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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钦平恶狠狠地瞪了陶展文片刻,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法子,只得重新坐下,嘴上嘟囔道:“胡诌!”
见对方老实了,陶展文才继续道:“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凶手把晒席扯了下来。其实,那时死者已经遇害了有一阵子了。那么,现在来聊一聊行凶吧——凶手很轻易就得手了,毕竟目标正好睡眠,在心存歹念的凶手眼里,就是一只待宰羔羊。果不其然,凶手用边上的竹耙,往死者后脑部一击,便取了其性命。还记得现场的状况吗?大量血迹集中在藤椅靠背,证明死者的出血主要源自后头部。至于额前的伤痕,那是凶手为了伪造搏斗现场,刻意又在尸体上补了一下。最后,将尸体拖至地面,行凶完成。在富士报社三楼,可将晒场尽收眼底。凶手还得确保行凶时,报社三楼没有人。吴掌柜,你与报社的鹤田记者相熟。”
陶展文阐述时,吴掌柜几次要爆发,但都硬生生忍住了。见对方停下,他咬牙切齿道:“你这就说完了?”
陶展文没有回答,从容地起身行至窗旁,才回头继续道:“我方才说过了,若凶手扯下晒席时,身边没有其他人,苦心经营的计划便毫无意义。吴掌柜,你当时以文件错误为由,喊来了在隔壁办公的王掌柜,对吧?其后,我与老朱也进房来,这对您来说,求之不得吧?我记得,您当时真热情,要帮我收拾桌面,然后,您就到桌子这头过来了。没错,就是我现在所站着的位置,窗边。我猜,线的另外一头,就通进了窗里吧?当时,窗帘飘呀飘着,我们都没注意到有根细线混在里头。于是,有桌面上成堆的文件做掩护,你将线一把扯下!接着的一幕,大家都知晓——晒席落下,空地上的工人破口大骂。这还不算完,那系在晒席上的线,要如何回收呢?您在晒席落下的同时,也松手了吧?我记得,您急匆匆下楼去时,老朱调侃了您一句‘也不怕闪着腰’,可见,您当时跑得有多快。咱朝窗下看时,您已经蹲在晒席旁假装检查了,那时,线已经到您口袋去了吧?完美!”
听到这里,吴钦平没有发作,但那双目透出的凶光,和那抽搐的唇角,还是让老朱暗暗为陶展文捏把汗。只见他缓缓站起身,低沉着嗓子道:“我吴某人,一辈子与人无争,别说……”陶展文冷静地抬起手,姑且制止住对方:“待我说完,您还不服气的话,再仔细料理我不迟。接下来,就是您最感兴趣的动机了,也就是,您为何要谋害杜掌勺。”
“有趣,有趣!”吴钦平推开椅子,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皮笑肉不笑道,“愿闻其详,你所谓的动机。”
陶展文仍倚靠在窗边,娓娓道来:“我首次听闻您的信条,是在去年暑假吧。说实话,我当时,还真挺羡慕您这‘倒数第二’原则——凑凑合合,得过且过,既无愚蠢的野心,又无致命的错误,半辈子平平淡淡,却无忧无虑。要防的,只有被吊车尾迎头赶上,但您至今一定发觉了,行业经验的累积,让您愈发无法隐藏自身的锋芒。渐渐地,您甚至觉得一览众山小。这让您开始重新审视这坚持了半辈子的信条。我说得可对?”
吴掌柜全程双臂环胸,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陶展文,听到这里,他还是那句话:“有趣,你有趣呀……”不同的是,这次他显然欲言又止,估计是在整理语言。
陶展文见对方未作反应,便继续往下说:“让我猜猜您如今的心境——您在同顺泰摸爬滚打多年,浑然成为一位坐有功劳、站有能力的‘行业精英’,要知道掌柜这个位置,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于是,您开始蔑视身边的人与事,对‘倒数第二’主义产生怀疑,您懊悔不已——若是平庸之辈倒罢,自己分明禀赋聪明,竟无端地半生蹉跎!老东家突亡,您的心思也活泛起来——如今,自己就是同顺泰的救世主,正是时候卧龙出山,辅佐少主。但遗憾的是,你面前,还挡着一位‘凤雏’。”
“我帮你往下说吧。”吴钦平突然阴恻恻地冷笑道,“这‘凤雏’便是杜掌勺。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所以我便痛下杀意。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