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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小个子男人轻蔑地说,“她!”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后,“哦,抱歉,真的。我忘了他们也许是你的朋友——”
罗伯特赶紧说自己对肯恩夫妇的兴趣完全是出于学术探究。有人记得他们是那幢大厦的管理员——仅此而已。如果肯恩太太晚上不是出去工作,那是做什么去了?
“当然是去享受了。是啊,即使在那个时候,人们还是有办法找乐子的——只要他们真的想、并努力去找的话。肯恩先生希望她能和他们的小女儿一起到乡下去,但她愿意吗?那可不是她的性子!她说在乡下住上三天就会要了她的命。她甚至没去看过被他们送到乡下去的女儿。那是当局的安排,其他很多孩子也是这样的。要我说,不用照顾孩子她可是求之不得,这样她就可以每个晚上都出去跳舞了。”
“她跟谁去跳舞?”
“军官,”小个子男人直截了当地说,“总比看着草长高要有趣些吧。不过,我并没有觉得那有什么坏处,”他又急忙说道,“她已经过世了,我不想说一些她现在已无法为自己辩解的事。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妻子,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会对这点提出异议。”
“她漂亮吗?”罗伯特问,心中想着自己之前浪费在贝蒂母亲身上的怜悯之情。
“是的,她不怎么答理人,是那种外冷内热型的。你无法想象她活泼时的样子。我是说,兴奋、完全放开。我从没见过她拘谨的样子,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丈夫呢?”
“哦,他挺好的。他叫伯特·肯恩,应该有比那女人更好的运气。伯特是个好人,非常喜欢那个小女孩。简直是把她宠坏了,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她弄来。尽管如此,她还是个好孩子,安静老实。是啊,伯特的生活中应该得到更好的东西,而不只是那个贪图享受的妻子和一个自私自利的孩子。好人啊,伯特——”他的目光越过路面,看着那块空地,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们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找他。”他说。
罗伯特付了香烟钱,离开店铺走到街上,既伤感,又有些释然。伤感是为了伯特·肯恩,一个本应得到更好生活的好人;但他也很高兴听到贝蒂·肯恩的母亲不是他原来想象中那样的人。到伦敦的这一路上,他一直为那个死去的女人感到难过:一个为了替女儿着想而宁愿自己伤心的女人;他几乎无法接受那个女子钟爱保护的女儿是贝蒂·肯恩。而现在他完全释怀了。如果他是上帝,他也会把这个女人安排给贝蒂·肯恩做母亲。而她,看起来就是那样的母亲会有的女儿。
“一个自私自利的孩子。”哦,这次,韦恩太太会怎么说呢?“她哭过,因为她不喜欢这里的食物,但我不记得她曾哭着要妈妈。”
显然也不是为了那个一心宠爱她的爸爸。
回到旅馆,他从行李箱中拿出那份《艾克—艾玛》报纸,在弗特思克的旅馆餐厅独自用餐的时候仔细阅读了第二版上的故事。开头是海报标语式的叙述:
一个四月的晚上,一个女孩只穿着内衣和鞋子回到家里。她离开家时是一个快乐开朗的女学生,完全没有——
整篇文章叙述夸张、哗众取宠,简直是此类作品的典范。它完全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即用一个故事吸引尽量多的读者。对于关注情色描写的读者,它提供了女孩几乎没穿衣服;对那些怜惜她的人,文章提供她的年少和美丽;对同情她的人,提供她的绝望和无助;对有施虐倾向者,提供她被殴打的细节;对受到等级歧视的人,提供了对高墙深院里高大屋宇的描述;对普通的英国热心民众,它描述警察就算没有收受贿赂,至少也拖拉怠惰,因此正义没有得到伸张。
是的,这篇文章写得相当聪明。
当然,故事本身对报社而言是天赐良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立刻派人随莱斯利·韦恩回家做进一步采访的原因。但罗伯特觉得,以《艾克—艾玛》的精神,即使只有零碎片段也能被写成完整的故事。
专门报道人类的弱点,这是一个冷酷阴郁的行业。罗伯特将报纸翻了一页,研究着他们是如何利用每一个故事来吸引读者的。他注意到,即使在“捐赠一百万”这样的标题下,内容还是关于一个无耻的老人如何逃避所得税,而不是一名男孩如何靠自己的勇气和努力走出贫民窟的故事。
他厌恶地将报纸放进公事包,然后走向圣保罗教堂庭院区。在那儿,他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在等着他。麦克德默先生的秘书曾打电话来说他的一个朋友来拜访,请她开门让这位朋友在家里等候。她让他进去,离开前告诉他壁炉旁的茶几上有威士忌,柜子里也有一瓶;不过,如果你问的话,她会说最好不要提醒麦克德默先生,否则他会一直喝到很晚,第二天早上叫都叫不醒。
“不是因为威士忌,”罗伯特微笑着对他说,“是因为他身上流的爱尔兰血液。爱尔兰人讨厌起床。”
听到这话她在门旁停了一下,显然这种话让她有些惊讶。
“我不奇怪,”她说,“我父亲也一样,他就是爱尔兰人。不是因为威士忌,而是原罪。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但这也许正是他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