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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去哪儿了吗?”

“我猜可能是去车站附近的‘黑猫’酒吧了,那是最近他经常去的一个地方。”

“他给谁打的电话?”

“村松,他也经营着一家运输公司。”

田岛问了村松的地址后,将要告辞时,美佐子竟失声痛哭起来。

警方为了尽快破案,成立了搜查总部。

田岛带着矢部刑警来到了村松运输公司。老板村松晋吉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胖男人,他的公司只有两辆小型卡车。

“我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村松对太田信次的遇害同样不感到意外。

“你是说受害人有很多仇人吗?”

“算是吧。他公司的三名司机都是新来的,因为所有人都在他那儿干不长。平时司机出了车祸,别的公司一般都是公司和司机分摊损失,但在他那里,所有的损失都是司机承担。”

“你的意思是可能有司机对他怀恨在心?”

“三个月前,太田公司有个叫草场的司机出了事故,需要赔偿人家十万日元,太田认为这是由于草场的失误造成的,到底没出一分钱。”

“那个草场现在在何处呢?”

“被吊销执照后,就干一些杂活,为了赚钱,晚上还在南东制药厂担任夜间巡逻员。”

“哦!还有什么人会记恨太田吗?”田岛问。

“还有一个叫平泽的人。他在站前鱼店打工,太田抢走了他中意的女人……”

“抢走了?”

“对,他整天围着那个女人转。”

“那你呢?昨晚太田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这是他妻子说的。”

“哦?是那事啊,是给我打过电话……”村松有些慌乱地说。

“是什么事?”

“他来和我商量同行聚会的事。”

“是吗?”田岛总感觉他说的不是实话。

当晚,田岛来到了“黑猫”酒吧,老板娘证实了村松果然有所隐瞒。

“我记得是村松约的太田,就是为了谈钱的事。太田曾借给村松五十万元,村松想让他宽限几天,太田不同意。”老板娘回忆说。

“后来怎么样了?”

“两人没有谈拢,村松气冲冲地走了。”

“大概几点?”

“十点左右,大概半个小时后,太田也离开了。”

“你能确定吗?”

“能,村松曾亲口对我说过借钱的事,他抱怨说就像借高利贷一样,一点也不看同行的面子。”

“就像高利贷……”田岛默默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这是不是说村松有作案动机呢?

田岛放下心中的疑虑,来到附近叫“鱼辰”的鱼店,里面有一个又瘦又高的年轻人,他就是平泽。

田岛说明了自己的警察身份,平泽称已经从收音机中听说了太田遇害的消息。

“听说你们俩还闹过别扭,因为一个女人?”

“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忘了那个女人。”平泽苦涩地说。

“那说说你昨晚的行踪吧。”

“九点半店门关闭以后,我就去附近的宵夜摊上喝酒去了,十二点左右下雨了,我就回家去了。”

“十二点之前一直都在那里喝酒吗?”

“没有,十点半左右我去河边散了一会儿步。”

“冬天的深夜去散步?”

“不可以吗?”平泽大声反问道。

田岛回到搜查总部时,矢部也从草场那里回来了。

“草场确实对太田怀恨在心,认为他死有余辜。据他说昨天晚上感冒了,在家休息,没有去上班,也没有人能证明。”矢部说。

“他是真的感冒吗?”

“看上去有点咳嗽,是否发烧就看不出来了。”

田岛苦笑了一下,三个嫌疑人都无法给出不在现场的证明。他后来又去了一趟村松那里,村松虽然对自己说谎感到歉意,但对杀人事实还是竭力否认。

在搜查本部会议上,巡查部长说:“如果能找到目击者,事情就好办了。”

“可能会有人看到犯罪过程,周围有不少民居。”田岛说。

第二天,田岛和矢部对附近的居民进行挨家拜访。在第六家,奇迹出现了,一个高二男孩说他那天晚上曾向窗外眺望过。

“那天,我学习累了,就打开窗户向外看,居然看到了像萤火虫一样的光亮。”男孩说。

“萤火虫?”田岛感到疑惑,因为目前还是三月,是不可能有萤火虫的。

“对,只亮了两三秒钟,就消失了。”

“你看到的是火柴的光亮吗?”田岛问,如果是的话,那就是凶手的,因为死者不抽烟。

“这……”男孩犹豫不决。

田岛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就亲自来到现场划亮了一根火柴,让男孩在房间里观察。

“不是的,那天看到的光更黄一些。”男孩否认说。

于是田岛又让矢部去用小手电试了试,男孩同样摇头否认。

“看上去是黄光,但没有光线,很像萤火虫发出的。”男孩最后说。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目击者,也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况,两人失望地回去了。

“我觉得那个高中生的证词和本案没有多大关系,就算他看到的真是萤火虫,也说明不了什么啊。相反,如果他看到的是火柴、手电筒发出的光,还多少有点参考价值。”矢部对田岛说。

“说得也有道理。”田岛说。

警方的调查仍在围绕三个嫌疑人展开,但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这天,田岛又一次失望地回到了总部,值班的刑警说有个叫阿井明的男孩刚才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一个小时后会再次打过来。

“电话中他都说了些什么?”田岛想起阿井明就是那个高中生,激动地问道。

“他是一个小时前打来的,说好像明白了什么,说过一会儿再给你打。”

“他明白了什么?”

“他没说。”

田岛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七点了,他决定再到男孩家里去一趟。男孩没在家,他母亲说他去车站前那家有名的影院去看电影了。

田岛就又回到了搜查总部,正好碰到了一脸惊慌失措的矢部。

“他死了!”矢部喊道。

“谁?”

“叫阿井明的那个男孩,被发现死在了河边。”

田岛一下子呆住了。

男孩是被人从背后用刀刺死的。

“这两起杀人事件有什么关联吗?”矢部问道。

“可能有,也可能是男孩和别人起了冲突而被杀死。”

“他打来的电话看来很关键。”矢部说。

“他到底是明白了什么呢?我的直觉是,这两起案子一定有关系。”

田岛回到搜查总部,找到接电话的年轻警官:“你回想一下,他究竟是明白了什么?”

“哦,对了,他好像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看过电影后总算明白了’!”那名刑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走,去站前那家电影院看看。”田岛对矢部说。

那是一家收费低廉的小型影院,很受学生欢迎,当天上映的影片是《天国与地狱》。

两人抬头看了看节目广告,他们都没看过这部电影。

“阿井明是不是从电影中发现了什么东西?”矢部提示说。

“有这种可能性,我们进去看看吧。”

场内观众不少,两人只得站在后面看,《天国与地狱》说的是一起诱拐事件,警察经过深入调查,救出了孩子,抓住了凶手。

也许是那名男孩注意到了电影中什么特殊的东西,因此,田岛二人对每个场景都观察得非常仔细。一场电影看完,精力一直高度集中的两个人,都被弄得非常疲惫。尽管如此,两人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回去后,田岛仍在琢磨男孩究竟是“明白了”什么。

在搜查总部,大部分人都认为两起案子没有关联。

“如果阿井明真看到了什么的话,那么他倒真有可能被凶手灭口。”田岛向搜查主任说。

“可他不过看到了一些微弱光亮,对凶手构不成致命威胁呀!”

“你要知道,阿井明是在看过电影、给你打过电话后被杀的!”

“你们看过电影了,不是也没发现什么吗?”

“确实是这样,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解剖结果显示,阿井明是在晚上七点到八点遇害的。这让田岛自责不已,他想如果自己当时没外出,就能接到阿井明的电话,那个男孩或许就不会遇害。

为了弄清真相,田岛带着矢部决定再去看一遍那部电影。

“连续看两场,很久没有过这种待遇了。如果是两部不同的片子就更好了。”矢部说。

电影开始了,两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镜头,但直到银幕落下,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回去吧。”矢部非常失望地说。

“我还要再看一遍,我就不相信阿井明能发现问题,我就不能。”执着的田岛说。

“那我也陪着你吧!”矢部又坐到了座位上。

休息片刻后,银幕上再次出现了《天国与地狱》的镜头。

影片还没进入正题,矢部突然激动地抓住田岛的手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才刚开始啊!”

“问题不在电影上,你快看银幕旁边的‘禁止吸烟’的指示灯!”

“啊!果然是它!”

田岛也叫了起来,原来那指示灯正往外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就像阿井明描述的那样,像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发出的。

“没错,阿井明果然目击了一起凶杀案,他看到的光亮和电影院指示灯上的光亮一样。”田岛在搜查总部会议上肯定地说。

“那说明凶手当时戴的是夜光表,因为死者没有那种表。”

“正是,当凶手抬手杀人时,夜光表亮出来了,并被阿井明看到。杀人后,凶手就放下了胳膊,因此光亮仅仅出现了两三秒钟就消失了。”

“可不可以这样认为,三个嫌疑人中,谁有夜光表谁就是凶手?”

“是的。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谁?”

“一般人是不需要夜光表的,比如运输公司老板村松和平泽就不需要那玩意儿,因为他们上的都是白班。”

“那凶手就是草场了,因为他需要值夜班。”矢部也明白了。

草场果然是凶手,他的朋友能够做证。以前他一直戴着一块夜光表,后来,那块表被警方从河底打捞了出来。面对证据,草场承认了太田信次和阿井明都是被自己所杀。

世上最简单的事情

H.B.黑克

贺西对着吧台附近的两个陌生人说:“我曾经处理过一桩凶杀案,死者居然和贩毒团伙有牵连。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被跟踪、被殴打、被恐吓,甚至被打黑枪!”

看着陌生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在一旁服务的汤姆介绍说:“你看贺西先生多具有想象力,在一些除暴片中,你可以经常看到他的身影。闲暇时分,他会来这儿喝几杯,讲讲自己的经历。”

贺西先生往侍应生那边挪了挪身子,说:“不要提那些,汤姆。”

“好的,贺西先生!”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卷发,面孔红扑扑的汤姆严肃地说道。

贺西先生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又回到了酒杯前。

一会儿,汤姆擦着吧台,又来到了贺西先生的对面:“我看过你演的电影,贺西先生,确实很不错。”

贺西先生非常满意地笑笑说:“我也是这么看的。”

“但是,电影中的情节毕竟和现实生活是有差距的,你最好不要将那些情节等同于现实,否则就会出于习惯地认为一切死亡都是非正常死亡。”汤姆略带嘲弄意味地说。

“不是这样的,汤姆,它们和现实是一样的。”贺西先生说,“有些谋杀案并不像它们表面上那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就像你我一样的普通人,即使偶然作案,也不会被发现,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作案。”

汤姆正想开口反驳,贺西用手势制止了他,“你看那些劫持、自杀和各种意外事故导致的死亡,它们背后可能都是由人精心策划并蓄谋实施的!”

“但是这些人为的谋杀,永远都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汤姆坚定地说。

“你又错了,这是世界上最为简单的一种事情,至少有八成的人都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贺西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已经凌晨一点了,旁边的两个陌生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贺西先生看了看表说:“你是不是也该打烊了?”

汤姆点点头,“是的,时间早就到了,我想老板应该为找到我这样的员工感到庆幸。”

贺西笑着问:“咱们一块走吧?”

“不了,我还要去地下室看一下股票。”

汤姆说完将贺西送出去,就将店门锁上了。

深夜的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的味道。贺西先生又掏出了一块口香糖,剥开糖纸,放进口中。

当由路灯照耀的大街走向昏暗僻静的小巷时,贺西先生出于本能加强了戒备。在他看来,这种地方、这种时间,无疑是进行犯罪和谋杀的绝佳场所、绝佳时机。

那谁将被谋杀呢?在贺西先生看来,当然是他自己,但好像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与谋杀事件牵扯在一起。

我只是一个四十五岁的白手起家的小业主,根本没有什么仇人,又怎么会有人谋杀我呢?

最近我养成了每天晚上去同一个酒馆喝上几杯啤酒的习惯。

我有自己的房子,还有一辆不错的车子,有一个小家庭,没有任何负债,还上了保险,不过我的财产通常是由我的漂亮妻子掌管。

十年前,我们结婚时,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而妻子才刚二十岁。现在,妻子依然很年轻,看上去似乎也很爱我。

刚结婚时,我给年轻妻子带来了极大的满足,从我这里她能够得到女人想要的一切。她可以去购买一切想要的普通奢侈品,当然,我给予她的,还有经久不变的爱情。但是,我敢说我无法满足妻子的所有需要,因为女人的需求总是多元化的。就自身来说,我的不够强壮、缺乏浪漫、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事业上、不喜欢去娱乐场所等这些情况,可能都会让妻子感觉到失落。

还有,我们没有孩子,因此为了打发大量的无聊时间,妻子经常或独自一人或与人结伴去购物、去夜店……这是现代女人都喜欢的。

这样就容易出现问题。就比如说吧,有一个像汤姆那样年轻帅气、充满阳光气息的男子,常年在酒吧工作,让他接触了大量的年轻女子,因此他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如何去讨好她们。所以,当这种身材高大、留着卷发的帅气男子在为某位女子调酒时,轻轻的一句:“我很喜欢那部电影……”这样就能成功地和爱伦这类女子搭讪上。第一次,他们的沟通也许很拘谨,但肯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关系也会循序渐进地往前推进。

渐渐地,爱伦开始享受这种美好时光,进而怀念并强烈渴望与之单独相处。

时机终于成熟了,他们开始安排第一次约会。他平常很忙,下班也很晚,通常只有周末才能抽出时间,但他会事先了解那时候爱伦身在何处,并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那里。

在汤姆这样的年轻男子的诱惑下,爱伦会越陷越深,双方也会越来越频繁地约会。

看到爱伦已经无法摆脱自己的诱惑,他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会告诉爱伦自己家里出了变故,急需用钱。对于正常人来讲,这时必然会质疑他的用意,但爱伦此时已被虚假的感情冲昏了头脑,会轻易将钱借给他,甚至直接送给他。这对爱伦来说是很容易做到的,因为她一直掌管着存款账户。也许有一天,他会掏空爱伦的所有存款,但好在我察觉到了异常,并开始怀疑了。

如果,他选择干掉我,结果会怎样呢?

由于爱伦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可能会和爱伦结婚,这样一来,就能名正言顺地得到我的房子、车子、存款以及其他我的一切。

如果决定杀掉我,他会采取什么方式呢?

事实上,在酒吧里,我经常和他探讨关于谋杀的话题,并向他灌输了杀人后很容易就能逃脱惩罚的理念。他也知道,我每晚都会去酒吧喝两杯,然后沿着固定的路线回家,因为我们时常一同回去。

如果让我来实施这场谋杀,我会设计一套完美无缺的行动方案。现在主动权掌握在汤姆手里,他的方式也许会更直接。

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他不同意和我一同回去,说去看一下股票,其中必有问题。我就知道只要我一离开,他就会从后门溜出去,通过酒吧后面的一条小道,悄悄摸到前面的一个交叉路口,就是距离我目前所在位置数百码的距离,找一个暗处等着我。

在那个交叉路口,靠近行人道的地方有一根电线杆,他很可能就藏在那里,只等我一走过,就从背后突然扑上来。

通过这种方式,要干掉个头矮小的我,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我倒下后,他会将我口袋里的东西都翻出来,将钱拿走,这样,我就成了又一个由于抢劫而导致的受害者。

贺西先生仍然缓缓往前走着,距离那个交叉路口可能只剩下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了。他想让速度更慢一些,但已经控制不住了,设想的情节就像电影剧情一样严密。

尽管没有看到,但他知道谋杀者就藏在昏暗的街道尽头,那里是一个完美的谋杀场所。

贺西先生在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加自信、更加镇定一些,这样,那个人就会有所顾忌,如果电线杆背后真有人的话。

还剩下最后十米,不能再左右张望了,他尽量使自己挺直身子,但是身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往下流……突然,背后出现了声响,不过他并没有转身。

他猛地从口袋里拔出一把手枪,连续击发而出的枪响,打破了宁静的夜空。他依然没有收手,直至打完了弹匣中的所有子弹,直至将汤姆蜷成一团的身躯彻底吞没。

心理测验

[日本]江户川乱步

为了筹集学费,露屋清一郎不得不让自己处于半工半读状态,这占去了他很多时间。

偶然中,露屋从同学斋藤那里了解了一个情况。一年前,斋藤在山手一个小镇上向一名老妪租了一间房子,房主是一名官吏的遗孀,租金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尽管收入不高,但她还是尽可能地攒钱,并以此为乐。据了解,她的钱并没有存在银行,而是藏在了住宅内的某个私密处。

这对露屋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而且在他看来,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的钱财拿来作为一个天之骄子的学费,那是再自然不过了,哪怕为此去实施犯罪。

又一次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聊天中,斋藤提到:“她藏钱的地方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正房的壁龛上有一个大花盆,那钱竟然就藏在花盆底下。”

斋藤的这番话,让露屋下了最后的决心,还为此做了精心的准备。对于露屋,伦理障碍以及良心谴责,早已不是问题,他考虑的仅仅是方法上的完善——这一过程耗费了他半年的时间。

平日里,老妪即使极偶然地外出,也会将女佣留在家里。开始,露屋计划在老妪和斋藤都不在的情况下,将女佣诱骗出去后下手,但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此外,他还考虑过当女佣一人在家时,偷偷溜进去,或在深夜趁老妪沉睡后,将钱盗出……思来想去,露屋发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干掉老妪。即使考虑到这一步,制约露屋的最大障碍仍然不是杀一个无辜的人是否能从良心上说得过去,而是如何才能做到绝对不留下任何痕迹。

相对于行窃中万一被发现后所带来的麻烦,直接干掉目击者,对露屋来说显得更加安全。

现在,露屋所等待的就是最佳时机。很快这一天就到来了,当然在行动之前的两天,露屋又亲自拐弯抹角地向老妪求证了那笔钱的藏处。

案发当日,女佣外出购物,斋藤也去上课,他们都要很晚才回来。露屋并没有刻意为自己置办特殊的装束,而是穿着平日里的学生制服前往现场。因为,在他看来,精心装扮只会让事情复杂化,并留下一些不必要的线索。他要的就是尽量直接、简单地去行动。如果有人看到他前往了现场,他也不担心,他相信只要说自己当时是在散步就可以为自己开脱。在作案时间上,他之所以选择白天,也是抱着和着装一样的逻辑。

来到了目的地,露屋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发现一个行人。为了提防自己没有发现的邻居,聪明的他并没有直接进入房间,而是装作小声问路的样子。老妪出来后,他声称自己有关于斋藤的一些私事要和她沟通,就顺利进入了房间。

露屋坐下后,老妪起身去沏茶,露屋没有丝毫犹豫,猛然起身从后面死死掐住了老妪的脖子,老妪在痛苦挣扎中用手指戳破了旁边的屏风,屏风上面六歌仙之一的小野小町的脸部被戳破。老妪断气后,他看着被弄破的屏风思索了片刻,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为此担心。

露屋走到壁龛前,拔出了花盆中的松树,果然发现了一个油纸包,他小心翼翼地从中拿出了五千日元,装入一个崭新的钱包。为了掩盖被盗的痕迹,露屋又将剩下的一半钱币原样放回。这样一来,在只有老妪一个人知道确切藏钱数目的前提下,甚至不会有人意识到她的钱已被盗。

接着,为了防止老妪苏醒过来,露屋一手拿着棉团(为了防止血液溅出,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动刀的原因),一手对着她的心脏狠刺了一刀,然后,擦掉刀上血迹,装入口袋。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露屋的刀和钱包都是前几天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上、在顾客最多的摊位上购买的,付钱后趁人不注意就迅速离去了。

在确认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漏洞后,露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外面是又干又硬的水泥路,他也不用担心留下足迹。

穿过那片安静的住宅区,露屋仔细察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就将凶器和血手套扔进了旁边的一座神社内,然后停留在了一座公园,悠闲地欣赏了半天风景。

回家的路上,露屋又去了趟警署。他居然将偷来的钱连同钱包一同交给了警方,声称是自己捡到的。他的如意算盘是:由于钱的唯一主人已被杀死,所以也就永远不可能有失主来认领,这样只需等一年,钱就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而且从安全角度看,这样是最保险的,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将冒死偷来的东西再交给警察。

第二天一早,露屋从报上得知他的同学斋藤由于身上携带有和其收入不相称的大量现金,而被当作嫌疑人逮捕。露屋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往警署了解一下情况,这样才能显得更自然。

露屋虽然没能见上斋藤,但还是基本上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昨天,先于女佣到家的斋藤发现了尸体,就联想到了那个花盆,又出于好奇心,翻出了那个油纸包,没想到他竟然也没能抵御住金钱的诱惑,将钱据为己有。随后,他就去警署报案,但是粗心的他居然直接将钱塞进了衣兜里,结果被警方翻了个正着。

斋藤被翻出身上藏有大量现金时,他也许会自称钱是自己的,但是数额又太大,最后他也许会说出真相,但问题是警方会相信他的供词吗?也许他会被判杀人罪。不过斋藤也可能向警方谈及露屋的情况:没钱交学费、事发两天前还去过老妪的房间……回去后露屋做出各种各样的设想,吃过早饭,他又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学校。

故事当然不会就此结束,本案的审判员笠森先生是一名业余心理学专家,他时常会将自己这方面的知识用在那些寻常方法无法解决的案子上。

随着调查的深入,老妪身边的人都经过了传讯,都被排除了嫌疑(包括露屋)。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没有新的嫌疑人出现,那么对斋藤的怀疑就不会改变。对斋藤来说还有一点是比较致命的,那就是他懦弱的性格。每当面对审讯,他都会紧张不已、言语结巴,还总是推翻以前的供词,难免会让人更加怀疑。笠森尽管对斋藤就是杀人犯心存疑惑,但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

直到一个月后,老妪所在地的警方发现露屋拾到的五千多日元现金一直没人认领,而且还是在老妪遇害当日送来的,警方认为这其中也许会有某种联系,于是就通报给了审判员。

得知这一情况的笠森兴奋不已,立即传唤了露屋清一郎。面对审判员提出的“在事件调查当时为何没有说出拾到钱包的事”这一问题,露屋回答说他认为这其中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最大嫌疑人的好友在案发当日在现场附近捡到了巨额现金,这只是一种偶然吗?另外,非常遗憾的是,老妪的钱也不是连号存放的,否则问题就容易多了。

笠森推想到了这种可能:露屋只偷了老妪一半的钱,并假装是在大街上捡到的,交给了警方,但问题是露屋有那么愚蠢吗?而且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凶器至今去向不明。

在笠森看来,露屋并不是没有疑点,他和斋藤二人究竟谁才是真凶?为了弄清这一点,笠森决定对他们进行心理测验。

刚被传讯过后,还要很快面对再一次传讯的露屋,此时也知道了审讯人员是一名心理学专家,这让他非常恐慌。不过,从前文我们也能够看出,露屋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为了渡过这一关,露屋请了病假,一天到晚在公寓内思索对策,查看心理测验方面的专著。

对于笠森的测验内容,露屋无法预知,但他明白心理测验其实就是在嫌疑人回答问题时,借助各种仪器捕捉其生理上的细微反应,如脉搏、血液流量、肌肉收缩程度和呼吸的急促程度等。人在撒谎时,或许能够在语言、面部表情上蒙混过关,骗过审讯人员,但是其神经兴奋所带来的波动是不可能欺骗那些科学仪器的。

事不宜迟,他当即找来了《辞林》,对可能被用于询问的词句,进行了反复的神经适应性练习。

此外,露屋知道自己还有可能面对词汇联想测验,比如由“拉窗”可以联想到“窗户”、“屏风”等。但在面对审讯的过程中,被测试者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刀子”、“血”、“钱”等禁忌词汇,从而露出破绽。

比如对这起杀人事件,如果凶手的警惕性不够高或应变能力不强,那么就很可能由“花盆”联想到“钱”,因为杀人后从花盆中偷钱在他的大脑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对于那些有些心计的人来说,在面对此类联想时,很可能会强制自己不出现致命性的失误,而是做出“花”、“瓷器”之类的联想。

露屋深知自己还要面对的一种挑战就是,仪器会记录他做出反应的快慢,比如他在做出由“拉窗”到“窗户”的联想所花的时间为一秒钟,而在做出由“花盆”到“瓷器”的联想时间却用了三秒钟,这种情况也能说明自己的可疑。

另外,审讯人员还可能会将犯罪的具体情形说给被测试者,并让其复述,这个过程中,真正的罪犯在复述时往往会说到一些和听到内容相左的情况。

对于这种测验,露屋知道仍然需要练习,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尽量做到简单、自然,而不是去玩弄技巧。比如,对于“花盆”的联想,与其故意避开,还不如直接去回答“钱”、“松树”,这样显得更加自然,因为对露屋而言,即使不是他杀的人,近来也一定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了案子的相关情况,所以做出这种联想也未尝不可。反过来,如果他故加掩饰,反而有可能会被仪器监测到异常,会更不安全。

针对所有这些可能的测试,露屋都进行了耐心而周到的准备。另外,由于斋藤也要接受同类测试,而他的心理素质却不太好,露屋自信自己能渡过这关。

进行完心理测试的第二天,笠森正在书斋里整理测验结果,他的密友明智小五郎来了。

“情况不容乐观啊!”审讯人员神情黯淡地说。

“是那件谋杀案吗?心理测验结果出来了吗?”明智问。

“结果很清楚,却不能让我满意。测试结果显示,露屋的可疑之处比斋藤要少得多。斋藤玩弄了很多花招,联想的也常牵强,反应迟钝,比如对于‘花盆’的联想时间居然长达六秒钟。而露屋则回答得比较自然,由‘花盆’到‘松’,由‘犯罪’到‘杀人’,但如果他是凶手的话,肯定会竭力掩饰。再者,如果他是杀人犯,又做出这种联想的话,那一定是智商低下,而事实上他是×××大学的高才生……”

“或许不能这样解释。”明智看着测试记录插话道,“你发现没有,露屋的回答更加物质、更加理性,而斋藤的回答则偏向于感性,比如‘女人’、‘花’、‘风景’、‘妹妹’之类的回答,还有他从‘讨厌’联想到‘病’,由‘病’联想到‘肺病’,让人不由得去怀疑他是否得了肺病。”

“心理测试这东西,你总能发现有趣的东西。”

“但是,心理测试也有其不可避免的弱点,它很可能会冤枉无罪者,而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心理测验的倡导者明斯达贝希曾说:‘心理测验的效能仅在于发现嫌疑者对某场所、某个事物是否有记忆,将它用在其他地方就会很危险。’我觉得这一点很重要。”

“这些理论我当然知道,也许会出现这种情况。”笠森有些不快地说。

“但是,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比如,一个心理素质差又比较敏感的无辜者在现场被抓获,他本身也很了解犯罪事实。这样的人,在面对心理测试时,其心理一定是紧张的、兴奋的,因而很可能会让测试者得出和事实不符的结论,结果就会导致戴·基洛思所说的‘陷无罪者为有罪’。”明智提醒说。

“你指的是斋藤吧?我感觉也有些不对劲。但如果斋藤无罪,那么谁又是真凶呢?你是不是有其他怀疑对象?”

“不错!”小五郎笑着说,“根据这次心理测验结果,我认为露屋才是凶手。只要你能把他找来,我就能帮你查明真相。”

“你有确切的证据吗?”审讯人员不敢相信地问。

明智得意地向笠森谈了自己的计划,审讯人员听后拍案叫绝,当即安排人去找露屋。

当露屋听到笠森给他传话说“斋藤很快将被定罪,现在有些事想和你谈谈”时,立即兴奋地赶了过去,而完全忽略了背后可能隐藏的圈套。

“曾经怀疑过你,真是抱歉。”笠森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歉意,随后三人开始了天南海北的闲谈。明智自称是死去老妪继承人的律师,正在为遗产的事忙碌。

谈话中,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露屋提出告辞。

“对了,还有一件事,顺便问你一下,”小五郎最后说,“被害者房间里有一个对折的屏风,你应该看到过吧。现在出了点小麻烦,因为那屏风是抵押物,但现在被人弄破了,物主要求赔偿。而老妪的侄子却坚持说那是原本就有的瑕疵,拒不答应赔偿。这事真是让我为难呀!你以前去的时候是否注意过它啊?”

当然,上述内容,除了屏风真是抵押物外,其他的事项都是明智瞎编的。

露屋听后心中一惊,但随即平静了下来,他想: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用最快的速度考虑了一下,感觉还应该实话实说最为妥当。

“审讯人员也知道,我曾在案发前两天,也就是上月三日,去过老妪的房间。”他笑嘻嘻地说,“但当时并没有看到屏风上有什么破洞。”

“你确认吗?在小野小町的脸的部位,有一处被弄破了。”

“哦,想起来了,上面画的确实是六歌仙,不过如果有破洞的话我一定能看出来。”

“给你添麻烦了,你能不能给做证一下,以应付那个贪婪的屋主。”

“没问题。”露屋当即表示同意。

“谢谢。”明智抚弄了一下头发,这是他在案子取得突破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在昨天的测验中,你由‘画’就联想到了‘屏风’,但你的公寓中是没有屏风的,我想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你记住了屏风,对吧?”

露屋突然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他强制自己要镇静,并给出了无技巧主义的回答:“不错,只是我当时没注意而已,你观察得真是仔细。”

“哪里哪里,我也是偶然发现。”明智谦逊地说,“在昨天的测试中,你表现得很完美,但也许你没有意识到,有的联想你给出的反应太快了,比如由‘花盆’联想到‘松树’只用了0.6秒钟。而测试中最简单的一个由‘绿’到‘蓝’的联想,你都用了0.7秒钟的时间。此外,还有‘油纸’、‘犯罪’等并不简单的词汇,你联想的速度同样很迅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露屋有些蒙了,不知道该如何对答。

“事实上,在接受心理测验前,你就已经意识到了它的危险,并做了精心的准备,打好了腹稿。这样,才能使你在面对敏感词汇的联想时,不至于出现应有的迟疑与掩饰,但你却没能意识到,回答迟疑是一种疏漏,但回答速度太快同样是一种危险。伪造的事实终归会出现破绽。还有,你之所以选择‘钱’、‘杀人’等罪犯本应极力避免的词汇来如实回答,恰恰说明了你的聪明之处,说明了你的无技巧主义,是不是这样?”

露屋表情复杂,但却说不出话来。

“对于屏风的问题,我相信你也是如实回答的。对了笠森先生,六歌仙屏风是什么时候搬到老妪家的?”

“案子发生前一天,即上月四日。”

“四日?露屋君不是说在事发前两天,也就是三日,曾看到它了吗?你们究竟谁弄错了?”

“露屋君记错了吧,那个屏风确切地说是四日晚上才被搬进了老妪家。”笠森有些嘲讽地说。

露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陷入了对方设置的圈套,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你真是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失误,你是在事发当日注意到了屏风的存在,而在两天前并没有去注意它是否存在。我知道如果是普通的罪犯,他也许会竭力掩盖、回避,而你显得更聪明,只要不是一些直接而致命的问题,你都认为坦白说出反而更安全,不过我却采用了否定之否定的做法,才让你现了原形,哈哈……”

脸色变得苍白的露屋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让露屋在谈话记录上签名、按手印后,明智最后总结说:“就像明斯达贝希所说的,心理测验的真正效能仅在于测试嫌疑者是否记住了某地、某物或某人,就像这次事件中露屋是否记住了屏风,而如果用于其他方面,进行再多的心理测试,也是无济于事的,如果碰到的是露屋这样进行过周密准备的罪犯的话。”

董事夫人被害事件

[日本]山村美纱

某年八月十九日晚,某制钢厂的年轻董事远山荣造回到家中,像往常一样从后门走进房内,此时已经十一点了。

“年子,我回来了。”

荣造一边轻声呼喊,一边向蚊帐里的妻子摸去。

可他却摸到了一个硬东西,妻子的左胸上居然插着一把菜刀,鲜血已经浸透了衣服。

旁边蚊帐内的母亲和五岁的女儿仍在呼呼大睡,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把她们惊醒。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都赶到了,被害人已经气绝身亡。

荣造向警方阐述了自己回来后的经过。

警方经过调查认为荣造提供的情况基本属实,家里的东西也没有被偷走的痕迹。所以,警方初步推断为情杀,在十几个嫌疑人中,有一个名叫饭岛贡的电工最为可疑。他就住在死者家附近,无法给出不在现场的证明。还有,他在那天深夜曾洗了裤子,也很让人怀疑。

在饭岛贡的家里,警方发现了一件带血迹的衬衣,经过法医权威大野教授的鉴定,证明衬衣上的血型和被害人相同。

在这些证据支撑下,最后,饭岛贡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二十年过去了,让律师迪木对这起案子又产生兴趣的是前两天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一个男人闯进了律师事务所,来到迪木的办公室。

“很抱歉打扰您,承蒙您以前的关照……”来人紧张不安地说。

迪木想起来了,此人叫岩本修,曾因行骗被捕,当时迪木为他做过辩护。

“是不是又犯事了?”

“不,哪有的事……”岩本被允许坐下后,小声说,“二十年前荣造董事夫人被杀的案子,您还有印象吗?”

“凶手不就是死者的邻居吗?那个被判了十五年的电工,应该早出狱了。”迪木想了想说。

“先生,如果现在找到真凶,情况会怎么样?我听说杀人案的时效是十五年。”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现在过去二十年了,时效应该已经过去了。”迪木说着像想起了什么,“你……你不会就是真凶吧?”

“别开这种玩笑,先生!不过,此前我在拘留所遇到过一个人,他告诉我人其实是他杀的……”

“你说那人才是杀害董事夫人的真凶?”

“他最近一直深受此事折磨,想去自首,又担心会被判刑;不自首,又夜不能寐,自责不已。所以,他让我来请教您一下。”

“他有什么证据吗?”

“他说案发当晚,被害人蚊帐外的桌子上摆着一瓶夜来香,他还说他是戴着手套从窗户进去的,所以没有留下指纹。我敢肯定如果不是罪犯,不可能了解得这样详细。”岩本信誓旦旦地说。

“我想他应该去自首,至于时效的问题我还要去查证一下。”

“好,等你弄清楚了,我就把他本人带过来。”岩本说完就鞠躬告辞了。

岩本走后,迪木立即让人去搜集关于这起案子的资料,心中的正义感驱使他一定要将此事弄清楚。

不过,案子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当事的律师、检察官、审判长都已经不在了,迪木只能从当时的一些新闻报道中了解情况。不过他听说负责这起案件的大水警察署有一名警官还健在,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前往大水一趟。

在得知时效已不成问题时,岩本果然带来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名叫林进一的中年男子,有些沉默寡言,迪木毫不怀疑他在冲动的时候会去杀人。

“时限上已经没有问题了吧?”林进一开口直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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