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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东想了想说:“你先自己去。夏老师,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聊聊。”
程皓轻描淡写地一笑:“好的。那我一会儿给你发定位。”他朝着夏寒扬了扬手机,随后脚步轻快地转身走了。程皓原本脸上还是笑着的,但是转过身的那一刻,忽然露出了无比凝重的表情。
徐晓蒙打开勘查箱,从里面拿出手套,开始验尸。他看起来不过20岁出头,实际上今年已经25,刚刚出师,能够自己独当一面,因为住在市局的宿舍里,近水楼台,所以经常成为突发案件的首选……
尸体检验的程序是从上到下、从外到内。徐晓蒙看完表面,又从尸体的身体下面摸出那半截电线来,外面的黑色胶皮有些烂了,露出里面金色的电线来。
“死者的头部是出血最多的地方,鼻下有一小串殷红的血迹,头部有明确的骨擦感,存在严重的颅骨骨折。死者面色苍白,肌肉僵硬,手掌处有灰黄色的电流斑,表面干燥,摸着有硬硬的感觉,这是触电造成的。当然,更详细的尸检报告,还要等回去之后详细检验才知道。”
与此同时,夏寒跟周志东私下说了几句话,又去找程皓,程皓正围着舞台转了两圈,停下来抬起头,站在原地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见到程皓仰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模样,夏寒问道:“你是想找高点?”
程皓点点头:“我想我应该知道舞台为什么会倒了,不过,我需要再确认一下。”夏寒也跟着左右看了看,这里地势开阔,旁边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两层楼而已,完全没有高点可以用来俯瞰。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夏寒灵机一动:“你想要多高?”程皓看到夏寒闪闪发亮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消防车上带有云梯设备,程皓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了周志东,成功获得来自消防方面的协助,夏寒站在旁边看他站上云梯,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过,然后饶有兴趣地推了一下镜框。程皓单手扶在云梯的边缘,看起来笑得不怎么走心,但是夏寒却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在轻轻地拍自己的大腿。随着高度的不断上升,空中的风越来越大,程皓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里已经满是红色,新鲜、悲壮,血一样的颜色。他用力揪了一下大腿侧的裤线,连续深呼吸,紧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前的颜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个高度恰好可以让他居高临下,将整个舞台都收入视野当中。程皓拿出手机,选了好几个角度拍下照片,然后才向下面发了个信号,消防车很快收起了云梯,程皓回到地面的时候,夏寒朝他伸出了手,程皓习惯性地扶上去撑了一下,借了个力道,稳稳站直。夏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抄进裤子口袋里,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果然如同他预料的一样,程皓的手心里,全是汗。
程皓把照片拿给周志东看,说:“舞台是朝向后台的方向倒塌的,导致倒塌的原因是今天的风力,超过了舞台的重量,说白了,就是舞台的配重出现了问题。”
周志东说:“需要把活动的施工负责人找来问话?”
程皓摸摸头:“听说受伤送进医院了,我和夏寒一会儿就去找他问话。”
周志东问他:“你和夏寒很熟吗?什么时候认识的?”
程皓掰着手指头盘算日子:“大概不到2年,以前在美国进修的时候,我们是同学。”
周志东又问:“他现在是市局特聘的心理咨询师,你知道吗?”
程皓点点头:“我知道,他跟我提过一次。”
周志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说:“来市局报道之前,按照流程,要再为你做一次心理评估,这次评估,将由夏寒负责。”
程皓愣了一下,极为克制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若无其事地答道:“是,周局。”
停车场里,程皓已经恢复了常态,殷勤地揽上夏寒的肩膀,伸手去他的裤兜里掏车钥匙:“你开车来的对不对?车借我用一下呗!”
夏寒把他的手拍开:“又想开我的车,做梦!”
程皓开始耍无赖:“要不然你送我去吧!”
夏寒甩开他的手,朝他抬开掌心:“给双倍车钱,我就送你去。”
程皓完全不理,把人揽住了往前推:“给给给,先记着,破了案一起算!”两个人推推搡搡的就走了。
夏寒开一辆凯迪拉克SUV,车里干干净净,几乎没什么饰品,只在后视镜上绑了个小挂件,程皓坐上副驾驶,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婴儿拳头大小的一串风车吸引了,用手拨来拨去地转着玩儿。
夏寒开着车,压低声音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吐槽:“幼稚。”
程皓不以为然,笑嘻嘻地反击:“你挂的,你不幼稚?”
夏寒被怼得哑口无言,干脆当程皓是空气,专心把车当飞机开。程皓见他不说话,又拨弄了两下风车,自己倒是话又多了起来:“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吧?我弟弟跟你一样,也很喜欢风车。很小的时候,我还给他做过,用纸折的,用图钉按在筷子上的那种,他特别喜欢,拿着到处跑……”
夏寒扶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程皓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只盯着微微转动的风车吊坠,又说:“他太开心了,跑得太快了,结果就摔了,图钉掉下来,正好扎在了他的脸上,差2厘米,就是眼睛……”程皓说着低下头,用手捂住了眼睛。
夏寒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是意外。”
程皓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搓了搓眼睛,又说:“后来事情发展得就有点搞笑了,我弟弟本来就体弱多病,我就很皮实,我妈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算命先生,非说我命硬克了他,18岁之前,我们俩要少见面,越少越好,所以我妈在家里死闹活闹的,逼着我爸把我送到外婆家去了。”
夏寒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把手搭在程皓的肩膀上来回蹭了蹭,用力捏了一下。
程皓说:“当时我觉得他们对我很不公平,凭什么为了弟弟好,我就不能回家了?我想啊,反正既然你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少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对吧。我上寄宿学校,后来考警校,一直过了很多年,我都没有回过家……”
夏寒沉默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你后悔了。”
程皓笑得很悲伤:“我以为在我的字典里,是没有‘后悔’这两个字的。”
夏寒停下来等红灯,转头看他,眼睛里有温暖但洞悉一切的光:“但你还是后悔了,否则,当年在美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会跟我说‘你挺像我弟弟的,他跟你一样,也喜欢风车’。”
程皓咧开嘴角,似乎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但眼睛却并没有笑意:“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像,那只是个搭讪的借口,我骗你的。”
“你啊……”夏寒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灯从红变绿,白色的车子从红绿灯下快速驶过,冲入无尽的璀璨夜色当中。
可是,这个世界上,谁没有说过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