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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开枪了,蓝湛一难过地眼睛一闭,似乎知道后果。

被控制的众匪有人瞄到了,惨叫的是刘玉明,枪就在他手里炸响了。炸得双手鲜血淋漓,地上还掉了根沾着干粉的食指,修长、纤细,正是刘医生挽兰花指常用的那根。

“啊……啊!蓝湛一你这个王八蛋,居然阴我?”刘玉明捂着流血的手,心疼地看着那根手指。

“我什么都没有干,你值得我阴吗?”蓝湛一不屑道。

“你跑不了……我死也要拉你垫背。”刘玉明咬牙切齿道。知道在担保公司就进套了,那枪是故意留到他手上的。

“你死不了,不过坐牢是肯定的了……你要死了,这庄家谁来当呀?”蓝湛一笑道。刘玉明悲戚的脸色又如同雷击,愕然想着,自己刚转走了两千万,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这个最大的地下黑庄?一念至此,他瞠目结舌。蓝湛一蹲下身来,笑着看着他道:“看来你想明白了,那就好,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了,你就不要扛着了啊。”

“你卑鄙……”刘玉明挣扎着,要拼死一搏,不过被后面的保镖一脚踹翻了。

“方圆,处理好现场……走。”蓝湛一看也没看,背着手大摇大摆走了。

票务公司这帮人动了,摁着这帮烂仔敲后脑的、勒脖子的,瞬间放倒了七七八八,就没晕的,估计也赶紧装晕了。

人家这才叫黑社会,下手干净利索,绝不留情。

刘玉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突然间醒悟,那花容月貌、那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心甘情愿地下地狱。一刹那巨大的后悔袭来,他涕泪交加地痛哭着,嘴里喃喃着:“骗子、骗子,骗了我的感情……”

负责处理他的是保镖王绍阳。他慢慢地拔着乌黑的军刺,吓得刘玉明激灵了一下,紧张地求着:“别杀我。”

“这么个大美人我怎么舍得杀你,顶多弄疼你。”王绍阳一抹胡子,拎着刘玉明,使劲一戳,刘玉明捂着下身,血淋淋地坐地上了。王绍阳拔了军刺,一脚踹到他身上,一扬头,这群人扬长而去。

军刺扎在大腿上了,刘玉明知道这是防止自己跑了,可他更知道留下来的后果。他努力地爬着,爬着,甚至摸出了手机,拨着一个熟悉的号码。这个时候,他最无法释怀的,是为什么温澜要骗他,不过这时候电话已经不通了。他涕泪交加地扔了手机,爬出了甬道。

甬道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回荡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怪音……

“为什么还不动手?”

曹亚杰紧张地喃喃道。从出来的监控上,看到了蓝湛一,看到了同样在抓捕名单上的王绍阳。这两方分道而驰,一个向南,一个向北,直到离开,还没有出现大家期待的场面,大家都愕然地回头看着领队。

“是啊,为什么还不动手?”肖梦琪愣了。

“追踪粤C0023、粤R2345……”

“正向深北方向行驶。”

“有四人随行,可能拥有武器。”

“监视屏幕,放回香榭里置业大厦。”

“卫星定位成功……”

频道里,仍然没有传来命令。车已经走得没影了,这个临时指挥部里还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也许上面有其他考虑吧。”史清淮无法解释,提醒着,“服从命令,监视担保公司的动向。”

“可那儿已经成了空巢了。”李玫道。

史清淮愣了,他看着肖梦琪,两人都是一脸迷惑,不知道指挥部搞什么鬼……

“为什么还不下命令?”李绰着急上火了,他巴不得亲自上阵抓蓝湛一。

“因为还没有看到我想看的东西。”许平秋道。

“还有什么?”李绰道。

“还有的……也是你不想看到的,不过必须看到。否则这根子不除,很快就会死灰复燃的。”许平秋道。掐了烟,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看着仍然没有什么动静的画面,他甚至有点怀疑,难道是对蓝湛一估计过高了?

“他要是跑了,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李绰道。

“他为什么要跑?你觉得你已经掌握他的犯罪证据了吗?”许平秋反问着。 李绰一愣,僵住了。是啊,如果担保公司那儿的钱全部落在刘玉明手里,六合彩也和蓝湛一扯不上关系,那岂不是就抓了也得放人?

开枪?就开枪这些人也不会亲手开的,找个顶缸的太容易了。

“我们等的究竟是什么?”李绰愣着,总觉得老许另有玄机。

“当然是在等高潮,这出戏可不是蓝湛一的独角戏。”许平秋道。眼斜斜地看着屏幕,慢慢眼色见喜。当看到驶去四辆警车时,他笑了:“来了,等的就是他们。”

“啊?”李绰吓了一跳。要是没有上面指令贸然出现的警车,是什么来路,那就值得商榷了。

“这边的也到了。”许平秋笑着道。看了看时间,九时二十七分,时间刚刚好,正看到了王绍阳返回了担保公司,带着人已经奔进去了。

“命令,特警第七组、第九组、第六组封锁楼屋,外围各驻守警力,封锁街道……凡置业大厦人员,一律不得离开……已经到场的非行动组警员,就地缴械,扣押待查。”

“命令,第十组、第一组,把担保公司出来的所有人,全部抓捕,一个不许漏网。”

“命令,各外围警力组,就近支援。”

许平秋兴奋上来了,连下了几道命令。随着频道命令响起,胡同里泊着的闷罐车、貌似在街头维持交通的交警车,还有停在不起眼角落的民用车,“嘭嘭嘭”警报车顶一扣,拉响着,飞驰着,堵上了楼的出口。门洞开时,谁也无法想象这样狭窄的空间能挤下这么多全副武装的特警。

楼门、电梯,依次封闭,带队的尹南飞手持着微冲,率人直冲顶楼。一队人进去时,来的民警已经把票务公司留下的人铐了一圈。还有应急出口找到了已经失血过多昏迷的刘玉明,带队的奔上来敬礼问尹南飞哪个部分的,尹南飞一摆头:“缴了他们的械。”

特警干民警,没有悬念。有人试图拔枪,尹南飞微冲“嗒嗒嗒”直喷了一梭子,都吓得面朝墙不敢稍动了。

担保公司倒是出了点意外,王绍阳刚把几个同伙救出来,就听到了凄厉的警报声音。下楼就被堵在门口了,气急败坏地朝着无标志的车轮开了两枪,不过马上被还了一梭子微冲,惨叫着从门外摔出来了,刘通趴着从门缝里瞧。

路外、楼顶、车后,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枪口已经对准这儿了。

这个也没有悬念了。僵持了五分钟,一行人高举着手出来了。

许平秋在深港的刑事侦查局看到这一幕幕时,眉开眼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又是点着烟,嘚瑟地抽了一大口,不屑道:“我说嘛,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了,总得有几下子。”

“许处,”李绰佩服得五体投地,恭恭敬敬奉了杯茶请教着,“我还是没看明白,他们怎么又回担保公司了?”

“这叫投石问路。如果担保公司的人出事,是被警察堵了,那蓝湛一就不会出现。如果没有出事,那刘玉明肯定就要直奔置业大厦抢庄,正好撞他手里。”许平秋道。

“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意义,直接杀了刘玉明不更好?”李绰没想通。

“我刚才告诉你,他不会逃,就算逃也不会背着罪名逃,背上案底到哪个国家都是警察眼里的钉子……所以他即便撤庄走人,也会把自己摘干净。刘玉明迫不及待地抢庄拿钱,正好给他当了替罪羊……哎,对了,置业大厦去的警力是哪一部分的?”许平秋道。

“仙湖分局的。”李绰道,他知道指挥那拨警力的,应该是蓝湛一了。

“这就是了,把刘玉明连他抢的庄钱全部交给警察,这口黑锅他不背也得背了。所以蓝爷还是干干净净的,说不定风头一过,他还能以投资商人的身份回来。你说呢?”许平秋笑道。那是一种狡黠的笑容,在算计的时候,已经把自己人算计进去了。

不过又能如何,这黑彩牵扯的可不是几个人。这么长的时间,要是没有警察内部人助纣为虐都不可能。

“那现在抓他,仍然是很麻烦。”李绰有点丧气道。这种大奸大恶的人,要用证据钉死他,真是何其难也。

“最大的麻烦,现在暂时还不是他。”许平秋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时间,又痴痴地看着屏幕。李绰一惊,急急回头,一下子心开始往下落,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担保公司,人群乱嚷嚷的,足有上百人围住了特警封锁的现场。估计屏幕显示不到的地方,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车和人来。在置业大厦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涌来的车辆快把路口给挤满了。

“这一个黑庄撤走,折了钱的人可不在少数啊,要乱啊。”李绰心惊道。庄家收筹不赔钱,怕是要成导火索了。那些拿不到钱的小庄家,已经追上门来了。

“乱也得啃下来。通知你手下的警力出现场,不管发生什么事,把这些人全部带回来……今天就是再乱,也要压下去!”

许平秋狠狠地掐了烟头,起身踱着步。这时候,他开始和自己的支援组直接通话了……

“蓝爷,好像后面乱起来了。”

一个手下扣了手机,轻声向副驾上的蓝湛一汇报着。

“这么大个烂摊子,不可能不乱啊,警察收拾吧。”

蓝湛一懒洋洋道。这是预料中的事,他停顿了片刻,又问着:“绍阳有消息吗?”

“没有,联系不上了。可能是躲着吧。”手下道。

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可他想了想,又觉得多虑了,那些保镖的身手足以自保,真是些要钱的小庄家,他们足以应付。真要落在警察手里,那只能怪命薄了。

这个世界,一直不就是富贵险中求吗?

“到科苑路。”

蓝湛一打定了主意,想了想,换着手机,准备拨电话。就剩下在深港要撤走的最后一单生意了,这单生意才是命根子。谁看到的都是博彩业的巨大利润,可不一定谁都能看到网络博彩巨大的商机。其实只要保住这一单,就不算输。

他拨电话前,先摁着手机联网,从标签里找到了网址,登录,看了看运作,可以投注结算。这昭示着,外面的乱局并没有波及这里,确定之后才拨电话。

“嘟……嘟……嘟……”忙音响着。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号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却接不通了。

“快,加快速度。”他皱着眉头,第一次感觉到了可能要面临真正的危险了……

五分钟……

十分钟……

“不对呀,怎么转不出账来?”俞峰坐在电脑前傻眼了。

“怎么回事?”肖梦琪上来了,追问着。现在的目标直指蓝湛一的核心生意,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可要命了。

俞峰解释着,这些天一直测试的对赌没出什么问题,可今天实战却有点毛了。对方转不出账来了,转不出账,那就意味着,无法根据转出点对这个游移不定的窝点进行反追踪了。

“你觉得可能会是什么情况?”肖梦琪道。

“最可能的情况是,他们一直在吸金,不再赔付。也准备卷走资金,清掉赌池。”俞峰道。

“哎哟妈呀,那可惨了,咱们还往赌池转了一万多块呢。”鼠标一下子嚷上了,心疼了。

“再试试。”肖梦琪道,俞峰又试着操作了几个账户,要求提款。

又等了十几分钟,平时信誉良好的网站,今天兑不了现了。众人面面相觑着,这可连行动组的经费也给卷走了,要传出去,又成笑话了。

史清淮不敢耽搁,马上将这一情况汇报。命令随即而来,把这些天的追踪地点和现在蓝湛一的行动路线比对,确定准确地点。

十时五十四分,支援组给出了一个结果——最可能的地点是在科苑路虚拟大学城。曾经两次支援组追踪到这里,而且这里汇集了深港不少高新科技研究室和创业机构,容易隐藏。

十一时整,卫星定位,蓝湛一的两辆车果然泊在虚拟大学城区的一处公寓楼下。

“那就应该是这里了。命令,第四组,迅速靠上去,解决他的几个保镖。”

“通知路面上守的,那拨飙车的,该收网了。”

许平秋命令着,已经到最后时刻了。这个时候只能大撒一把了,具体是鱼虾鳖蟹一网捞回来再说。

这里能看到特警回传的实时图像。追踪的车辆呼啸着冲向蓝湛一的两辆车,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撞在车尾。撞车、开门,全队扑上去,用时不到十秒。饶是他的保镖训练有素,在全副武装的特警面前,也只能乖乖地举起手来。

一组十人自动分队。一队守车,另一队直奔楼上,抓捕蓝湛一,刚进楼就听到了“砰砰”的枪响。许平秋的心一揪,打开了通话频道。

“赵队,有人受伤。”

“医护,马上跟上来,伤在小臂。”

“目标三个人……”

“砰砰砰”枪声不绝,又有队员在大喊着:“解决了一个。”

“抓活的……”

“放下枪……举手……”

“面朝墙。”

“上面还有一个。”

嘈乱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许平秋一遍一遍踱着步子,这一组率队的是赵贺,出来近一个月寸功未建,老许多有照顾自己人的意思,可没想到最终和终极目标对决的是他。传输的图像中,枪战就在楼道里,每每开枪,红外图像中会闪着火光一串。一名队员中弹,一名持枪顽抗的被击毙,就一个窄窄的通道,蓝爷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李绰从许平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变化。他暗叹自己的心理素质和这位老同志还是相差甚远,眼看着特警持枪已经把龟缩在一隅的蓝湛一逼住。他知道,大势已定。

另一屏,飙车族的车程已经行驶了一半……

蓝的、红的、绿的、花的、银的,还有不辨颜色的各色赛车,从洲石路到八仙岭二十公里的路面上,像狂风一般卷过。远视的镜头里,每辆车都拉着一道淡淡的残影,李绰估计这时速,最少得二百迈以上。

一个多小时前,尹天宝驾着他那辆改装的车驶到了现场。追踪的在八仙景区,七公里以外的高处设了监视点,不过随后的场景把他们震惊到了,飙来的参赛车、观战的车,足有四十多辆,上百人的队伍。

半个小时前,各路口都监测到了望风的飙车党。这些人很专业,开赛前十分钟,放着“道路施工,敬请绕行”的标志,把赛区隔离了。三个路口都留了放哨的人,看每辆车的装备,车屁股上挂着长天线,追踪到这里的外勤估计这些人都有专业无线单台联系,未敢靠近。

解冰分辨着观察点回传的图像,人太多,只能定位到车,无法分辨出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车手。这个场景极度类似于他曾经看过的大片《速度与激情》,一群短裤低裙的妞,在用裸露的身体刺激着现场的气氛。开赛前一分钟,那些狂欢的男女,兴奋到脱衣乱舞的程度了。

开赛,十时四十五分。十辆赛车狂飙而出,卷起了阵阵尾尘。

这个赛道的选择很有专业性。弯道、漂移、悬路、涉水路,数个复杂地形,也恰恰利于追踪的特警隐藏。抓捕命令下达时,车程刚过一半,外围的特警先行摁住了几处望风的成员,旋即大队的交刑警联合车队,从洲石路段务院子涌出来,分赴指定位置围追堵截。

“扑通!”一辆赛车栽进涉水路里的泥坑,中招了,数辆警车围着,挤住了。

“嘭!”有赛车冲过去了,巨响伴着车里女人兴奋到高潮的尖叫,尖叫随即戛然而止。那车碾过了倒钉路,四个轮同时“哧哧”跑气,一男一女下车就跑,一群警察撵狼似的追着。

“嗖嗖!”几声,有辆微型的赛车打着方向,跑得好漂,连漂过了几个减速障碍。埋伏的特警“砰”地射了拉绳枪,不料那车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又一个漂移堪堪避过了在八仙岭下的障碍带。

不过他没跑了,凄厉的警报声起。一辆越野轰然窜上路面,远远挡着。驾驶位置的解冰认出了,这是尹天宝改装的那辆车,他拔枪朝天连开三枪示警,然后枪口直对着飙上来的车。

“嘎……”那车飙到相距十余米处仍不见对方让开,一个刹车回转、急停,然后车手抱头鼠窜奔出来,直往山上跑。背后又追来一群警察。

这个后来被网上哄传一时的飙车案,现场足足用了三十多分钟才被控制住。特警、交警、刑警共出动二百余人、六十余台警车,现场羁押的非法赛车人员八十七人,仅当场扣押的各类改装车辆就有三十余台。

尘埃落定时,解冰带着两组特警在蹲成一个方阵的羁押嫌疑人中寻找着目标。从山上揪回来的那个人,他仔细看了看,居然不是尹天宝,他一摆头:“带走。”

带进车里,开始突审了,这里只见到了绰号可可的卫西,尹天宝、龙仔,居然都不在其中。

又过片刻,同组的特警跳下车,小声告诉了解冰一个消息。据对卫西的突审,这家伙交代,尹天宝和龙仔,在来这儿的路上,半路换车走了……

目标跟丢了?解冰赶紧向指挥部汇报。

温澜跟踪丢失,是在车展现场,无法布控。

阿飞跟丢,那是为了控制置业大厦,故意放他离开。

而尹天宝和龙仔也丢了,可就让接到消息的支援组傻眼了。

颠倒过来了,大鱼落网,反倒是一群聪明的小鱼溜了。

发现危险,提前溜了?

不可能啊,昨天他们才聚会,要发现早发现了,要走也早走了。

那是王成的事暴露了?

也不可能,王成的工作已经做通。他撒了个谎,谎称要去新近认识的女朋友家,迟两天到。尹天宝回电让他别来了,整个过程是在昨晚喝酒时联系的,没有发现异常啊。

肖梦琪和史清淮紧张地互视着,不知道这个情况该如何处置,一时间一筹莫展了。

这个时候,虚拟大学的抓捕已经完成。被抓的蓝湛一还在顽抗,许平秋和李绰两位指挥员正赶往现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联系手机,通过最后一个联系号码的定位,目标就在实施抓捕的楼内。

接到这一消息,许平秋下了立即抓捕的命令。现场特警用微爆的手法定向炸开了位于该单元四层的一家住宅防盗门。冲进去时,家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部扔在桌上的手机还在响。

现场的特警目光都凝滞了。就在桌前,一个中年男子歪着头趴在桌上,头上一个血洞,血顺着桌面已经流到了地上,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在他面前,大富豪的赌博网站,还在正常地运行着。

这两间打通的三室一厅住宅,就是境外赌博网站的中转站。初步排查已经搜到了两千多张银行卡,电脑里还存着海量的转账记录。当许平秋赶到现场的时候,最新消息已经出来了。死者古少棠,死亡时间为两个小时前,被人近距离枪击头部死亡。

两个小时前,正是撒网围捕蓝湛一的时候,也是网站开盘的时间。直到案发,还有赌客在源源不断地向赌池转账。而在开盘以前,人已经被杀了。更让许平秋吃惊的是,古少棠死前转走的五千万资金,是网赌盘口所有的准备金了。

别说两位公安的指挥员了,就连被带到现场的蓝湛一,也惊得目瞪口呆,吓得浑身瘫软,瘫在地上惊恐地喃喃道:

“阴谋……这是个阴谋……那个婊子,我要杀了她。”

许平秋尴尬地立在现场,他知道千算万算,把蓝湛一算死了,可漏算的是,这个蓝湛一,也掉进了一个让自己身败名裂的陷阱里,他根本不是幕后的那个“蓝爷”!

命悬一发

九时四十五分,余罪车泊在仙湖这个别墅区外时,看到了这个时间。眼前不远处就是温澜的家,就是蓝湛一圈养这只金丝雀的地方。而脑子里想着的是,那些若隐若现、解不开的谜团。

好奇心总是要害死猫的,可惜的是余罪有比害死猫更强的好奇。这股子好奇驱使着他放弃了归队,折而复返,到了温澜的家里。他本来以为队里会以更严厉的口吻催他归队的,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连背后保护着他的两名特警也没有跟上来。

对了,从温澜起疑,在车展现场消失,余罪知道自己对本案的价值也就不复存在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开始全城抓捕了。

那这种时候进人家的住宅合适吗?

他在这里盯了好一会儿,居然发现外围的监视也撤了。估计现在警察兄弟们一窝蜂地抢功去了。蓝湛一的摊子这么大,怕是市里能用的警力,得被调个差不多。

也许这里已经是一个被弃的地方了,不会还有什么价值了。可这样一个绿树、池塘、假山、园林装饰着的别墅小区,他总觉得似乎有一点魔力似的吸引着他的脚步。

是睹物思人,还是因为思人而爱屋及乌。

心里那点感情和案情一样,依然是一头雾水。

他总觉得那样一个感情丰富、知人体己的女人,和印象中的劫匪形象相差甚远。哪怕是给她插上一个要报复天下所有男人的堕落标签,也仍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事。

确定没有盯梢,没有深港警方的人,他直驱着车停到了别墅门口,推开了木质篱笆门而进。绕过了游泳池,敲响了门,透过镶嵌着玻璃刻花的门,能看到客厅里偌大的酒柜、沙发,还有楼梯后面看不见的那个地窖,对这里余罪已经很熟悉了。当他看到提着行李从楼梯上下来的那个姑娘,他愣了一下,这好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姑娘姓申,是温澜的小保姆。包括今天,见过三次。

看到是接走温澜的“余小二”去而复返,小申放下行李,开了门,奇怪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哦,澜姐让我回来拿点东西。”余罪撒谎从来不眨眼的,骗这种涉世不深的姑娘,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进来吧。”小申道,把余罪让进来了。余罪随口就道瞎话:“澜姐说,她也想不起来丢在哪儿了,好像压在枕下。”

“你自己找吧。”小申道。

那当然得自己找了。余罪抬步上楼,回头看看怅然若失的保姆,他恻隐心起,又回头走上来,掏着口袋,随便捞一大摞子钱,直往保姆手里塞,边塞边动情地说着:“我知道你要走了,别难过,说不定还会有再见的时候……拿着。”

“我不要,澜姐给过我了。”小保姆不好意思了。

“拿着吧,这是我给的。”余罪慷慨道。这钱反正回去也得交公,还不如行个好呢。而且这钱呀,余警官向来不会白给的,给完了,他脸上好不恻然道,“你别难过,澜姐她也是不得已才要走的,她一定没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吧?”

保姆摇摇头,当然不会告诉她了。不过猜得出,这是把后事已经安排好了,保姆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最起码,就给了余罪相当大的发挥空间。他小声道:“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好好的,要走呢?”小保姆难过道。

“因为她的心,受到了伤害。”余罪深情道。

“我知道,肯定蓝总不喜欢她了。”小保姆居然也懂二奶人老珠黄,必被扔在一旁。

“不是蓝总,她和蓝总没有感情的……她喜欢的那男人比蓝总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余罪把棒子剧那种煽情演绎到极致了。没办法,现在这些傻妞,都喜欢那调调。这种调调就是,在关键的时候,来一个转折,就像余罪话锋一转说,“但是,那个男人,却负心了。于是,澜姐,心都快碎了……”

有反应,好像有。小保姆怔怔地看着余罪,似乎被余罪说得动情了,然后蹦出一句来:“你说的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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