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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温西惊叹道,“那是你的教堂吗?”
“不错,”教区长自豪地说,“挺震撼的吧?”
“太震撼了!”温西说。“怎么着,看起来是个大教堂哟。真没想到。你的教区到底有多大?”
“你一定会很意外的,”教区长笑道,“三百四十人——就这么点。很吃惊吧,嗯?不过你会发现,沼泽地区到处都是这样。东盎格利亚向来以各教区硕大辉煌的教堂闻名。不过,我们还是觉得,这座教堂称得上独一无二,就算是在这个地区也是如此。它前身是个修院,在从前,圣保罗沼地教堂想必是个相当重要的所在。你觉得我们的塔楼有多高?”
温西抬头研究着高耸入云的塔楼。
“太黑了,看不清。想必不低于一百三十英尺。”
“猜得不错。实际上,到塔尖是一百二十八英尺。不过看起来不止,因为高窗墙上方的屋顶相对较低。可以跟我们媲美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圣彼得·曼克罗夫特,当然——可那是一座城里的教堂呀。还有考文垂的圣迈克尔教堂,不算尖塔的话一百三十英尺。不过我敢大胆地说,圣保罗沼地教堂从比例的完美性而言,胜过了所有其他教堂。拐弯之后,你会看得更清楚的。到了。我每次到这里,总按一按喇叭。这里有围墙和树丛,所以有点危险。有时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教堂院墙往后挪一点,这样才能更好地方便大家。瞧啊,现在你有点概念了吧。很美,不是吗,侧廊和高窗墙相连的样子?白天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些。教区长宅邸到啦,就在教堂对面。我总是在大门口这里按一按喇叭,免得有人在附近。灌木丛太密啦,所以这里很黑。哟,安全通过!我相信你一定很乐意到暖和的屋子里,喝杯热茶吧——或者什么更带劲点的玩意儿。我总在门口按一按喇叭,好让太太知道我回来啦。我要是点灯时还不回家,她就会担心。堤坝啊人工河啊的,弄得这里路况复杂。我也没有从前那样年轻啦。我担心已经有点迟了。瞧!这位就是我太太。阿格尼丝,亲爱的,抱歉有点迟了,不过我带来了一位客人哟。他的车出了事故,今晚得在我们这里过夜了。注意毯子!交给我吧!我恐怕座位有点狭窄过度<a id="jzyy_1_15" href="#jz_1_15"><sup>(2)</sup></a>了吧。注意别碰头。好咯,一切顺当!亲爱的——快来见过彼得·温西勋爵。”
维纳伯尔斯夫人是一位丰满、安详的女士,身影嵌在敞开的大门的灯光中,面对突如其来的客人,似乎毫不意外。
“我丈夫真是幸运,能与你遇上。出事故了?希望你安然无恙才好。我一直就说,这里的路真是坑人呢。”
“多谢,”温西说,“一点事没有。我们开出了马路,太笨啦——在弗洛格桥那里,我想。”
“确实是个可怕的地方——你没有跌进那个三十英尺深的水沟,真是万幸。快请进,坐下来暖一暖身子吧。你的仆人?是的,当然啦。艾米丽!请带这位先生的仆人到厨房,好好招待。”
“另外,叫希金斯开车去弗洛格桥下面,把行李取来,”教区长补充道。“彼得勋爵的汽车在那里。他最好马上去,趁天气还没变得更糟。另外,艾米丽!叫他去通知怀尔德斯宾,想办法把车从堤坝那里弄出来。”
“明早再忙也不迟,”温西说。
“一定不要忘了,明早第一件事就安排这个。怀尔德斯宾是铁匠——是个好伙计。再能干没有。哟,真的!现在,快请进吧,请进!我们要喝茶啦。阿格尼丝,亲爱的,你告诉艾米丽了吗,彼得勋爵今晚住这儿。”
“那是没问题的,”维纳伯尔斯夫人安慰他道,“西奥多,希望你没有感冒哦。”
“没有,没有,亲爱的。我穿得够暖和。亲爱的,真的!哈!瞧这是什么?松饼?”
“我还正想吃松饼来着。”温西说。
“坐下吧,坐下,好好吃一顿。相信你一定饿坏啦。很少见到这么糟糕的天气哟。你或许不会拒绝来点威士忌加苏打吧?”
“喝茶就够啦,”温西说,“这一切看起来多让人愉快呀!真的,维纳伯尔斯夫人,你对我们这么客气,实在太感谢啦。”
“能帮上点忙,荣幸之至,”维纳伯尔斯夫人愉快地微笑道,“说真的,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比冬天的这些沼泽道路更可怕的东西了。你们的事故出在离村子还不算太远的地方,真是万幸了。”
“确实如此,”温西感激涕零地走进舒适的起居间,屋里摆着几张小桌,上面全是装饰品,炉火烧得正旺,壁炉架上铺着简洁的天鹅绒罩子,盘子擦得亮晶晶的,上面摆着闪闪发亮的银茶壶。“我感觉变成尤利西斯啦,大风大浪之后,驶入宁静港湾。”
他感激地咬进一块巨大的、奶油滴滴的松饼。
“汤姆·特巴特今儿看起来好多啦,”教区长宣布,“他不巧赶上这会儿病倒,真是不幸,不过我们该知足了,因为这还不算最糟的。只希望不会再有什么人病倒了。年轻的普拉特应该能应付,我想。他今天早上敲了两个长音段,一个错误都没犯,而且他真是个机灵鬼。顺便说一句,或许应该提醒我们的客人一声……”
“我相信我们该这么做,”维纳伯尔斯夫人说,“我丈夫邀请你在此过夜,彼得勋爵,但是他该提醒你一句才对,今晚你没准睡不大安稳呢,这儿离教堂太近啦。不过或许你不会介意敲钟的声音。”
“一点也不。”温西说。
“我丈夫是转调鸣钟的狂热爱好者,”维纳伯尔斯夫人解释道,“今天正好是新年前一天……”
教区长似乎从来不允许别人好好说完一句话。他急切地插嘴道:
“我们希望今晚干成一件真正的大事,”他说,“或者,或许应该说是明早吧。我们打算敲钟来庆祝新年——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拥有的这组大钟,在全国都是出类拔萃的。”
“真的吗?”温西回答,“对了,我相信听说过沼地教堂的组钟来着。”
“也许有的钟比我们的更有分量吧,”教区长说,“但是说到声线的丰满甜美,我想几乎没有能与我们媲美的了。尤其七号钟,真是一口尊贵的古钟啊,低音钟也是,约翰钟和耶利哥钟也同样非常出色——事实上,整组钟正如古老箴言所云,‘琴瑟和鸣’。”
“是完整的八口钟组吗?”
“哟,是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希望能给你看一本非常有意思的小册子,是我的前任写的,介绍了所有这些钟的历史。低音钟叫做泰勒·保罗,实际上,它是1614年在教堂墓地旁的空地上铸造的。现在你还能看到地面上的凹坑,就是铸钟时留下的,而那片空地到现在仍叫做‘钟田’。”
“你这里有一组像样的鸣钟人吗?”温西礼貌地问道。
“事实上,是相当出色的。都是些出色的家伙哟,而且极其热情。说到这我想起来了,我正打算告诉你呢,我们今晚准备鸣钟庆贺新年,要鸣不少于……”教区长兴奋地说,“不少于五千八百四十下,是肯特八钟三组变序演奏法。你对此有何评论?不赖吧,嗯?”
“天啊!”温西惊叹道,“五千……”
“八百四十,”教区长补充道。
温西飞速计算了一下。
“要花好几个小时吧。”
“九个小时。”教区长得意洋洋。
“真不错,先生。”温西说,“哟,都可以跟青年学会<a id="jzyy_1_18" href="#jz_1_18"><sup>(3)</sup></a>在一八多少年的那次壮举媲美了。”
“1868年,”教区长说,“我们就是想向那个致敬来着。此外,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我出不了多少力,否则我们真能做得跟他们一样完美。我们只有八位鸣钟人来完成整场钟乐。本来有十二位的,但不幸的是,我们中的四位最好的鸣钟人因为这场可怕的流感纷纷病倒,从圣斯蒂芬沼地教堂那里我们也得不到任何帮助(那个教堂也有一组大钟,但跟我们的可没法比),因为他们没有八钟三组变序法的鸣钟人,只会鸣奏传统七钟转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