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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警方便赶来对案发的晒场做二次取证。
大家伙儿今天好歹没被限制人身自由,但外出前得主动将行程告知警方,以便随时听候传唤。少东家乔世修在早餐前便向警方“告假”:“我待会儿得去趟隔壁桑野,得向桑野东家正式道个歉。”结果,忙前忙后过了九点半才脱身。陶展文闲着无事,便跟着一同去了。
“海岸村”的一天开始得很早,这也是独特于周边区域的习俗之一。清晨七点,隔壁的荣町与海岸大道的商社还门户紧闭,“海岸村”的七十余家批发商已然是门庭若市。年轻力壮的店员小伙子们争先恐后地赶赴今天的战场,掌柜们则坚守着各自的“阵地”,商战一触即发。
“海岸村”出售海产、椎茸、寒天、罐头、水果……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其中出口海产贸易,基本被华侨商人垄断,全“村”成了华侨商馆的海产供应商。村民们给这些衣食父母取了个绰号——“屋”。才过七点,便可见“屋”那头的人零零散散地出现在街道上。这帮异乡人,或操着一口流利日语,或勉强能讲价交流,不停歇地游走于大大小小的商铺之间。
“屋”没有固定的聚集地,除去“海岸村”的中心部——“内海岸”,“屋”分散在村子周边。海岸大道上仅有数家,同顺泰就在其中。大多数则聚集在内海岸与海岸大道的中间,或日本邮船后边。原滞留地那头,更是有几处老牌的大“屋”。其中,广业公所(广东系商会)旗下商馆,也就是“广东屋”最为势大,约五六十家,福建公所旗下的“福建屋”与“台湾屋”二十余家,以“上海屋”为主的三江公所(浙江、江苏、江西)十余家,最后是数家俗称“北帮”的天津籍商馆。
上述“屋”,并非全部从事海产贸易,其中还不乏针织“屋”与杂货“屋”。有些“屋”没有固定从事的行业,平日里卖卖杂货,有海外订单时,则摇身一变成为海产批发商。但与“海岸村”有固定贸易往来的“屋”,还是在半数以上。
各“屋”的海产采购员,每日清早便雷打不动地造访“海岸村”。他们混在村中,或与竞对讲价,或采购备货。这项工作还有个别名——“巡店”。
批发商铺的构造大同小异,用于出售的商品储藏在周边仓库,店内仅放有数箱用作样品。每天清晨店门一开,学徒们便用手推车,从仓库中运出样品,摆放在自家店铺门庭处。“屋”那头的采购员仔细验货后,与掌柜磨了一阵儿算盘,吆喝道:“这种货,三十袋,今天内运来我家仓库,劳驾。”
综观全日本,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如“海岸村”一般,中国人与日本人和睦相处的地方了。例如说,乔家与桑野家的关系,在当地圈子内可是有口皆碑的。
直至九点半,“海岸村”的商场接近尾声,周围的商社才陆续开业。
桑野店铺门可罗雀,只有东家桑野善作与掌柜矢部两人在整理账簿。乔世修走到桑野东家跟前,郑重地九十度鞠躬:“我家出了那档子事儿,让桑野叔叔也受了牵连。虽知道于事无补,世修还是想来正式向您道声对不起。”
桑野东家忙招待乔世修坐下:“乔世侄这便太见外不是?但这回的事儿,可闹大发了,你们家杜掌勺他……”
乔世修只敢半个屁股着凳,愁道:“唉……你说杜叔他好好个人,不过是性子古怪了些。究竟是谁下此毒手?”
“听你店里的伙计说,你那刚从中国来的兄长,让警方带走了?”
“谁知道警方在打什么算盘。大哥昨儿和纯刚过中午便外出散步去,比我与陶兄早一步到家。他说自己回家后就窝在卧房里歇息,听到骚动才出来。在晒场门前看书的纯也证明他期间确未进入过晒场。我是跟着他到三楼去的,他应该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