方建立联系时才省悟了:

不是一次交易,而是两场交易几乎在同时进行……

交易果真像九处所说,他们一直在绕。绕了二十公里高速,下高速, 然后再绕回来,卖方有尾追试探,买方也有前哨在观察。

时间指向十八时三十分,绕了近两个小时,居然还没开始交易。又一拨买家由北而来,捕捉到这一信息后,指挥部里几位兴奋得心快跳出胸腔来了……

整十八时,一辆牌号为晋A00007的大越野驶进了市公安局招待所的院子,懂点儿国情的都知道这种车号的车不能拦,何况又漆着白蓝颜色,车里一准儿就不是普通的人。

后院的仓库,严格地讲不是仓库,二层简易的房间门口守着督察处的人。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凡是犯错被督察提留回来的人,都给关在类似地方写检查,问题轻的住几天可能出去,问题重的可能从这里出去就被移交检察院或者直接铐上送走了。

对了,关在市局下属的招待所,一般都是问题相当严重的。

市局动用了十二位督察,上下都守着,可没有人敢拦这辆车,等里面的人下车时,吓了众督察一跳,居然是崔彦达厅长来了,随行了一个司机和省厅保密处的秦处长。市局督察处带头的这人紧张兮兮地下了楼,对着崔厅敬礼:“崔厅您好,我们正在执行任务。”

“好,小伙子真精神……叫什么?”崔彦达关切地问。

“张帆,市局督察处科长。”张督察兴奋地又敬了一个礼。

“那张科长,给我开个后门,我想见见那位堕落的警察……而且我想劝劝他,坦白从宽,您看呢?”崔彦达和蔼地说。

别说见了,就算他抬抬手放这人,都没人敢说“不”字。张帆又敬礼道:“请。”

“他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了吗?”崔彦达好奇地问。“没有,什么也没说。”张帆道。

“那痛悔了没有?没哭?”

“没有。”

“悔罪表现总该有点儿吧?”

“还真没有。”

“看看,我党的方针是治病救人,可偏偏有些人怙恶不悛哪, 哎……”

崔厅叹着气,好惋惜的样子,到门口时,他回头神神秘秘地告诉张帆:“保密啊,别让其他人知道,同意吗?”

“是!”张帆敬礼道。

“那好,把门关了,把他们的手机都收起来交给秦处长,包括你的。”崔彦达笑道,闭上了门。张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司机就关门了,秦处长把手伸出来,他悻悻然地交出了手机。

屋里亮着灯,余罪在伏案写着什么,不对……崔厅长上前时才发现, 这家伙是做了写的姿势,其实在不住地点着头打盹。

崔厅长拍拍肩膀,那位惊醒了,直道:“不要捣乱,老子正写坦白书呢!想不想让老子交代了?”

说着回头,一看笑吟吟的来人,余罪一抹口水,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敬礼:“崔厅您好!”

“哦,瞧瞧这条件反射,从警几年了?”崔彦达拍拍肩膀,余罪答着:“三年。”

“嗯,坐……不必敬礼了,从这儿出去的,大部分都当不成警察了。”崔彦达摆摆手,让余罪坐下。

余罪嘴歪了下,笑了,正襟坐好。在绝对的、能主宰你生死的权威面前,那股子凛然的气势还是有的,他直视着,崔厅同样审视着他。在这个时候能瞌睡的,看样子神经不是一般的大条。他想起了,两年多前那个冒险的计划,就是把面前的这个人送进了深牢大狱,他不知道余罪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他知道能活下来、能挺着胸膛走出那种地方的人,应该是涅槃重生了。

哪怕涅槃成一个坏人!可偏偏这个人又不像坏人,是坏人的克星。

面前这个成了什么样的人呢?“6・23”大案追到了毒枭,在羊头崖当乡警就抓到了大牲畜盗窃案的主犯,还有最近的灭门案,能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抓到凶手……似乎面前这个人让他非常好奇,崔彦达审视得饶有兴致。

“你……难道不准备开口求我?”崔彦达憋不住了,直接问。

“我蹲过大狱,没什么可怕的。”余罪道。

“哦,明白了,你准备再去蹲一次?”崔彦达好奇地问。

“大部分执法者,或多或少都有过违法的行为,绝大部分蹲一次都不冤枉。”余罪道。

“你这是在为自己辩解。”崔彦达笑了,解释着,“执法者,首先必须遵从程序的合法,来求结果的合法,这就是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它们从来不是相悖的。真不知道你这样连起码法理都不懂的人,是怎么混进警察队伍的?”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而且我拭目以待,看一看这次是什么样的正义结果。”余罪嘴歪了歪,像在嗤笑。

崔彦达也笑了,他明白为什么许平秋特别推崇此人了,那狡黠的眼光像邻家娃娃一样,不会让你感到厌恶。看这个话题僵住了,老厅长笑容一转道:“这点儿可能你是对的,从罪犯人渣堆里出来的人,应该更了解他们……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接这件事吗?坦白告诉你,这个计划我知道,但我当时很怀疑有人甘愿这么做,因为抹黑了的事可不容易洗白,何况谁能证明你是真黑还是假黑。”

“我没想那么多,因为此案牵涉到一个我喜欢的女人,我很愤怒, 我恨那些毒贩,也恨我们自己人不辨是非。”余罪道,舒了一口气补充着,“刚开始是这样,开始后我也没有想很多,或者那时候我看到了很多漏洞,因为在收黑钱的时候,截流一部分很正常,我们穷得没房本没老婆本,谁都想多捞点儿……不过随着我接触的深入,我发现又有点儿变了……”

“变成什么了?”崔彦达问。

“愤怒,一种咬牙切齿的愤怒。戒毒所里那些倾家荡产、如狼如虎,一个个已经成了行尸走肉的人,还有那些仍然在扩大市场、把正常人变成瘾君子的毒贩,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些普通人只能任他们摧残,任他们盘剥……很多事都能让人有杀人的冲动了。”余罪道,两眼如星如水,非常平静地说。

“没错,这就是警察存在的意义,我们不仅在维护着和平,某种意义上我们还在维护着一个公平——一个弱者不被欺凌的公平。”崔彦达道,他看着余罪,颇有感触地说,“你一直在一线,比我更懂得怎样当警察, 我不懂,我没有亲手抓过坏蛋,很多时候,我也不太分得清好人坏人…… 问你一句,我还能相信你吗?”

“能。”余罪道。

“为什么?”崔彦达问。

“因为接触过黑暗的人,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余罪道。

“说得好。”崔彦达厅长慢慢地从身上掏出佩枪,放在桌子上,看着余罪。余罪笑了,反问:“您不是说我根本连法理也不懂吗?怎么,又要用我了?”

“因为有些人法理可逃,天理难容。”崔彦达道,把枪往余罪身边推了推道,“这是第一任厅长的配枪,老五四,你知道公安战线第一个厅长的下场吗?”

“不知道。”余罪道。

“他被批斗迫害致死了,是砸烂公检法时候的事,没有人为那事负责……可就在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拔出枪向迫害他的人开枪,这是一把善良之枪,从来没有人开过,我们的佩戴也仅仅是一个象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崔彦达问。

“我会毫不犹豫地扣响枪,杀了那些施暴的人。”余罪嘴角斜着。

“那还等什么?如果在善良和正义之间选择,我和你一样,都会选择后者,哪怕程序是错误的。仁慈可不是警察的风格……车在楼下,行动即将打响,难道你准备半途而废?”崔彦达道。

余罪不吭声了,拿起枪,插在腰里,大踏步地出门,“噔噔噔”下了楼。那些督察有点儿蒙了,不知道该不该拦,这时候秦处长说话了:“来来来,都进来……”把在场所有的督察都招进禁闭室,“嘭”地锁上了门, 里面还关着个司机监视他们,生怕谁身上还有没交出来的通信工具。

伫立车前的余罪心里泛起了微微的感动。秦处长拿着东西一扔,余罪知道那是自己的东西,他接到手里,向楼上的两位敬礼,上车,呼啸着疾驰而去。

“这小子够野啊,崔厅,信得过他吗?禁毒这一行可是人心叵测。” 秦处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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