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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般的月华笼罩在性善寺这座百年古寺上,斑驳的墙壁、雕花的窗棱都沾染着乳白的宁静,显出亘古的静谧来,幽绝冷绝。清冷的夜风中浮漾着山花的馨香,淡如游丝,凉爽怡人。月白风清,如诗如画。

金釭焰短风幕斜,栖乌啼月声鸦鸦。玉人宝瑟掩不弄,背窗红泪飘兰花。锦机挑字相思意,欲托南风到辽水。黄龙梦断春意劳,渺邈音容隔千里。

——许洞《诗一首》

世间人们的好奇心思恰如苔痕一般,即使不在显眼之地,却也无处不在地生长着。

崔良中遇刺中毒的案子一度轰动全城,引发了诸多猜议,但昨夜崔良中毒发身亡竟再没有激起任何涟漪。一是他中毒在先,又无药可治,死亡似乎是顺理成章之事;二来他名声不佳,对他遭遇之前遇刺昏迷,幸灾乐祸者多之,甚至不少人暗暗盼着他快些死去,现下他当真死了,只能说是老天有眼;还有更重要的第三个原因,南京城中出了远比崔良中之死更引人瞩目的消息——据说有人在忠烈祠祭拜张巡时,意外发现了一张《张公兵书》残页。

自唐代以来,张巡就是天下兵家的神话,其遗著《张公兵书》更是成为传说中的神物,无数人苦苦追寻。大宋立国后,寻找《张公兵书》的热潮才逐渐淡了下来,这自然跟传闻开国皇帝赵匡胤得到了《张公兵书》有关。但即使《张公兵书》的确作为发祥地瑞宝落入了赵匡胤之手,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听皇帝亲口提过,更无人见过。现下忽然有人在忠烈祠发现了《张公兵书》残页,一时引发了狂潮,全城百姓争相赶往城南的忠烈祠,膜拜张公者有之,觊觎兵书者有之,更多的是要赶去看热闹。自十年前宋真宗车驾经过南京后,商丘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如此壮观的景象——士民倾城而出,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沸腾如火。

兵马监押曹汭听说百姓蜂拥赶去忠烈祠,一个时辰内就踩平了大门的门槛,生怕惹出乱子,派出大量兵士前去弹压,又将发现《张公兵书》残页的百姓全大道拘押起来,但仍然不能浇灭人们聚堵围观的热情。一时间,《张公兵书》成了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南京城中到处都是闹哄哄的,沸扬热闹之意自是无法言说。

包拯三人早上一出门,并没有直接去北城外的性善寺,而是先来到寓公许仲容家,求见竹渊夫,也就是许洞。

张建侯开玩笑道:“石学士许诺将许公之女说与你为妻,论辈分,你该叫竹渊夫一声长兄了。”沈周红了脸,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得由父母做主,别瞎说,让人听了笑话。”

正说着,许洞匆匆出来,道:“你们也听到《张公兵书》的消息了?”包拯愕然道:“《张公兵书》?”

许洞道:“呀,看样子你还不知道,有人在忠烈祠发现了《张公兵书》残页,全城都传遍了。我得赶去忠烈祠看看。”他生平酷好兵法,《张公兵书》是他心中渴慕已久的神作,当然希望能够有缘一见。

张建侯性子急,立即应道:“呀,张公可是我张家先祖,我跟先生一起去。”

许洞道:“好。”又问道:“你们不是为了《张公兵书》,又是为了什么来找我?”沈周道:“先生还不知道吧,崔良中昨夜死了。”

许洞道:“啊,崔良中死了?也不奇怪,那毒药那么厉害,他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此刻的心思全在《张公兵书》上,死一百个崔良中也不会让他多眨一下眼睛,一挥手道:“我得赶紧走了,有话回头再说!张小官,你还磨蹭什么?快走!”

张建侯道:“姑父,你和沈大哥先去性善寺,我去忠烈祠看一下,很快就来追你们。许先生……不,竹先生,等等我。”急不迭地去追许洞。

沈周也很是好奇,建议道:“我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看?”包拯摇了摇头,道:“连竹先生听到消息后都坐不住,此刻忠烈祠必定人山人海,也看不出什么来,回头向建侯打听就够了。”沈周笑道:“也是。昨晚崔良中死了,小文应该早得到了消息,今早却不来找我们,一定也是赶去忠烈祠看热闹了。”

来到大街上,不断见到有人朝南门方向赶去。平日街道岔口总是蹲有等待主顾的车马,今日却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只得打消雇车的念头。好在性善寺不算太远,也就十来里路,走得快的话,大半个时辰就能到。

二人正要动身出发,忽见提刑官康惟一亲自率领一大批官吏、吏卒、差役穿过了街口,行色匆匆。

沈周笑道:“提刑官也是要去忠烈祠瞧热闹么?”包拯道:“他们是要往东去,一定是去曹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跟了过去。

抵达时,康惟一正下令包围曹府,喝令道:“围起来,一个也不准放过!”

包拯料想多半是曹氏父子暗通相士刘德妙一事败露,还是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康惟一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包衙内不是一直在调查案子么?该对本司为什么来这里心知肚明。等本司处置完了曹府,再来追究你的知情不报之罪!来人,去叫门!”

忽有一名差役急奔而来,道:“有人往提刑司投了这封匿名信,信皮上面写着提刑官人的名字,还涂了红色。”

涂红即代表十万火急,一般用在传递军事公函上。康惟一“哼”了一声,接过信来拆开,一看之下,登时脸色大变。

此时差役已经叫开曹府大门,正预备冲进去拿人,康惟一忽道:“慢!”死死瞪着那封信,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终于还是咬牙切齿地道:“走,回去!”

属下都相当惊奇——康惟一昨晚讯问盘查案情,一夜未睡,今日一早还亲自带人来查抄曹府,原是因为曹氏是本地望族,怕有人出面说情阻挠,就跟上次应天书院主教范仲淹一样,由此可见提刑官要将曹氏绳之以法的决心。可现下已经到了曹府大门口,为什么突然打了退堂鼓?

然而康惟一为人严峻,御下严厉,属下尽管疑惑,亦不敢多问,当即回头转身,簇拥着长官离去。

沈周极是纳闷,挠头问道:“康提刑官刚才还气势汹汹,怎么一眨眼就蔫得像泄了气的皮球?会不会是那封信干系着新的证据,他突然发现事情与曹府无关?”

包拯心里也是大惑不解,暗道:“官府已然知道之前的头号嫌疑犯高继安没有作案时间,行凶者其实是他的同伴帷帽妇人,但应该还没有猜到帷帽妇人就是曹府暗中供养的相士王青,更不会知道王青就是逃犯刘德妙。但既然康惟一亲自带人来查封曹府,肯定是发现了直接牵连曹氏的证据。”转念想道:“我们知道王青,也是从曹丰妻子戚彤处得知,也许是曹府人自己泄了密,提刑司由此推得真相。只是康惟一如此兴师动众,明明有势在必得的决心,怎么会因为一封匿名信而临时改变心意?如果说因为匿名信中揭露了新的证据,可事实明明就是曹府私藏相士王青,而王青正是行刺崔良中的凶手,难道康惟一发现的牵连曹府的证据并不是王青?”

正好戚彤迎出门来,见提刑司的人马倏忽如潮水般退去,也很是惊异,还以为是包拯和沈周的功劳,忙上前道谢。

包拯道:“我二人无尺寸之功。”戚彤便将二人请进来坐下,告道:“昨日傍晚时分,提刑司突然派人捕走了车夫老杨,我就意识到不妙。有好心的差役暗中告诉我,说提刑官人已经查明真凶并不是刻书匠人高继安,而是一名戴帷帽的妇人,而曾有人见到我夫君跟一名帷帽妇人在一起,怀疑她就是凶手。二位公子都知道这帷帽妇人就是相士王青了。如果老杨供出了王青之事,王青她当晚又到过知府宴会,提刑司多半就会疑心到她身上,那么我们曹府就难脱干系了。以曹府以往同崔氏的过节儿,必定会被官府认为是凶案幕后主使,而我夫君莫名失踪也愈发佐证了这一点。我将这些告知小姑后,我们都很惊慌,也想过要向范先生、包公子求助,可又想到王青之事毕竟是事实,隐瞒不住,该来的总要来的。”

包拯见她一介弱质女流,面对剧变,虽无应对良策,却能泰然处之,当真有大家风范,心中很是佩服。

戚彤又道:“范先生昨晚还来过,但公公病得相当厉害,神志已然不怎么清楚,所以先生就走了。我知道范先生公事、家事繁忙,不忍令其操心,所以也没提提刑司捕走车夫老杨之事。”

沈周问道:“这么说,夫人早预料到提刑司会来捕人?”戚彤苦笑道:“康提刑官素来刚正严厉,不畏权贵,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有所行动,我料定到他今早必来,所以昨夜已经将儿子送回娘亲那里安顿,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退去。”

忽有一名年轻美艳的女子自内堂冲了出来,问道:“嫂嫂,提刑司的人退了么?当真退走了么?”戚彤忙提醒道:“小姑,有客在此。”

这还是包拯第一次见到曹云霄,这位名扬南京的美人果然是国色天香,花貌惊人,难怪曹诚视其为掌上明珠。

曹云霄忙举袖掩面,道:“抱歉,是云霄鲁莽了。”斯斯文文地行了一礼,又重新退了回去。

戚彤道:“二位公子,我有几句话私下相告,请随我来。”引着包拯、沈周来到自己卧室,命婢女、仆人退下,掩好门窗,道:“下面的事会有点儿……有点儿恐怖,二位公子可要有所心理准备。”

包拯和沈周相视一眼,均感莫名其妙,全然不明所以。

戚彤走到床前,亲自移开床榻,指着床下道:“二位公子请看。”

包拯见她说得郑重其事,忙走过去。略微伏下时,便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俯下身来一看,却见床下有几大块深色的东西在蠕动着,虽然光线昏暗,但依然能辨认出那是一团一团的蚂蚁或是虫子。不由得骇然一惊,问道:“娘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戚彤道:“今日一早。”

曹丰初失踪时,她独立支撑曹家,时时惊悸,神思恍惚,并未留意到卧室有异样或是异味,而今预感丈夫已然遇害,又料想曹府难逃劫难,心绪反而平静下来。早上起床时,忽发现室内有苍蝇,忙挥手驱赶,由此发现了床下的诡异,大惊失色,可又不敢声张,直到此刻方鼓足勇气告知包拯、沈周二人。

沈周点了一盏灯,端到床下一照,果然蠕动的东西是幼蝇虫,而那几大块深色的东西显然就是血迹了。

戚彤凄然道:“我知道这就是我丈夫曹丰。”沈周忙道:“娘子不要乱想。这只是几摊血迹而已,并没有尸首。”

他口中安慰戚彤,心头疑云大起:这床床架宽厚,床下空间狭小,成年人只能勉强匍匐而进。房间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只有床下有大片血迹,表明曾有尸体塞在那里。血迹尚新,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与曹丰失踪的时间吻合。无论遇害的是不是曹丰,尸首呢?尸首去了哪里?即使被砍碎后扔在了床下,也不可能这么快烂得只剩下血迹,最起码还该有骨架。

戚彤哽咽道:“你们不必再好心安慰我,我知道这就是夫君。可我不敢说出来,不敢让小姑知道,不敢让公公知道,不敢让下人知道,我……我实在……”苦捱多日,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哭了出来。

包拯见戚彤陡然失态,浑然不知所措。他生平交往的女子,除了母亲之外,就只有故妻张婉和内侄女张小游。张婉聪明善良,所有的事都能预先为他想到,预先为他做好,所以当她病故后,他很长时间都不能适应。张小游天真活泼,做事毛手毛脚、大大咧咧,是个男孩子的性情。两名女子都是性格坚强之人,他从未见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人流泪,此时见戚彤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沈周也是如此。二人只好干站在一边。

戚彤哭了一通,情感宣泄了出来,自己也就慢慢止住哭声,举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夫君已经死了,可是因为公公的病,我不能张扬。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二位公子,请二位瞧在公公的分上,设法查明是谁杀了我夫君。”

包拯道:“别说曹教授是我二人恩师,就是娘子出面有所嘱托,我等亦不敢不从。只是这案子里面有诸多难解之处……”他本欲说出曹丰尸首不知所在的巨大疑点,可见到戚彤脸上哀色,一时不忍心,便改口道:“我等虽然愚钝,一定会尽力而为,不负娘子所托。”

戚彤道:“我也会自己在府里寻找,看是否能找到埋尸之处。”

包拯心道:“这位娘子表面娇娇弱弱,当真是个聪明人,不但想到了床下无尸首的疑点,还能猜到尸首应该埋在了曹府某处。是了,凶手翻墙入曹府杀了人,总不能再扛着尸体翻墙而出。他藏起尸首,只是要造成曹丰失踪的假象,误导官府猜疑曹丰就是行刺崔良中的凶手。按照常理推断,只有真正的凶手才有此动机,也就是说,杀死曹丰并嫁祸给他的人就是相士王青,也就是女道士刘德妙。”

那么,当晚在曹府与杨文广交手的人到底是想要报复曹汭的逃卒王伦,还是杀人后被意外撞见的刘德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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