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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栋房屋时,我感觉好像又能呼吸了,紧张和不安慢慢从我的毛孔中蒸发出去,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开,只是漫无目的地沿路向前,直到大路变成双车道的小路,接着绕过一个有方向指示牌的环形路口,我开上通往布里斯托尔的M5号公路,我需要找个城市待上几个小时,布里斯托尔是离我最近的城市。
上一次我来布里斯托尔时,你还和我在一起,索芙,我们以前经常坐火车来这里购物,奥德克里夫从来没有像样的服装店,我们会在布罗德米德逛好几个小时,然后自然而然地来到公园街,去音像店买光碟。
我打开收音机,喇叭里传出“石头玫瑰”乐队的《求求你》,突然听到这首歌,我吓了一跳,因为你喜欢它。我瞥了一眼收音机,皱起眉头——为什么频道换到了BBC二台,而不是我一直听的“经典调频”?以前我就只听这个台,但是,你知道吗,索芙,这首歌安抚了我,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地下室”的日子,我和你在舞池里,烟味和汗水的气味钻进鼻孔,至今我都记得那种感觉:肾上腺素激增,我们忘记一切般地跳舞,酒精溶解了我们的矜持,手臂在半空中挥动,灯光在烟雾中闪烁,我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一岁,无法呼吸,心脏狂跳,不得不松开脖子上的围巾,关掉收音机。
布里斯托尔的市中心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来,完全不是我们上次离开时的样子,有好几次我都拐错了路口,茫然地在面貌陌生的街道上徘徊,电影院门口的马路已经改成了步行街,海边出现了许多新的酒吧和咖啡馆,还开了家大型购物中心,叫作“卡博特广场”,你能相信吗,哈维-尼克斯也在里面开了分店。噢,索芙,假如你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就能来这样的地方购物该有多好,虽然我怀疑过去的我们买不起这里的东西。自你失踪那年的夏天以来,我一直都没来过布里斯托尔。那时你得到了编辑助理的工作,兴奋得想买几件漂亮的衣服,所以我们来了这里,我还记得我们在布罗德米德闲逛时,你说你要搬去伦敦,我心里嫉妒得要命,闷闷不乐地跟着你从奥时裳出来,进了FCUK。我们逛的店铺越多,我的心情就越低落,最后,在蔻凯的工装裤和吊带衫货架旁边,你转身看着我,想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告诉你实情,你拥抱了我,说你非常欢迎我与你同去伦敦,合住你的公寓,这样会很有趣,反正我们早就打算一起离开奥德克里夫。
然而两周之后你就死了。
公园街的咖啡馆宽敞现代,虽然缺乏特色,但室内很暖和。收音机里说,今天有冷空气到了布里斯托尔。
我坐在一张靠窗的小桌旁,窗外便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们提着超大号的购物袋匆匆走过,下巴藏在围巾里,帽檐压得低低的。
我拿出手机查看电子邮件和未接电话,这时丹尼尔发来一条短信:
你在哪?我到公寓去了,没见到你。D。
有意思,短短几天时间里,我们就成了可以在短信结尾加上亲吻符号的熟人,星期五之前,我甚至还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告诉我他设法从我的酒店网站上找到了我的电话号码。无论如何,丹尼尔是个记者,他有办法与人取得联系和搜寻信息,我就不具备这样的特长,你哥哥比我记忆中还要倔强,哪怕就因为他叫我“弗兰琪夫人”并且深情地怀念我们的过去,我也不应该忘记这一点。
我没有搭理他的短信,继续浏览电子邮件。
然后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嗨。”我低声说,避免其他顾客听见。
“弗兰琪,这几天我一直试着给你打电话……”她一上来就说,都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你还在奥德克里夫吗?”
“我眼下在布里斯托尔,没错,但我仍然住在奥德克里夫,那里的手机信号不好——”
“好吧,无论如何,”她继续道,“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爸爸的病情有所改善,我告诉过你,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很高兴,妈妈,真的,可即使这样也没法改变什么,对不对?他还是得应付那个官司。”
“你能不能先不提这个?他是无辜的,我们都知道他是无辜的。这边都是我一个人在支撑,你却待在别的地方,你只要开车三个小时就能回来,却不愿意露个面,真是太自私了……”
我闭上眼睛,忍受着她的唠叨和谴责,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如何不把她的批评放在心上。她的暴躁是焦虑和抑郁引起的,况且她是真的担心我爸爸,假如没有他,她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没有问起你,也没问酒店的生意如何,爸爸中风后,她就对别的事失去了兴趣。两年之前,半退休的他们还在享受游轮旅行和远方度假,酒店的丰厚利润足以让他们负担得起昂贵的旅行开销。
假如你知道我现在是多么兢兢业业,你一定会吃惊,索芙。事实证明,我喜欢经营产业,我从未想到,生意可以成为家庭乃至人生的替代品,让我投入工作,忘记痛苦。离婚之后,我就成了工作狂,偶尔以玩乐的心态谈个恋爱,我知道这样的人生并不完整,却也难以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