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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塔尼奥斯家的老寡妇将脸贴俯在墙面上,想偷听外头谈话,她尽可能动作放轻,以免屋外的人察觉她的摇椅发出的嘎吱声。这个周日夜晚,大家的话题不外是吉卜赛人犯下的滔天大罪。大伙儿酒酣耳热,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突然有人天外飞来一句:“我们得替她报仇……杀了这吉卜赛人。”托尔夸托·加杜尼奥用阴森冷酷的语气这么说。老寡妇猜想这话是冲着他儿子来的,便把耳朵从偷听的墙缝中探出去。她先听见拉蒙默不作声,然后听见在场其他人哄堂大笑。起初,她不想去深思,不过也约略猜想多半是托尔夸托在开玩笑,其余的人则取笑拉蒙窘迫到脸色发青的模样。她猜对了,看来拉蒙勇气不足,要他杠上吉卜赛人,哪怕只是动吉卜赛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是不可能的。拉蒙自己很清楚,其他人也是,因为根本没几个人胆敢和吉卜赛人正面冲突。吉卜赛人借着展示自己身上的五条刀疤、三个弹孔——共八个致命的伤疤——在镇上建立了刀枪不入的神话。“他可是有两层皮啊。”大伙儿如此谣传,“怪不得命这么硬。”此外,不知是哪儿空穴来风的谣言,又把另外四条人命一并算在他头上。撇开这些不谈,洛马格兰德毕竟仍是依法办事的小镇,有好一阵子没人寻私仇、替自己讨公道了。
“卡梅洛·洛萨诺会好好处理这浑蛋的。”胡斯帝诺·特列斯一口咬定。
听见其他人纷纷对这句话表示同意,卡斯塔尼奥斯家的老寡妇感到很欣慰。她才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明知毫无胜算,还要被卷入这场决斗。她很满意胡斯帝诺的解决方案,耳朵这才从窃听的小缝边移开,然而,马塞利诺·乌依东低沉的一句话又令她把耳朵凑回墙上。
“别孬了,”他对拉蒙直截了当地说,“杀了这个狗娘养的杂碎。卡梅洛·洛萨诺完全不会动他一根汗毛的。”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嬉闹全都停了。马塞利诺有个儿子命丧车轮,对方只用一百万比索就收买了卡梅洛,逃过一劫,关押在牢里还不满半天就被放了出来。
“卡梅洛跟这浑蛋根本是一伙的。”马塞利诺再次强调。他所言不假,吉卜赛人每个月定期付给大队长一笔孝敬钱,所以他才能在塔毛利帕斯州南部干他的走私活。
“卡梅洛不会对吉卜赛人怎样,”马塞利诺坚持己见,“我看,他连亲手杀了自己养鸡场里的老母鸡都有困难。”
胡斯帝诺打算插手这档事。一直以来,他都劳心费力,避免暴力被当作解决犯罪案件的最后手段。他曾亲眼目睹希门尼斯和杜阿尔特两大家族的火拼大屠杀,所以很清楚,复仇无法平复双方的仇恨,反而会适得其反。两大家族成员最后一概被诛杀,无一幸免。无论如何,胡斯帝诺深信,把人送去蹲大牢总比火拼到头破血流要好。
胡斯帝诺正要发言,却被马塞利诺一句话给堵住。
“你不要再孬种了,胡斯帝诺。”马塞利诺望着他说,“有些事还是得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
马塞利诺转了半圈,目光紧盯着拉蒙。
“如果你不够男人,没种下手杀他,那就由我来。”他语气坚定地对拉蒙说。
“你别操之过急,阿诺,这事跟你无关啊。”胡斯帝诺插嘴,试图缓颊,“你自己都说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那就让拉蒙自个儿处理吧。”
马塞利诺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就照你的意思,”他说,“我会乖乖闭嘴,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在场其余的人全回过头来,看着他,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马塞利诺又将视线移回拉蒙。
“你他妈打算怎么干?”他出其不意地问拉蒙。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老寡妇坐在摇椅上,想放声大喊,“放过我儿子吧!”但其实她也只能心里无声地说一句,“老天爷,帮帮我吧!”
马塞利诺的提问让拉蒙整个胃都翻滚起来,他无处可逃了。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拉蒙吞了吞口水,他只有两个选项。一战成名,后半生都被视为真正的男人,或者就此与男子汉的名号无缘。
“我会杀了他。”拉蒙回答,他感觉灼热的胆汁一股脑冲上了咽喉,“我逮到他,我就会杀了他。”
马塞利诺举起手里的啤酒瓶。
“干杯!”他咕哝着。
胡斯帝诺拍拍拉蒙的肩膀。
“没事的。”他向拉蒙说。
冲动的血液会战胜一切,胡斯帝诺不会做任何事来阻止它发生。拉蒙应该亲手报这一箭之仇,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