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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想看的是镇魂曲的谱。”

法水语气坚定,让其他两人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们也因此了解,法水对于演奏快到尾声时,两把提琴装上弱音器那种完全忽视乐理的疑点抱持着强烈执着。他背向房门,一边转动门把一边继续说。

“熊城啊,算哲这个人实在是位伟大的象征派诗人。这么一座巨大的宅邸,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用影子和记号打造的仓库’。这里就像夜空一样,洒满了许多标章,再利用类推和整合,企图暗示一样可怕的事实。所以说,隔着这层迷雾来看事件,怎么可能看出端倪?当然得先厘清这难以捉摸的特质。”

不难想象,他心里如何焦躁地渴求那最终的目的,也就是预言图那未知的另一半……还有向这一点汇聚的网状流路之一。但门一打开,里面不见人影,不过法水却感到一阵晕眩。屋里四方墙面由刚朵式<a id="jzyy_1_126" href="#jz_1_126"><sup>(33)</sup></a>木板区隔,墙面上方是环绕式的采光层,并列的爱奥尼亚式女像柱子顶着弧形天花板。从高窗采光层照进来的光线,映照着天花板上由启示录中二十四位长老包围的“达娜厄金雨受胎”<a id="jzyy_2_126" href="#jz_2_126"><sup>(34)</sup></a>的壁画,显出难以言喻的神圣生动。再望向地面,不管是嵌有杜乐丽宫式<a id="jzyy_3_126" href="#jz_3_126"><sup>(35)</sup></a>组字的书房家具,或是选择乳白色大理石和焦褐色对比作为整体色彩基调,都是在日本少见的十八世纪维也纳风格书房。穿过空荡的图书室,打开尽头阳光照射的那扇门,里面就是令藏家垂涎不已的降矢木家书库。隔成二十多层的书架后方是办公桌,久我镇子已经好整以暇地备妥嘲讽唇舌。

“喔?您竟然会到这里来?看来您也不过如此嘛。”

“您说得没错。我们刚刚见面之后,没再看到人偶,反而接连有鬼魂出没呢。”

看到对方抢得先机,法水苦笑以对。

“我想也是。刚才又听见了奇妙的高八度音。不过,您该不会以为伸子小姐是凶手吧?”

“喔?您也听到了高八度音?”

法水的眼皮微微颤动,试探地看着对方。

“不过,至少我已经了解这次事件的整体结构。那就是您所谓的闵可夫斯基四度空间。”

他不动声色地切入主题。

“对了,我来是想调查之前的相关情况,您这里应该有镇魂曲的原谱吧?”

“镇魂曲?”

镇子一脸狐疑。

“您看那个要做什么?”

“看来您还不知道哪。”

法水故作惊讶,严肃地继续说。

“其实在乐曲接近尾声时,有两把提琴加了弱音器。所以我反而觉得好像在听柏辽兹<a id="jzyy_1_127" href="#jz_1_127"><sup>(36)</sup></a>的幻想交响乐。那确实好比本来应该在上绞刑台的罪人堕入地狱时响起雷声,却出现了冰雹般的定音鼓独奏。我仿佛在其中听见了算哲博士的声音。”

“喔?那您可是失算得相当离谱呢。”

镇子面露怜悯的笑容。

“那不是算哲老爷的作品。而出自韦尔斯建筑师克劳德·戴克斯比之手。看您如此在意那种东西,想是又多了一个幽魂吧?假如在您的对位法式推理中不可或缺,我自当设法找来。”

也难怪法水会暂时茫然失神。他原本推测这首镇魂曲是由约翰·史坦纳(病殁于20世纪初的牛津大学音乐系教授)所作,再由算哲因某种原因加以改编,没想到竟是这栋黑死馆设计师戴克斯比的作品。难道那位据说在回国途中于仰光跳海的韦尔斯建筑师,也与这桩奇妙案件有关?不过法水一开始就没有忽略探索死者的世界,可说是慧眼独具了。

趁镇子寻找原谱时,法水浏览着书架,牢牢记住降矢木家惊人的藏书内容。这些藏书自然可说是黑死馆精神生活的全部,而在这个书库某处或许也潜藏着这些神秘深奥事件的根源。法水的视线迅速扫着书背上的文字,许久陶醉在纸张与皮革混融的气味中。

一六七六年出版(斯特拉斯堡)<a id="jzyy_1_128" href="#jz_1_128"><sup>(37)</sup></a>版的三十册普林尼<a id="jzyy_2_128" href="#jz_2_128"><sup>(38)</sup></a>《博物志》<a id="jzyy_3_128" href="#jz_3_128"><sup>(39)</sup></a>与号称古代百科全书并列的《莱顿草纸文稿》<a id="jzyy_4_128" href="#jz_4_128"><sup>(40)</sup></a>先让法水忍不住赞叹。接着从索拉努斯<a id="jzyy_5_128" href="#jz_5_128"><sup>(41)</sup></a>的《蛇杖使者》开始,到乌尔布利吉、罗斯林、朗德勒<a id="jzyy_6_128" href="#jz_6_128"><sup>(42)</sup></a>等中世医学书籍,还有巴科夫、阿尔诺夫<a id="jzyy_7_128" href="#jz_7_128"><sup>(43)</sup></a>、阿格里帕<a id="jzyy_8_128" href="#jz_8_128"><sup>(44)</sup></a>等使用符号的炼金药学书,日本有永田知足斋<a id="jzyy_9_128" href="#jz_9_128"><sup>(45)</sup></a>、杉田玄白<a id="jzyy_1_129" href="#jz_1_129"><sup>(46)</sup></a>、南阳原<a id="jzyy_2_129" href="#jz_2_129"><sup>(47)</sup></a>等人的西洋书籍译注版,以及古中国隋朝的《经籍志》《玉房指要》《黄帝虾蟆经》《仙经》等房术医方。其他还有Susrta<a id="jzyy_3_129" href="#jz_3_129"><sup>(48)</sup></a>、Charaka Samhita<a id="jzyy_4_129" href="#jz_4_129"><sup>(49)</sup></a>等婆罗门医书,欧福瑞<a id="jzyy_5_129" href="#jz_5_129"><sup>(50)</sup></a>关于《印度爱经》<a id="jzyy_6_129" href="#jz_6_129"><sup>(51)</sup></a>梵文原文所写的著作。再来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知名限定出版《活体解剖》<a id="jzyy_7_129" href="#jz_7_129"><sup>(52)</sup></a>、哈特曼<a id="jzyy_8_129" href="#jz_8_129"><sup>(53)</sup></a>的《小脑疾病患者征候学》<a id="jzyy_9_129" href="#jz_9_129"><sup>(54)</sup></a>等类别,共有多达一千五百册的壮观藏书,几乎罗列了一部医学史在此。另外,关于神秘宗教的搜集数量也很庞大。从英国皇家亚洲学会<a id="jzyy_10_129" href="#jz_10_129"><sup>(55)</sup></a>的《孔雀王咒经》初版、暹罗皇帝敕刊的《阿咤曩胝经》<a id="jzyy_11_129" href="#jz_11_129"><sup>(56)</sup></a>、布伦费尔<a id="jzyy_12_129" href="#jz_12_129"><sup>(57)</sup></a>的《夜柔吠陀》<a id="jzyy_13_129" href="#jz_13_129"><sup>(58)</sup></a>,到斯齐拉金特威特<a id="jzyy_14_129" href="#jz_14_129"><sup>(59)</sup></a>、柴德斯<a id="jzyy_15_129" href="#jz_15_129"><sup>(60)</sup></a>等的梵字密宗经典之类。另外还有犹太教的经外书、启示录、传道书等等,其中特别吸引法水目光的是犹太教会音乐珍本,弗罗贝格<a id="jzyy_16_129" href="#jz_16_129"><sup>(61)</sup></a>《对斐迪南四世之死的哀叹》<a id="jzyy_1_130" href="#jz_1_130"><sup>(62)</sup></a>原谱,还有据说是从圣布拉辛修道院<a id="jzyy_2_130" href="#jz_2_130"><sup>(63)</sup></a>传出的稀世手抄珍本,维萨留斯的《神人混婚》,也悄悄远渡重洋收藏在降矢木的书库里。还有,这里也能见到莱岑施泰因的巨著《密教》和邓·卢吉的《葬祭仪式》<a id="jzyy_3_130" href="#jz_3_130"><sup>(64)</sup></a>。其他还可以看到葛洪的《抱朴子·遐览篇》、费长房的《历代三宝纪》、《老子化胡经》等仙术神书。至于魔法书,虽然有纪赛维达的《人面狮身》<a id="jzyy_4_130" href="#jz_4_130"><sup>(65)</sup></a>、维尔纳大主教的《殷格翰咒术》等七十多册,但大部分皆属席尔德<a id="jzyy_5_130" href="#jz_5_130"><sup>(66)</sup></a>《恶魔的研究》<a id="jzyy_6_130" href="#jz_6_130"><sup>(67)</sup></a>之类的研究书籍,真正的魔法书可能已经被算哲焚毁了吧。再看看心理学类别,有许多关犯罪学、病态心理学、心灵学的著作,除了柯尔奇的《拟态的记录》、李伯曼的《精神病患之语言》<a id="jzyy_7_130" href="#jz_7_130"><sup>(68)</sup></a>、帕替尼的《蜡质屈挠性》等病态心理学之外,还有法兰西斯<a id="jzyy_8_130" href="#jz_8_130"><sup>(69)</sup></a>的《死亡百科全书》<a id="jzyy_9_130" href="#jz_9_130"><sup>(70)</sup></a>、史瑞柯·诺京<a id="jzyy_10_130" href="#jz_10_130"><sup>(71)</sup></a>的《犯罪心理及精神病理研究》、瓜利诺的《拿破仑的面相》<a id="jzyy_11_130" href="#jz_11_130"><sup>(72)</sup></a>、卡立尔<a id="jzyy_12_130" href="#jz_12_130"><sup>(73)</sup></a>的《附身与杀人自杀冲动之研究》<a id="jzyy_1_131" href="#jz_1_131"><sup>(74)</sup></a>、克拉夫特·埃宾<a id="jzyy_2_131" href="#jz_2_131"><sup>(75)</sup></a>的《审判精神病理学》<a id="jzyy_3_131" href="#jz_3_131"><sup>(76)</sup></a>、波登的《道德痴呆的心理》等犯罪学书籍。此外,在心灵学方面,有迈尔斯<a id="jzyy_4_131" href="#jz_4_131"><sup>(77)</sup></a>的大作《人格及其不死》<a id="jzyy_5_131" href="#jz_5_131"><sup>(78)</sup></a>、萨维吉<a id="jzyy_6_131" href="#jz_6_131"><sup>(79)</sup></a>的《心电感应是否存在》<a id="jzyy_7_131" href="#jz_7_131"><sup>(80)</sup></a>、杰林格<a id="jzyy_8_131" href="#jz_8_131"><sup>(81)</sup></a>的《催眠式暗示》<a id="jzyy_9_131" href="#jz_9_131"><sup>(82)</sup></a>、休达凯的奇书《灵魂遗传论》<a id="jzyy_10_131" href="#jz_10_131"><sup>(83)</sup></a>等,庞大的收藏。经过医学、神秘宗教和心理学部分,来到古文献学书架前,法水正看着芬兰古诗《康特勒琴女神》<a id="jzyy_11_131" href="#jz_11_131"><sup>(84)</sup></a>原本、婆罗门音理学书《乐艺渊海》<a id="jzyy_12_131" href="#jz_12_131"><sup>(85)</sup></a>、《古德伦诗篇》<a id="jzyy_13_131" href="#jz_13_131"><sup>(86)</sup></a>、萨克索<a id="jzyy_14_131" href="#jz_14_131"><sup>(87)</sup></a>的《丹麦事迹》<a id="jzyy_15_131" href="#jz_15_131"><sup>(88)</sup></a>等书时,镇子终于带着镇魂曲的原谱出现。那本乐谱已成焦褐色,不过这么一来安妮女王的透印图反而显得更清楚,歌词则几乎看不清楚了。

法水接过后马上翻到最后一页,低声说道:“喔,原来是用古式音符记号所写。”接着便随意丢在桌上。法水问镇子。

“对了,久我女士,您知道这个部分为什么要加上弱音器符号吗?”

“当然不知道。”

镇子挖苦一笑。

“Con Sordino这几个字除了加上弱音器,难道还有其他的意思?莫非是Homo Fuge(人啊,快飞)之意?”

镇子毒辣的嘲讽并没有动摇法水半分,他反而更坚定地往下说。

“不,应该是Ecce Homo(看!这个人!)的意思。这应该是在说‘请看看瓦格纳<a id="jzyy_1_132" href="#jz_1_132"><sup>(89)</sup></a>的《帕西法尔》<a id="jzyy_2_132" href="#jz_2_132"><sup>(90)</sup></a>’。”

“帕西法尔?”

法水突出此言让镇子有些错愕蹙起眉来,不过法水没再追问,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另外还想麻烦您一件事,如果有雷萨的《关于死后机械性暴力的结果》这本书……”

“我想应该有。”

镇子沉思半晌后回答。

“如果急着要,您可以在那些待送装订的杂书中找找。”

法水依照镇子的指示,爬上右边暗门,这里面的书架上随意放着等待重新装订的书籍,只依照ABC的英文字母顺序排列。法水先从U的部分仔细找去,不久后他终于表情一亮,轻叹道“就是这个!”接着抽出一本朴素黑布装订的书籍。法水的双眼满溢着不寻常的光彩。这小小一本书究竟能带来什么?但是一翻开封面,他脸上却掠过惊愕的神色,还茫然地让手上的书掉在地上。

“怎么了?”

检察官惊讶地靠过来。

“这本雷萨名著只有封面。”

法水紧咬下唇,止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里面是莫里哀<a id="jzyy_1_133" href="#jz_1_133"><sup>(91)</sup></a>的《伪君子》<a id="jzyy_2_133" href="#jz_2_133"><sup>(92)</sup></a>。你看,这是杜米埃的<a id="jzyy_3_133" href="#jz_3_133"><sup>(93)</sup></a>插画,书里的反派主教正在大笑呢。”

“啊,有钥匙!”

熊城尖声大叫。他从地上捡起这本书时,发现刚好在中央部分有个旗斧状的金属。取出一看发现钥匙圈环上挂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药物室”。

“伪君子,还有遗失的药物室钥匙……”

法水空洞地低喃,他转过头对熊城说。

“看这明显的牌子,这凶手根本存心要演这出戏吧。”

熊城将满心愤懑朝法水发泄,尖酸地说。

“我看打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在演戏吧,又没钱拿,却被从头笑到尾。”

“现在不是讨论阴酷巴主教<a id="jzyy_4_133" href="#jz_4_133"><sup>(94)</sup></a>的时候。”

检察官看似在劝诫熊城,但这句警告却引出让人战栗的结论。

“这简直就像‘考特伯爵麦克白(四位魔女的台词)’。如果那家伙不是鬼魂,又怎么能抢先藏起法水预见的东西呢。”

“嗯,确实是场彻底的败北。其实我也正觉得无法释然。”

法水莫名地垂着眼,语气有些紧张。

“刚刚我说过,遗失了钥匙的药物室里,有足以衡量凶手的东西。同时我为了解开易介死因的某个疑点,想起了雷萨的著作。但是这个结果却让理智的天秤刚好相反,反倒变成我们被放在凶手事先摆好的秤盘上。但是看到凶手的迂回嘲笑,说不定那本书中并没有我原先猜想的本质性内容。无论如何,凶手一开始就决定要杀害易介。他死因中所出现的矛盾怎么可能是偶然。”

法水虽然没有解释自己注意雷萨著作的原因,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尽管说来没出息,他们一路到现在确实沿着凶手的神经纤维在前进。不仅如此,凶手在此宣战,更充分证明了他难以想象的超人性。三人接着回到刚才的书库,法水没有详细交代在待整理书库发生的事,他问镇子。

“这个事件终于也波及这间图书室了。对了,最近有谁进过这道暗门吗?”

“原来您要问这个啊。那么我可以告诉您,这周内只有丹恩伯格夫人来过。”

镇子的回答令人相当意外,此时只觉得她在狡辩。

“夫人似乎想查找些什么,频频在那间待整理书库翻找。”

“那么昨天晚上呢?”

熊城忍不住抢着问。

“很不巧,昨晚我整夜陪着丹恩伯格夫人,忘了将图书室上锁。”

镇子若无其事地回答,然后给了法水一个讽刺的微笑。

“我想顺便送一颗‘贤者之石’<a id="jzyy_1_134" href="#jz_1_134"><sup>(95)</sup></a>给您,您觉得克尼拔的《生理笔迹学》如何?”

“不,我反而比较想要马洛<a id="jzyy_1_135" href="#jz_1_135"><sup>(96)</sup></a>的《浮士德博士的悲剧》<a id="jzyy_2_135" href="#jz_2_135"><sup>(97)</sup></a>。”

法水说出的书名,已经足以反击对方不懂咒文本质的冷笑,但是他又提出还想再借阅洛斯科夫的《传说之研究》<a id="jzyy_3_135" href="#jz_3_135"><sup>(98)</sup></a>(据称为浮士德故事的原本)、巴尔德<a id="jzyy_4_135" href="#jz_4_135"><sup>(99)</sup></a>的《关于歇斯底里性睡眠状态》<a id="jzyy_5_135" href="#jz_5_135"><sup>(100)</sup></a>、伍兹<a id="jzyy_6_135" href="#jz_6_135"><sup>(101)</sup></a>的《皇室的遗传》<a id="jzyy_7_135" href="#jz_7_135"><sup>(102)</sup></a>,然后离开了图书室。既然拿到了钥匙,遂决定继续调查药物室。

接下来要调查的药物室位于楼上靠后院那边,从前应该是算哲的实验室,隔着一间空房间,再往右就是召开神意审判会的房间。但是房内只弥漫着药物室特有的渗透性异臭,地板上则印满了无从证明的杂乱拖鞋痕迹,除此之外连一点衣物擦痕也没留下来。因此他们现在能做的工作,就只有调查这十多个药柜和药篮,还有分析药瓶移动的痕迹及药品减少的量。不过那堆积了大约有五分厚的尘埃,反而让调查更容易进行。他们最先看到的是瓶栓已经打开的氰酸钾。

“嗯,好,下一个……”法水一一做好记录,不过接连听了三个药名之后,他眼睛反常地眨动,泛着狐疑。硫酸镁、碘仿跟水合氯醛分开来看都是极其一般的药物。检察官也狐疑地侧首低声道。

“这是泻药(泻利盐可以用精制硫酸镁制成)、杀菌剂,还有安眠药。凶手打算拿这三样东西做什么?”

“不,他应该打算马上丢掉,没想到却被我们服下了。”

法水又开始卖弄他称为“悲剧性的准备”的奇言。

“什么?我们?”

熊城满脸惊愕。

“没错,大家不都说匿名批评有着相当于毒杀的效果吗?”

法水用力咬紧下唇,说出出乎意料的观察。

“首先是硫酸镁,如果内服,当然是作泻药使用,但是如果跟吗啡混合进行直肠注射,则可以带来畅快的朦胧睡眠状态。接下来说到碘仿,有时会引起嗜睡性中毒。还有水合氯醛,如果处于使用其他药物也无法熟睡的异常亢奋状态,可以让人在瞬间昏睡。所以这并不是要用在新的牺牲者上,只是凶手惯有嘲讽习惯的产物。也就是说,凶手只是利用这三种东西,来嘲笑我们的困顿疲惫。”

眼睛看不见的鬼魂也潜进了这个房间,照例吐出黄色舌头,横手一指,正在讪笑。尽管调查持续进行,最后只有下面这两项收获。一是密陀僧(也就是氧化铅)的大瓮有曾开封的痕迹,另一是再度出现了死者的秘密。其实众人险些就疏忽了,在后方空瓶旁发现了疑似算哲笔迹的这么一句话。

暗示戴克斯比所在之物,亦已离开此世,未留一丝线索——

也就是说,算哲在找的是某种药物?但是比起算哲在找什么,此时更让法水感兴趣的却是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空瓶,这些空瓶让他感受到无限的神秘。那或许是荒凉时间之诗吧。这些空空如也的玻璃器皿,就这样空虚地等了数十年,不断期待有东西灌注其中,但却始终未能如愿。这让人觉得,算哲和戴克斯比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互相竞逐的关系。另外,凶手为何要做出氧化铅这种制药剂,其真正意图目前也还是个谜。无论如何,这两项收获都给事件的正反两面带来了重大提示,不过法水三人暂且将此留待之后解决,必须先行离开药物室。

接着他们开始调查昨晚神意审判会的房间,在这座黑死馆里,那是罕见没有装饰的房间,原本应是设计作为算哲的实验室。房内很宽敞,但窗户很少,房间四边是铅质墙壁,混凝土地板上铺着应该是只供昨晚集会使用的廉价地毯。面向庭院那边只有一扇窗,除此之外只有左边墙上开了个换气孔用的圆孔。四面墙围着一张黑幕,本来就阴气沉沉的房间显得更加阴暗,其中弥漫着沉滞凝重的空气。在干瘪“荣光之手”的每根手指放上尸烛,逐根闷声点亮——这惊人幻象仿佛化作微弱光线,还留在房中的某处。环视完房中后,法水来到左边的空房。这个有凸窗的房间就是易介表示在神意审判会进行中看到人影出现的地方。房间的宽度和构造几乎都与前者相同,不过这里有四扇窗,室内比较明亮。地板上铺着厚帆布,上面摆放的家具已经很久没人用过,堆着高高的白色尘埃。法水的视线停在门旁的水龙头上,昨天晚上可能有人拧开过,出水口垂着三四道蚯蚓般的冰柱。这只是证明了昨天晚上丹恩伯格夫人昏倒后,纸谷伸子表示自己立刻去取水的行动。

“总之,问题就在于这个凸窗。”

熊城站在最右侧的窗边,闷然低喃道。那窗户外侧设有用仿叶蓟叶形的阿拉伯式外凸古典铁栅。隔着后院的花园与菜园,可以看到远方造型优雅的几何灌木雕塑树篱。低垂的天幕阴暗而混浊,看来几乎要压上瞭望塔,只有低处还留有些许蜡色余光,暗幕已经进逼到树篱上方。空中偶有疾风扫过,让百叶窗冷清地摇动,一两片雪花在窗片上缓缓消融。

“这里的鬼魂不只算哲一个。”

检察官说道。

“应该还有一个。不过我看戴克斯比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充其量只是魑魅魍魉吧。”

“不,那家伙绝对是魔灵。”

法水再次语出惊人。

“那弱音器记号中藏着中世纪迷信的惊人力量。”

对乐谱一无所知的两人,只能静待法水说明。

法水深深吸了一口烟。

“Con Sordino本身当然不具意义,但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刚刚让镇子吃了一记闷亏的《帕西法尔》。瓦格纳在这出音乐剧中,使用+符号当作法国号的弱音器记号,但这个符号同时也象征了代表棺材的十字架,另外在数论占星学中则表示三个行星的星座联结。”

说着,法水用手指在掌心画出那个记号,然后在记号的三个角落打上三个点,呈现十字位置。

“照你这么说,那棺材又在哪里?”

检察官反问,法水则面露可怕神情,摆出侧耳倾听窗外声音的姿势。

“你没听到吗?当风一停下,我就听到钟舌敲钟的声音。”

“喔,是吗。”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熊城却感到背脊一阵凉,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理性。在夹杂着婆娑枝叶的声响中,确实可以听到仿佛轻敲三角铁般的清亮声音,但那声音却来自后院遥远右方,那里被七叶树围绕,照理来说什么都没有。不过这并非神经性的病理作用,当然也不可能是妖异瘴气所致。其实法水早已知道墓地的所在。

“刚刚隔着窗户可以看见两根粗大榉木柱子,我知道那里就是停柩门。当丹恩伯格夫人的灵柩停放在下方时,门上的钟就会敲响。但是在那之前,还有其他原因驱使我先去墓地一探。戴克斯比不惜忽视作曲意图,到底在努力暗示着什么?我觉得答案就在那座墓地和钟楼的十二宫当中。”

他们前往后院这段时间雪愈下愈大,得加快完成脚印的调查工作才行。法水先站在从左右两方向走来的两条脚印汇合点,从由此往左边的足迹开始追踪。这个汇合点刚好位于据说有鬼魂出现的凸窗正下方,这附近还有一个显著的状况,那就是不久之前刚烧过枯草的痕迹。乌黑的焦土因为昨天晚上那场雨显得一片泥泞,上面还倒映着中央半圆室形成的银色马鞍状倒影。而且没烧干净的部分刚好在焦土上留下各种形状的黄色痕迹,看起来就像烧焦尸体上的腐烂皮肤一样,令人作呕。

再仔细描述那两条足迹,法水先是沿着左边那道走,这是长度大约二十厘米的男性鞋印,看来此人身材十分矮小,整体平滑,鞋底图案没有突起也没有连续圆形,应该是用于特殊用途的橡胶长靴。循着脚印前去,才发现脚印的起始处是与主建筑物本馆左方紧密相连,挂着“园艺仓库”门牌的夏雷式<a id="jzyy_1_139" href="#jz_1_139"><sup>(103)</sup></a>(瑞士西边山区的阿尔卑斯式建筑)精致小木屋。而另一道脚印长度二十六七厘米,看似一般体形的男人使用的套鞋脚印,从靠近本馆右边的出入门口开始,沿着半圆室外侧的弓形抵达这里。这两道脚印都从其起点来回于干板碎片掉落的地方。

法水从口袋里取出卷尺,开始测量每个脚印留下的鞋痕。套鞋的步幅较小,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征,脚步相当整齐。不过鞋印只有一个可疑的地方。那就是脚尖和脚跟这脚的前后两端明显凹陷,而且呈现往内弯的内翻形状,更奇怪的是两处凹陷愈近脚心痕迹则愈浅。另外那双橡胶长靴脚印,与脚的大小相比,步幅稍窄,脚步显得凌乱,重心放在脚跟上,可以看出特别使力的痕迹。另外整体脚印的宽度看起来,每个都有些微不同。而且比较脚尖和中央部分,发现就整体平衡感看来脚尖较小,有些不自然。而且该部分的鞋印特别不鲜明,形状的差异也最大。这道脚印去程路线沿着建筑物走,但回程看来是想笔直走回园艺仓库,走了七八步来到没烧尽的草坪前,跨越了这道宽约三尺的带状草地。不过接下来的第二步,仿佛建筑物是个大磁铁一样,足迹突如闪电状曲折,侧身一跃紧贴着建筑物,又回到与回程相同的路线上,返回出发地点园艺仓库。另外,这道脚印踏上回程的第一步是以右脚为轴旋转身体,踏出左脚,跨越枯草坪的鞋印则是以蹬下左脚用右脚跨出。而且这两道脚印都没有留下走进建筑物的痕迹。

前面提到的脚印将近五十个,只有从周围隙缝渗入泥水让底部有些湿泞,不过脚印依旧很鲜明。换句话说,这些脚印完全没有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可以判断这些脚印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半雨停之后才留下的。而且还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两道鞋印足迹出现的先后顺序。若以干板玻璃碎片为中心,在这两道鞋印汇合处附近有一处留有套靴踩在另一道鞋印上的痕迹。很明显,穿着套靴的人可能与穿橡胶长靴的人同时,或者在其后到达。接着法水当然不忘调查园艺仓库,这间夏雷式小木屋是未铺地板的木造建筑,里面有一扇与本馆相通,杂乱地堆放着各种园艺工具和驱虫喷雾器等东西。法水在出入本馆的门旁找到一双长靴。这是一双上方呈喇叭状敞开,包至一半大腿左右的纯橡胶园艺靴。而且附着鞋底的泥土里那如沙金般闪亮的,正是干板的碎粒。后来他们知道,这双园艺长靴的主人正是川那部易介。

这个时候各位读者可能对这两道脚印产生了许多疑问,特别是某项惊人的矛盾。另外即使从鞋印出现的时间关系去推测,依然无法得知这两人在夜半阴森时分究竟在做些什么。即使法水也无法回推原状,更不可能对这错综复杂的谜团提出半点异议。但是此时法水似是灵光一闪,他吩咐鉴识科人员制作鞋痕模型后,要求便衣调查下列事项:

一、附近枯草坪是几点焚烧的?

二、调查附着在后院所有铁窗上的冰柱。

三、讯问值晚班者昨天晚上十一点半以后后院的状况。

不久,黑暗中可以看到点状的红灯移动,那是法水等人借来网龛灯,正要前往菜园后方的墓园。这时雪下得正大,萧萧强风吹着瞭望塔,化为风旋往下吹,再次将飘落地面的雪花掀得漫天飞舞,让原本就已昏暗不明的光线更加看不清去路。接着,眼前出现一面正与这凄怆自然力量格斗的橡树林,其中有两根停柩门的门柱。来到这里,头顶上方的格栅中传来吊钟发出磨牙般的轧声,钟舌敲着不动的钟身,发出如疯鸟般的阴惨叫声。墓园由此开始,这条细沙小道的尽头,就是戴克斯比设计的墓窖。

墓窖周围由上方雕有约翰与老鹰,路加与鼓翼牛犊等十二使徒鸟兽图的铁栅环绕,中央横摆着一座显然是巨大石棺的灵柩台。在此先仔细介绍墓栅的内部。这里大致上是模仿圣加仑修道院(公元六世纪左右由爱尔兰主教在瑞士康斯坦茨湖畔建设的修道院)或者南韦尔斯的彭布罗克修道院<a id="jzyy_1_142" href="#jz_1_142"><sup>(104)</sup></a>等现在还看得到的露地式灵柩台而建,不过却呈现出明显的不同。因为墓园中的树木并非典型的合花楸或枇杷等,而是依照附图中的配置,种植了无花果、丝柏、胡桃木、合欢树、桃叶珊瑚、巴旦木、水蜡树等七棵树木。而中央被这些树包围的灵柩台,姑且不管磨药石台座上的翁布利亚哭泣神官浮雕,上方覆盖的白大理石棺盖呈现着不寻常的设计。依照传统的礼仪,棺盖上面通常会是家纹、人像,或单纯的十字架,但是这个棺盖上却雕着三角形萨特里琴<a id="jzyy_2_142" href="#jz_2_142"><sup>(105)</sup></a>的线条,象征降矢木的音乐传统,上面又放了锻铁制的希腊十字架<a id="jzyy_3_142" href="#jz_3_142"><sup>(106)</sup></a>和耶稣受难像。而且这耶稣像也很奇怪,头略向左偏,双手手指反翘,朝上扭曲,脚尖紧并并且极度往内弯,看似忍受着庞大的痛苦……还有肋骨也清晰可见,一副贫血的体态……一切都酷似地下墓穴时代,甚至比其更像歇斯底里患者的弓状僵硬,这类精神病理的感觉实在让人震撼。大致观察过一遍后,法水用他仿佛热病患者的眼神回头看着检察官。

“支仓啊,坎贝尔<a id="jzyy_4_142" href="#jz_4_142"><sup>(107)</sup></a>不是说过,严重失语症患者直到最后还能说出诅咒别人的话。他还说过,当人类气力用尽,失去反噬能力时,只有神秘主义<a id="jzyy_5_142" href="#jz_5_142"><sup>(108)</sup></a>能缓和激情,这很明显就是诅咒。戴克斯比来自韦尔斯,就是那个至今还留有恶魔教派巴达斯<a id="jzyy_1_143" href="#jz_1_143"><sup>(109)</sup></a>遗风,许多人都陶醉于谬亚达奇式十字架风格异教风情的韦尔斯哪。”

“你到底想说什么?”

检察官叫着,不禁有些发毛。

“老实说,这个灵柩台很不寻常。这是传说中死灵集会的标记,位于波斯拉(死海南方)荒野,白天由鬣狗守护,夜晚能呼唤魔神降临,是冥府的标志。”

法水一把抹掉睫毛上的雪,继续说道。

“不过我既非犹太教徒,也不是利未族(犹太教中担任祭司一族)<a id="jzyy_2_143" href="#jz_2_143"><sup>(110)</sup></a>,就算眼前有冥府标记,我也没有义务像摩西那样去破坏它。”

“这么一来……”

熊城出言挑战。

“你刚刚那些对弱音器记号的解释,该怎么说明?”

“没错熊城,其实我的推论是正确的。”

法水开始说明那+记号。

“这确实暗示着我所想象的三个行星的联结。你先看看墓园树木的配置。在阿布纳海特<a id="jzyy_3_143" href="#jz_3_143"><sup>(111)</sup></a>之后的占星学中,将最前方的丝柏和无花果视为由土星和木星管辖,对面中央的合欢树则是火星的象征,当然这也可以用曼陀罗花、矢车菊、苦艾等草木来表示……这三个行星的集合,究竟代表什么意义?在莫瑞瓦第等人的黑魔法占星学中,这就象征着离奇死亡。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十一世纪德国的尼克斯教派<a id="jzyy_1_144" href="#jz_1_144"><sup>(112)</sup></a>(崇拜非常厌恶基督教徒的姆摩尔湖<a id="jzyy_2_144" href="#jz_2_144"><sup>(113)</sup></a>水妖尼克吉<a id="jzyy_3_144" href="#jz_3_144"><sup>(114)</sup></a>之恶魔教派)?据说属于该恶魔教派的毒药业者集团,以缬草、毒参、欧白英这三种植物来代表三行星的集合,将这三种草药吊在屋檐下,暗示毒药所在。传到后世则改用三种树的树叶来代替,那么与这三棵树连成的三角形相交的,又是什么呢?”

(注)

(一)缬草:败酱科药用植物,对于癫痫、歇斯底里痉挛等症状有特效,为学者之星木星的象征。

(二)毒参:伞形科毒草,含有大量古柯碱,会先麻痹运动神经,为妖术师之星土星的象征。

(三)欧白英:茄科毒草,叶中含有茄碱、白英碱,在感觉灼热的同时,中枢神经也会迅速麻痹,为火星的象征。

网龛灯的暗红色灯光让积了一层薄雪的圣像阴影忽地上下、忽地左右不断摇动,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生动感。这光线也让法水的鼻孔与口腔看起来格外巨大,塑造出一副相当适合讲述中世纪异教精神的容貌。但熊城继续提出他的质疑。

“但是胡桃、巴旦木、桃叶珊瑚和水蜡这四棵树呈现的是正方形哪。”

“不,那是鱼。”

法水又说出惊人之语。

“埃及大占星家奈克塔内布<a id="jzyy_1_145" href="#jz_1_145"><sup>(115)</sup></a>把每年预告尼罗河泛滥的双鱼座用表示。刚刚你说的正方形,也就是飞马座的秋季四边形。大正方形,指的是由室宿一外二星与仙女座的壁宿二<a id="jzyy_2_145" href="#jz_2_145"><sup>(116)</sup></a>联结而成的正四方形。假如这萨特里琴的刻纹代表三角座,那包围在中央的圣像不就是飞马座和三角座之间的双鱼座了吗?对了,一五二四年也曾有过这种情形,当时的知名占星数学家史托弗雷<a id="jzyy_3_145" href="#jz_3_145"><sup>(117)</sup></a>甚至主张《圣经》中的大洪水会再度来临,总之,三行星与双鱼座联结的天体现象,向来被视为凶灾之兆。但如果是人为凶灾,不就叫作诅咒了吗?你们先看看这个。其实我刚才在图书室找到的麦克当奈尔<a id="jzyy_4_145" href="#jz_4_145"><sup>(118)</sup></a>梵英辞典上,有个罕见的藏书印。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戴克斯比的藏书印,如此推测起来,这个灵柩台也一定表现了那男人的怪异兴趣和病态个性。”

法水拍掉圣像周围的积雪,锻铁十字架上耶稣令人不忍直视的全身像,渐渐出现不可思议的变化。那奇怪的符号几乎不像人类世界所有,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法水施了什么魔法。受难耶稣像从头到脚都留下了白色的梵字。而法水则平静地开始解释圣像身上出现的奇妙记号。

“支仓哪,波德莱尔<a id="jzyy_5_145" href="#jz_5_145"><sup>(119)</sup></a>说过,黑魔法是连接异教与基督教的符号。这就是诵咒时调伏咒语使用的梵语字。另外,那酷似萨特里琴的形状,则是阿毗遮噜迦<a id="jzyy_6_145" href="#jz_6_145"><sup>(120)</sup></a>的黑色三角炉不可或缺的堆柴法形状。在柴德斯的《咒法僧》中刊载着不空羂索神变真言经<a id="jzyy_1_146" href="#jz_1_146"><sup>(121)</sup></a>的解释,根据其中的说法,是将天火引至火坛的金刚火。将该字片置于堆成形的柴下,点火念诵夜柔吠陀咒文,流传千古的大史诗《摩诃婆罗多》<a id="jzyy_2_146" href="#jz_2_146"><sup>(122)</sup></a>中出现的毗沙门天四大鬼将——干闼婆大力军将、大龙众、鸠盘荼大臣大将、北方药叉鬼将这四鬼神,就会悄悄脱离毗沙门天的统率而来,同时,也会召唤来史诗《罗摩衍那》<a id="jzyy_3_146" href="#jz_3_146"><sup>(123)</sup></a>中化为恶逆天火的罗刹罗缚拏,甩动十颗头颅前来。所以如果我是个热衷于佛教秘密文学的人,一定会认为这墓园里每晚都有肉眼看不见的符咒之火在焚烧,都有黑色阴风游移在黑死馆的瞭望塔楼上。但我终究只能将其解释为心灵分析的一种。同时,我只能推测戴克斯比这位拥有神秘个性的男人,生前怀抱何种意志。熊城,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已经察觉到危险,心理学的著作从洛兹<a id="jzyy_4_146" href="#jz_4_146"><sup>(124)</sup></a>《雷蒙德,或是生与死》<a id="jzyy_5_146" href="#jz_5_146"><sup>(125)</sup></a>、鲍曼的《苏格兰人家》<a id="jzyy_6_146" href="#jz_6_146"><sup>(126)</sup></a>修订版之后我一概不读,也把《妖异评论》<a id="jzyy_7_146" href="#jz_7_146"><sup>(127)</sup></a>全套都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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