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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还是第一次,简不明白让-皮埃尔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找到我,会说些什么?“不,拉比亚,他不是苏联人,但应该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那他就是个叛徒。”
“嗯,应该是。”现在轮到她好奇拉比亚的想法了。
“你们信基督教的人,如果丈夫当了叛徒,妻子能要求离婚吗?”
在欧洲,不管信不信基督,离婚都是轻而易举的事。简答道:“能。”
“所以你现在才跟了那个美国人?”
她明白拉比亚的意思。在山上与埃利斯过夜坐实了阿卜杜拉的指控,她是个“西方婊子”。长久以来,拉比亚都是村里数一数二支持简的人,她这是想用另一种合理解释来反驳毛拉的诋毁:基于某些虔诚穆斯林不了解的诡异基督教律法,简已经解除了与叛徒的婚姻,和埃利斯结成夫妻。简想,那就这样吧:“是啊,所以我才嫁给美国人。”
拉比亚满意地点点头。
简甚至对毛拉给自己扣的罪名有几分认同。毕竟,她眨眼就从一个男人的怀抱跳上另一个男人的床。就在一丝羞愧感侵蚀而来时,她立马制止自己:她从未让周围人的期望主宰过自己的言行。随他们怎么想。
她并未将自己看作埃利斯的妻子。她问自己,与让-皮埃尔的婚姻真的结束了?没有。然而,自己对他已不再有任何责任。在他的所作所为之后,我不再亏欠他任何东西。这本应令她释然,然而心中却只有悲伤。
正想着,清真寺的门口一阵骚动,简转身看到埃利斯怀抱着什么东西走过来。走近了才发现,埃利斯满脸愤怒。这样的表情似曾相识:一个大意的出租车司机突然一个180度大转弯,撞倒一个骑摩托的年轻人,把人家伤得不轻。埃利斯和简目睹了全过程,还叫了救护车。那时的她还对急救一无所知,只记得埃利斯不停地说:“不应该,不应该啊……”
她辨认出了埃利斯怀抱的东西:是个孩子,这才明白,是孩子的死点燃了埃利斯的愤怒。谢天谢地,那不是我的孩子,简的第一反应让自己感到一丝羞耻。待走近再看,是简视如己出的孩子——独臂的小穆萨,是简救了她。每次和让-皮埃尔一起拼死拼活抢回来的病人被死神夺走,简都会感到一阵难以填补的失落。这次尤为心痛:面对伤残,穆萨那么勇敢坚强,他父亲是那样自豪。为什么会是他?想着想着,简不由得掉下眼泪。为什么会是他?
村民们围拢在埃利斯身边,他注视着简。
“都死了。”埃利斯用达里语告知村民。一些妇女掉下了眼泪。
“怎么死的?”简问。
“苏联人开的枪,一个也没放过。”
“老天爷!”昨晚她还说那些伤员伤口不致命,死不了,还想着所有伤员都会渐渐恢复,在她的照顾下最终痊愈。然而现在,都死了。
“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穆萨惹毛了他们。”
简皱皱眉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埃利斯轻轻把孩子换个位置,露出穆萨的手。细小的指头依旧紧抓着父亲送给他的刀子不放。刀刃上沾着血。
忽然一阵痛哭声响起,哈利玛冲过人群,从埃利斯手里抱过孩子,尖叫着穆萨的名字瘫软在地。妇女们围着她,简转过身。
简招呼法拉抱着香塔尔一起回家。几分钟前,她还以为村子此番逃过一劫。如今,七名队员和一个孩子没了命,她的眼泪已经哭干,只感到无力与悲伤。
回到家里,她坐下来给香塔尔喂奶。“小家伙儿真乖。”说着把奶头送进孩子嘴里。
一两分钟后,埃利斯进门。他俯身亲吻简,看着她道:“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果真如此。“男人们总是打打杀杀。那孩子抄着把匕首就想袭击全副武装的苏联兵,是谁告诉他可以这样犯傻的?!是谁告诉他小孩子也有责任杀苏联人?!哪个偶像让他奋不顾身去堵苏联人的冲锋枪?不是母亲,一定是他父亲!因为穆罕默德,他儿子才没了命。是他的错,也是你的错。”
埃利斯毫无准备:“我的错?”
简知道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但她忍不住。“苏联人打阿卜杜拉、阿力山和沙哈萨伊,想逼他们说出你的下落。这帮人为了找你才跑到这儿来。”
“这我知道。难道因为这样,孩子的死就是我的错?”
“闹成这样都因为你来这儿。你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