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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冈本写了封信给野崎千枝子。前面的部分在此省略。
……因此,封面那座山的所在地和市坂与青塚都有关系。首先,我决定先从青塚开始调查。可我并未找到线索。在把部分原委向新流的编辑中村透露后,平日就对青塚总编愤懑不满的他当下爽快地答应配合。青塚的故乡据说在北陆地区,但详细地点不明。比较重要的是青塚的妻子阿菊这个女人,年纪比青塚大又长得丑,却能把青塚管得死死的,我猜,说不定与此事有什么关联,于是决定委托中村,向阿菊本人打探一下她没来东京之前待在何处。
一开始中村很为难,他平时和总编太太并不熟,所以无从问起。没想到,两三天后,青塚好像把什么东西忘在了家里,命中村去他家拿。中村心想这正是好机会,遂前往青塚家,见到他太太极尽阿谀之能事。他太太大概是被奉承得很高兴吧,不但把他请进屋里坐,还端出茶点招待。中村趁机不动声色地刺探起关键问题,不过她当然没有老实相告。后来她好像还渐渐开始起疑了,于是中村想到此为止。没想到正要离去之际,正巧银行的职员上门拜访,她忙着招呼,不晓得是要存款还是提款,总之好像耽搁了不少时间。
中村闲得无聊便环视室内,发现屋内柱子上有个信插,里面塞着信件与明信片。他一边注意玄关处的动静,一边鼓起勇气翻阅那些信件。结果发现了一张从“长野县XX郡上山温泉指月馆”寄来的明信片,寄信人是平田富士子,是寄给阿菊的。中村从地名猜出那里一定多山,于是连忙把那张明信片塞进口袋。明信片的内容倒没什么,就是季节性的问候,还提到上山温泉和两年前一样,并向青塚致意。这下子可以确定,阿菊与青塚两年前在长野县的上山温泉待过,而且阿菊好像还在指月馆当过女服务生,因为听说阿菊以前在浅草的烤串店工作过。能够发现这张明信片,可以说是中村立下的大功。
我让中村向新流社请假,带着他从新宿车站搭车起程。那个上山温泉,只有在详细的地方地图上才找得到,该地位于中央线M站南方二十公里外,附近还有另一个温泉区,叫做下川温泉。
我们抵达M站后便搭公车前往上山温泉。一下车,公车站牌的正前方就是指月馆。那是一间门前有清澈小溪流过的僻静的山中温泉旅馆。旁边还有三四家古老的旅馆。这里是个盆地。
打从下了公车,我们就环顾周遭山岭,不过并未看到那座山。虽有杉木和杂木林,但这种景色随处可见。
可是,当我们被带到指月馆二楼,拉开面向公车道的纸门时,不禁大吃一惊。正对着的不就是那座山的山头吗!无论是中央凹陷的形状,或是两侧隆起的丘陵,都和画家白井替《新流》五月号封面描绘的山形一模一样。就是日本各地都可看到的平凡山岭。我和中村不禁屏息,出神地望着那座山。
这时女服务生进来了。我问她那是什么山,她说没名字,不过大家都喊它双子山。只是封面上画的山更高,可以看到山腰部分,从房间里却只能看到山顶那一块。此外杂木林的形状也不同。于是,我推测青塚提供给白井作画的照片,应该是从更高的地方拍摄的。
说到女服务生,寄那张明信片给阿菊的平田富士子就在那家旅馆工作。当时正好是午餐时间,我一看菜色,盘子里装有山野菜,不是在东京吃的那种干货,而是新鲜的。我把富士子这名女服务生找来,一提起阿菊,富士子便说阿菊两年前还在这里工作,还问我怎么认识阿菊的。我告诉她曾在浅草的烤串店见过阿菊,当时听说她曾在这家旅馆做过。富士子听了,垂眼看着桌上的山野菜,说自己以前常跟阿菊一起去采这种山野菜,还比手画脚地指向纸门外正对着的矮山。
我看富士子已放松戒心,便试着提起青塚,富士子一听瞪大了眼,问我怎么连他都认识,随后笑着说:“当初青塚先生来投宿,就是在这里跟阿菊好上的,两人白天在山中约会。阿菊去采山野菜时总是借口和我们分开,独自走上那条山路,就是为了与青塚先生幽会,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不过富士子对市坂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我与中村按照富士子的指点走上她说的阿菊假借采山野菜之名与青塚约会的那条山路。那条路一边是山谷形成断崖,谷底是整片深草,草丛中还散布着落石。
我们绕来绕去地走了老半天,最后终于来到断崖的最高处,十五六米高的崖顶。在那里看到的,正是白井画的那幅封面画的实景。双子山和V字形山林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已经可以确定,青塚就是站在这个地点,对着那片山景拍照的。同时,市坂也曾在这里站过。甚至可以说,市坂曾在这里出现,是为了干坏事。因为青塚一把象征这处地点的双子山画在封面上,他就立刻以编辑费的名目乖乖把钱奉上。青塚是在勒索市坂。
而根据令姐滨江小姐也曾在此留下双子山照片一事,可以判定她也来过这个地方。第一次是两年前的新年假期,喜爱随兴浪游的滨江小姐来到附近的下川温泉。我猜想,之前素昧平生的市坂当时正好也在这里,和滨江小姐谱出了恋曲。滨江小姐返家后宣称她去了四国地区,是因为不希望妹妹或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
当年五月八日,令姐再次“无目的地”随兴出游,其实是与东京的市坂相约前往饱含回忆的山中温泉。这个约定早在之前就与市坂通信说好了。我想市坂应该是把信寄到了滨江小姐任职的公司。留在滨江小姐办公桌抽屉里的,都是被人看到也无妨的信件,想必市坂寄来的信已被滨江小姐扔掉了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滨江小姐和市坂曾在下川温泉投宿呢?这就是后话了。由于上山温泉没有他们投宿的迹象,所以我又去下川温泉打听,结果发现了一家川田旅馆,曾有一对这样的男女于五月九日在那里投宿。翌日两人相偕出门散步,却只有男人回到旅馆退房结账。关于男人的相貌,经中村确认证实,确实是市坂无误。此外,旅馆的人也表示,之前的新年假期,两人是各自前来,各住各的房间的。但五月二度来访时,却是结伴而来,住在同一个房间。
五月十日,滨江小姐与市坂一起从下川温泉沿山路来到断崖顶上。根据我的想象,新年那次,滨江小姐应该是独自来此,才会邂逅同样单独出来散心的市坂。说穿了,那里等于是他们的定情之地,所以滨江小姐才会想以双子山为背景替市坂拍照。滨江小姐喜爱摄影,一心只顾着怎么取景,一不小心从身后的断崖边失足摔落。那毕竟有十五六米高,底下又有落石。我想应该是当场死亡吧。我不认为市坂有杀意,因为没有理由。
但是眼看滨江小姐意外身亡,市坂当下就慌了。他已有妻小,又是个在东京经营连锁西餐厅和保龄球馆的企业家。基于这样的背景,再加上滨江小姐虽是失足落崖,但警方不见得会认定为意外死亡,说不定会说他早有杀意,才把女人诱到这里,再从崖上推落进而逮捕他。到那时,他就会身败名裂。市坂想必是担心这点,才会爬到崖下把滨江小姐的尸体藏到某处的吧。
我们俩就这样做出了推论。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搞不清青塚扮演了什么角色。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现场目击者。
我们在现场的推测立刻就有一半得到了证实。中村走到谷底四下一望,发现崖下有处洞穴,于是把我喊去。我们俩就这样找到了那具躺在洞中、脚对着洞口、已成白骨的尸体。
如今市坂和青塚均已被警方从东京带来,正在这里的警局接受侦讯。请你也尽快赶来此地吧。
首次刊载于《ALL读物》·昭和四十三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