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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少就这贱性,不抽不走。吓跑了李逸风,余罪驾着车上路了,慢悠悠地开着,甚至远远地看了曾经上学的警校一眼,每每回来市里的心境都不相同。回来前总谋划着要办很多事,可回来后却又发现无事可办,就像今天中午,他总不忍打扰那些同事、朋友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毕竟离开的时间久了,再熟悉也会多上一份陌生。

在想见的人中间,最让他没有心理羁绊的就是马秋林了,而自己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也是他。

余罪打电话联系了下,直往那所聋哑学校驶去。这位老人是给他教诲最多的一位,在余罪看来,马秋林无疑是那种既有本事、又办正事的警察,这样的人,足够让同行抱着仰视的态度观瞻了。

这一带不算很繁华,车可以直接泊在校门口不远,看了看时间尚早,余罪不敢直接进校打扰。不过他有点好奇,这聋哑学校,可怎么当安全辅导员?那个无声的世界在余罪看来只有一个结果:会被憋死。

按捺不住这种好奇心,他在学校门口转了一会儿,便直接到门房了,报着身份,意外的是门房对警察很客气,特别是听说找马老的,更客气,直接出了门,给他指着教室的方向。余罪道了谢,心里暗道马老的工作还是有成效的。

天气很闷热,校舍很安静,这个特殊的学校恐怕听不到琅琅书声了。走过一扇窗户时,他看到了一位男老师,在教着学生手语,嘴里发着普通人的声音,而下面的学生跟着发出来的,却都是变调的声音。刹那间,余罪似乎对马老的选择又有了几分赞同,帮助这些残疾人,或许比抓上一个两个嫌疑人,更有意义吧!

对,肯定有。在二层,他看到了教室里的老师手把手教着学生写字,能从那些稚气的脸上看到会心的笑容,这个时间,难道谁还会觉得他们的生活是残缺的?

余罪继续信步向上走着,他有点钦佩马老了,尽管他达不到那种境界,可他看得出,这不是一个工作,而是一种寻找存在感和成就感的方式,毕竟在这个温饱无虞的物质时代,大多数人缺的是心理慰藉,警察也不例外。

马老的教室就在三层,余罪信步走着,带着一种温馨的笑容。他有点喜欢这个地方了,稚气未脱的脸庞,牙牙学语的孩子,洒满阳光的校园,能激起人心里的善念,而不像那些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的嫌疑人,每每总让他有拔刀相向的恶念。

蓦地,他停下了,退了两步,因为在视线中似乎闪过一个熟悉的脸庞。退回去后,余罪透过刚刚扫了一眼的窗户,看到了一幅同样温馨的场景,一位清纯漂亮的女老师,用白皙的纤手在打着手语,无声的手语因为她丰富的表情,像有一种魔力一般,吸引着余罪的视线⋯⋯

余罪在片刻的惊愕之后,笑了,他认出那人是谁来了⋯⋯

山转水转

形容女人漂亮的话很多。不过真要特定用在某个美女身上,总觉得都没那么适合。

现在余罪的心里就是这种复杂的心态,总也找不到适合的词。他是一种愕然、惊诧、欣喜,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绮念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让他无法名状。

讲台上那位女教师,很年轻,随意披散着如墨的长发,一双纤细、白皙、修长的手,在眼花缭乱地打着手语,似乎不只是她的手会说话,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挑起的眉睫、薄厚均匀的红唇,以及一颦一笑,从表情里透露出来的语言,都让满座三十余位学生出神地盯着她。那个场面是如此庄重、严肃,而又温馨。

——是楚慧婕,那个女贼,是那个他不忍铐走、放了一马的女贼。即便余罪一直在提醒自己这是位女贼,他仍然无法控制心里升腾的绮念。

余罪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冽冽冬日,一个一身缟素哭泣的女人,楚楚可怜。他那时候很狠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墓园外的马路上,他认为自己做的没错,最狠的才是最同情的,那是给她重生的机会,而不是任由她自暴自弃。

现在,她像不经意绽放的玫瑰,如此地鲜艳夺目;又像不被人发现的空谷幽兰,让人如此地心生神往。

她依然是个贼,能一瞬间把男人的目光和心都偷走的贼!

余罪笑了,他如是想着,想迈步时,又稍有不舍,对着讲台上那位女人多看了几眼,那婀娜的身姿、潇洒的长发、灿烂的笑容,像对他有某种魅惑一般,此时竟意外地凭空生出了难舍难分的感觉。于是余罪又退了两步,看得更清了。

蓦地,楚慧婕发现了窗外的人,手势滞了一下,眼睛凝了一下,然后全班的学生都看着窗外,又回头不解地看着老师。一刹那的惊讶后,楚慧婕反应过来了,向着学生做着什么手势,然后那些稚气一脸的孩子都在向余罪笑着,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是手语⋯⋯余罪没看懂,不过他感觉到孩子们眼中的喜气的善意,笑着招了招手,敬了个礼。

这个无声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活跃了,楚慧婕在用手语向学生讲解着什么,不时有小孩子扭头看着余罪,那是一种带着崇拜的眼光。余罪有点尴尬了,悄悄地招招手,躲开到了楼角没人的地方,带着窃喜,慢慢地消化着这份猝来的受宠若惊。

带着感应灯的铃声响了,吓了余罪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手足无措。等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时,终于看到了自己这次来要找的人。

马秋林笑呵呵地从教室出来了,他就在楚慧婕的邻班,后面跟着一位年轻老师,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学生下楼。看到了余罪,马老笑着和同事说了句什么,小步慢悠悠地上来了,伸着手握住了余罪,然后又亲切地抚了抚余罪的脑瓜,笑呵呵问着:“又翘班溜号了?”

“哪呀,中午和刘队他们在一块呢⋯⋯来看看您老人家⋯⋯”余罪笑着道。

“我这儿怎么样?”马秋林笑着问。

“不错,非常不错,我都想来跟您作伴。”余罪道。

“哟,是吗?知道的都说我有病,放着返聘回来的几千工资不拿,来这儿当孩子头。你不会是也有病了吧?”马秋林自嘲道。

“当警察的多数都有心理疾病,不过我发现您找到心药了。”余罪笑道。

“哈哈⋯⋯好好,咱们不愧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等你以后也病了,我给你准备好心药啊。”马秋林爽朗笑着,揽着余罪,邀着他下楼去参观一下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就在操场边上,沿着跑道的矮墙上,是一幅幅欢天喜地的运动画,被栩栩如生描绘出来了。百米的长廊,已经快画满了。马秋林得意地介绍着,这是两个多月的工作成绩,多亏了当年有过刷标语和描嫌疑人的功底,画得还不赖,校长非常满意,准备让马老把学校外的围墙也像这样美化一下。

要是同龄人这样,一定会让余罪笑话不已,即便是马老,余罪也有点忍不住。他走了几步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画得还蛮像回事,不过闲情逸致到这份上,可真难得。

他几次笑着看马秋林,马秋林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出声斥着:“臭小子,怎么了?画得不好?”

“挺好⋯⋯呵呵,这个有报酬吗?”余罪笑问道。

“没有,人家原来都不愿意让我乱画,说了一大堆好话才答应让我试试的。报酬嘛,我问你啊,难道你就为了两三千工资穿这身警服?”马秋林反问道。

“以前吧,是。”余罪道。

“那现在呢?”马秋林问。

“现在嘛,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余罪笑道。

“这不就是了,你都没目标,活得连我老头都不如。”马秋林得意道,看了看余罪,孤芳自赏地瞅瞅自己的每幅杰作,边瞅边得意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干这个?这叫追求,其实我的理想是当画家的,要不是入错行,说不定现在都成名家了。现在吧,退休了,终于有施展抱负的机会了,等你发现你真正追求的是什么的那一天,哎,那才是最幸福的⋯⋯咦,小余儿?”

走了几步发现听众没了,马老头异样地左右一瞧,哟,自己早被拉开一大截了。回头时,他看到余罪正痴痴地盯着什么,他顺着余罪的视线往远处看——操场入口处,倚着围栏的楚慧婕,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像泥塑木雕一般,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不迈步上前。

“哎哟,看把我糊涂的,年轻人和老头的追求怎么可能一样。”马秋林笑着拍拍自己的脑门,回过身来,走到余罪面前,伸着手,晃了晃指头道:“喂喂喂,你看异性得有点风度,不能看得这么下作。男人可以度量少点,但风度绝对不能少。”

“我很少吗?”余罪不认为自己下作了,不过一愣神间,下意识地做了个抹口水的动作,看得马秋林哈哈大笑。余罪小声问着:“马老,她怎么在这儿?我看着好面熟,是不是?”

“装!”马秋林斥了句,余罪笑了,对于老马可不需要下作了。马秋林一招手,“慧慧,来,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哇,马老,这么直接啊。”余罪心狂跳了。他看到楚慧婕奔上来了,那奔跑的样子像只小鹿,窈窕身姿的曲线在阳光中是那么优美。马秋林回头看着他道:“反正你这样也不咋的,比我年轻时候差远了,你们俩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倒不如大度点。”

靠!余罪脸上的表情一抽搐,差点骂出来,不过一想也是,要说气质,还没身边这位老头有气质呢。

说话间她奔上来了,笑着问候马秋林。看到余罪时,像是羞赧一般,欲语又止。马秋林却知道两人的心结何在,他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羊头崖乡派出所挂职副所长余罪同志,我的战友⋯⋯这位是聋哑学校外聘教师楚慧婕女士,我的朋友⋯⋯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共同话题啊,你们聊聊⋯⋯慧慧,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吗?”

“马叔,瞧您说的。”楚慧婕似有不悦,带着几分羞怯道,看得余罪好一阵心跳。

“你呢,小余?有兴趣陪慧慧聊聊吗?要没兴趣的话,搬上颜料跟我走。”马秋林笑着道。余罪此时厚脸皮发挥功效,严肃道:“马老,您那追求我看不懂,我陪慧慧吧。”

楚慧婕扑哧一笑,马秋林却是哈哈大笑着,背着手,忙自己的事去了,把这个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走了很远,马秋林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余罪和楚慧婕还是那么尴尬地站着,他摇了摇头,心里暗道:

这老鼠和猫搭一块,是不太和谐啊!

确实有这种不和谐的成分,最起码余罪就觉得怎么样开口都不合适。楚慧婕也体会到这种尴尬了,毕竟两个人曾经那么激烈地面对过,她甚至带着点歉意看着余罪的脸颊,似乎那里还能看到被她挠过的痕迹。

“你⋯⋯你⋯⋯”余罪呢喃着,找着话题,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那几个动作,他学着刚才的手势问着楚慧婕,“你刚才在讲台上,讲的是什么?”

“是手语,学生们在向你问好⋯⋯这是‘警察’的意思,这是‘叔叔’,这是‘好’。连起来就是警察叔叔好!”楚慧婕笑着讲了一段手语,离得近了,余罪看到了,她白皙的脖子上,还有那么一道浅浅的伤痕,在喉结的部位。楚慧婕似乎发现了他的眼光所在,干脆把这道伤痕亮出来了,笑着解释道,“我小时候一直不能说话,所以就学了手语⋯⋯后来我爸带我寻医问药,在南方做了一个声带复原的手术才能正常发音。”

“你⋯⋯什么时候到这儿了?”余罪好奇地问。

她的声音有点哑,那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可因为这个小小的瑕疵,却让人觉得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磁性,闻者悦耳。

“你放我一马以后⋯⋯”楚慧婕开了个玩笑,余罪笑笑,她又轻声说,“我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应聘到这儿了。”

余罪知道,隐藏以前的出身对她不难,只是他没想到楚慧婕还留在五原,他本想经历过那么撕心裂肺的事之后,她会远远地走开,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慢慢地治愈伤口。楚慧婕看了余罪一眼,轻声道:“你呢?我没想到,你到那么远的乡下去了。”

“呵呵,我们是组织需要。”余罪撒了个谎,笑着看楚慧婕,摇摇头道,“我倒是以为你走得很远了。”

“本来要走,不过因为你,走不了了。”楚慧婕突然道,一句话听得余罪纳闷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的风度和气质不足以倾倒这个女贼。

一见余罪是这种表情,楚慧婕又掩嘴而笑。不过余罪脑筋反应极快,一下子脱口而出道:“你在等娄雨辰和郭风?”

“也算是吧。他们被判了两年零六个月,盗窃罪⋯⋯我几乎毁了他们的生活。哎,后来我想了想,就留下了,也好抽时间,多去看看爸爸,他一个人,会好寂寞的。”楚慧婕黯然道,话题变得沉重了。

“我们都会有那么一天的,其实你爸的归宿不错,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传奇,连抓他的警察最终都成了他的知己,这样的人物可不多⋯⋯他可以瞑目了,最起码身后还有郭风、娄雨辰。两年多时间并不长,等出来后,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还有你,现在不挺好吗?”余罪欣慰地笑了,现在看来,马秋林是循私了,不过这个私循得,他觉得很好。

“谢谢。”楚慧婕轻声道,声音几不可闻。

“不客气。”余罪道,慢慢地恢复到正常心态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在操场跑道上慢慢地踱着步,偶尔楚慧婕会用手语和跑来跑去的孩子打个招呼,不知道说的什么,不过那些孩子转眼会和余罪打个手语招呼,那句无声的话余罪看懂了——警察叔叔好!

余罪频频向小朋友回礼问好,他又有点明白老马为什么钻这儿不愿意出来了,敢情这地方成就感相当高,最起码他乐呵呵地回礼,一点都不觉得烦。楚慧婕不时地看他,像心里揣着什么疑问一样,总是偷偷地瞟一眼,等余罪发现时,她的目光早移向别处了,几次过后,余罪哑然失笑了,觉得这光景几乎像农村憨娃和羞妮相亲一般,你悄悄打量我一眼,我悄悄偷瞟你一眼,至于心里想的啥嘛——猜吧,不好意思说。

两个人就在这种若即若离、瞟来瞟去、猜东猜西的感觉中不知道沿着操场走了几圈,都是泛泛而谈的话题。楚慧婕在讲小时候的事,偶尔兴来,教着余罪几个简单的手语。余罪兴之所至,又操起老本行了,一个硬币在手里玩得滴溜溜转圈,现在的层次恐怕又提高了很多,即便是走着,硬币也能停留在手背上。不过让他奇怪的是,楚慧婕的水平也高出一大截,她玩的时候站定了,让硬币在纤手上滚了个了浑圆的圈子,然后慢慢地站立在雪白的手腕上,再然后擎着硬币,放在余罪眼前。

那一刻余罪愣了下,他知道这种水平是在寂寞、无聊、空虚和自责中煎熬出来的,那种感觉他感同身受,透过楚慧婕秋波盈盈的眼神,那枚硬币像两颗心之间的媒介,在一刹那,沟通着彼此。

于是这燥热的天气,仿佛一阵微风吹过,楚慧婕有点羞赧地把硬币还给余罪。

于是这寂寞的相视,仿佛多了一层模糊而无可名状的感觉,余罪仿佛读懂了一颗受伤的心。

“我们该谈点别的,谈点高兴的事,我爸说了,穷过穷乐呵,富过富高兴,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也不能活在将来的胡思乱想里,而是得老老实实活在现实中。”余罪收起了硬币,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沾染上了点忧郁和哲学气质。

“我就像悲剧故事的女主角,还会有高兴的事吗?”楚慧婕笑着,有点涩意,似乎不敢直视余罪的眼睛。

“有啊,你身边就有,看马老那傻样多让人乐呵,退休了大钱不挣,非到这地方撅着屁股晒太阳。”余罪坏笑着,看着调颜料的马秋林道。楚慧婕自怨自艾的心境一下子被冲淡,被逗笑了,假装不悦地斥着余罪:“你怎么能这样说马老,你刚才又怎么说的?难不成你是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大多数人都这样说他,你也可以当面把这些话说给他,我保证他的表情是淡然一笑⋯⋯这是一种境界,和你父亲截然不同的一个境界,不过却殊途同归,都是身无外物。”余罪很贱地笑着道,不知道是在笑马秋林的作派,还是在故意说给楚慧婕听。

楚慧婕听得怔了怔,思忖间,和余罪并肩着,靠近着,饶有兴趣地偷瞄着余罪。两人的话题似乎更近了一步,在讨论余罪是不是常回来,楚慧婕是不是经常去看两位哥哥,以及她是不是喜欢这个全新的环境。

在这样的氛围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又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余罪都浑然不觉,仍然和楚慧婕漫步在校园的操场上,饶有兴趣地学着他根本不懂的手语。半晌楚慧婕看着他,动作停了,看他傻愣着,提醒着道:“你的手机一直响,不准备接吗?”

“啊?哦⋯⋯我以为是下课铃呢。”余罪不好意思地道了句。摸着手机,一看是李逸风,直接摁了。哪知这家伙马上又打过来了,他侧过身接着电话,一接通只听电话里就传来了李逸风的嚷声:“快来啊,所长,我把那俩都逮住啦!接下来咋办?”

“啊?谁让你乱抓人的?”余罪吓了一跳,一嚷又觉得不对了,“你瞎扯吧?就你还抓人,没被抓走就不错了。”

“嘿嘿,我是把标哥叫来了,别说俩,二十个都给你提溜回去⋯⋯你快来啊,你不来我们自己开审啦。”李逸风嚷着,吧唧扣了电话。余罪气得直想砸手机,不过一想还不得不去,狗少这家伙习惯胡来,他真怕这货在市里再捅出点什么事来。

火急火燎地装起手机,回头时,楚慧婕正笑着看着他。他憨憨一笑,刚要解释,楚慧婕道:“你忙你的吧,我就住在学校里,有时间来玩⋯⋯教工楼,那幢,红色的,四层单身宿舍。”

远远地一指,余罪点点头应了声,互留了电话。楚慧婕陪着他出了校门,上车时,余罪摇下车窗,嚷着还没给马老告别呢。本来是想来请教一下案子的,谁可知道这个意外邂逅,正事都搁一边了。楚慧婕笑着应了声,目送着车发动,一直站在校园门口,不时地看着余罪离去的方向。

过了好久,久到连马秋林收工下班,她都没有发觉。

“人走了,慧慧?”马秋林带着一行学生出来时,看楚慧婕这个样子,笑着问道。

“走了。对了,马叔叔,可能有什么事吧,他没来得及告诉您一声,让我捎个话,说回头再来找您。”楚慧婕道,掩饰着自己的心慌意乱。

“肯定回头要来,不过不一定是找我⋯⋯呵呵,这小子,故意给自己找借口呢。”马秋林笑着道。楚慧婕听得话里有话,掩嘴一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奔着回了学校,连她也忘了和马秋林再见了。

马秋林也笑了,很欣慰。他看得出,黄三走后,这位姑娘已经开始慢慢从阴影走出来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今天尤其多。

其实没有人发现,更高兴更欣慰的人是马秋林自己。他像往常一样,戴着黄帽,在长治路口挥舞着旗子。黄旗挥过,哨声响起,两边的车戛然而止,像给这位踌躇满志的老人行着注目礼。然后,马老领着他那稚气的“团队”,昂扬地穿过了马路⋯⋯

三贱搭伴

约好的地点在东缉虎营,不过余罪走的时候恰好遇到下班高峰期,路上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点。再联系,李逸风又说在火车东站两公里处的东门夜市,于是余罪又绕了二十几分钟才赶到。火急火燎来了,余罪一见场面,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只见东门夜市口子上,胖了一圈的严德标正和李逸风在烧烤摊旁边,啃着肉串,就着啤酒,偶尔还划两个小拳,玩得那叫一个爽。余罪找了泊车位,下车到了烧烤摊前,抽了根羊肉串钎子一捅,标哥捂着臀部尖叫一声,回头怒目而视。

李逸风奸笑了,鼠标一看是余罪,气势顿消,贱相出来了,揉揉肥臀问着余罪道:“余儿,怎么好久不见,对哥这个部位感兴趣?”

“哟,标哥这肥的⋯⋯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不少啊。”余罪捏了捏这家伙的腮,确实肥了不少。鼠标刚一拨拉他的手,却不料余罪的手眼花缭乱地开始动了。

完了,鼠标赶紧护胸口,接着又护口袋,接着又捂裤兜,不过每每都慢一拍。等他护完了,余罪在他身上已经摸了一遍。

神迹啊,李逸风都没看清,桌上就多了一堆东西。

警证,真皮的;手机,苹果的;钱包,牛皮的;钱包里,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钞;鼠标刚要把东西拿回来,却不料腕子上一痒,连腕上的手表也被摸了,一块好表,欧米茄,李逸风识货,直竖大拇指道,标哥很有土豪品位呀!

余罪像拣赃物一样看了几样,鼠标却是贼头贼脑的样子,笑呵呵地伸手想拿回来,又不敢拿。看余罪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讨好地说:“喜欢就送给你。”

“混得不赖啊,鼠标。”余罪笑着问,把玩着从他身上摸走的东西。

“一般一般,倒数第三。”鼠标掩饰不住几分得意。

“以前你身上顶多就是装几张大团结的主,现在拽了啊⋯⋯半寸厚的百元大钞,小子没干什么好事。”余罪数落着。

“哎哟,余儿,我还不如你呢,我都听逸风说了,哥都羡慕死了。”

“是不是羡慕我心安理得,你却有点心亏胆虚呀?”

“这哪儿跟哪儿呀?瞧你说的。”

“那我不说了,今天谁请客?”

“我请我请⋯⋯”

余罪把东西推回给鼠标时,鼠标不迭地装起,要请客了。李逸风直奸笑不已,心想还是所长有办法,眨眼就找到请客掏钱的了。

被宰的鼠标似乎确实有点心虚,他看着余罪,小声嘟囔着:“妈的,什么人啊,多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捅老子屁股,摸老子口袋,回头老子还得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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