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分之一的幸运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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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一大叠报纸,一杯咖啡也喝光了,又和那位女子谈过之后,吉敷才前往钏路警局,从北大路去钏路警局并不远。
还是上午。他在钏路警局的玄关询问搜查本部的办公室所在地,然后走进挂着好像新年试笔时所写的“三矢公寓杀人事件搜查本部”牌子的办公室。这一次旅程中,继青森警局之后,他第二次进入所谓的搜查本部。
吉敷已经进入办公室了,却没有人上来打招呼,也没有人前来问话,可以说是完全无视吉敷的存在。吉敷走到最靠近自己的一个人身旁,拍拍那个人的肩膀,拿出警察手册,让对方知道自己来自樱田门一课,并请对方说明一下搜查的情况。
那位中年刑警却说:“所有的搜查情况报纸上都有报道了,你没有看过报纸吗?”
吉敷回答:“看过了。”
“那么你还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详细的进展。”
“现在的进展吗?就是那个女的逃走了,现在行踪不明。”这样的回答还是让吉敷一头雾水。中年刑警的心情好像不大好,不过,似乎不只他的心情不好,这个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大概是这个案子真的进行得很不顺利。
“我们这里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案子。你是为了这个案子特地从东京来的吗?”他抬头看着吉敷的脸说,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亲切的诚意。
“啊,嗯。可以这么说。”吉敷回答。
“为什么呢?和别的案子有关吗?”
“我只是纯粹对这个案子有兴趣。”
“是吗?你对这个案子可能有什么了解吧?”
“没有。”
“和东京的什么案子有关?”
对方好像还不知道青森的夕鹤九号事件。吉敷差点儿说出夕鹤九号事件,话到嘴边,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没有。”吉敷只这么说。
“哦。”中年刑警疑惑地看着吉敷的脸,无言地要求吉敷说实话,眼神颇为严厉。
“总之,请你告诉我调查的进展。”吉敷重复说着这样的话。
“还要说什么呢?一切如你所知。”他说完就转过身去,半背着吉敷,态度非常冷淡。已经步入中年,所以他并不想提起什么灵异怪谈之类的事吧?而且,吉敷来自东京的一课,他是否认为自己会被轻视,觉得吉敷在试探自己,而觉得不愉快呢?
吉敷有点左右为难了。现在再找办公室内的其他人询问,对方的态度和回答,恐怕和这位中年刑警不会有什么差别。办公室里的人都板着脸,自己在钏路警局没有熟人,又没有理由提出正式要求,请求协助,所以对方当然可以拒绝公开搜查进展。怎么办呢?
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令吉敷觉得再幸运不过的人。
“咦?这不是吉敷兄吗?”突然有人在背后叫吉敷,声音很耳熟。吉敷回头看,是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子。他的小眼睛里充满柔和的笑意,欢迎着吉敷。和大多数北方人一样,他的双颊红扑扑的。
“啊,牛越兄。”因为太高兴了,吉敷情不自禁地大声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牛越佐武郎,吉敷大步走上前去,握住牛越的手。牛越的手很冷,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哎呀,真想不到。”牛越说。
“好久不见了。真的让我遇到我想见的人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札幌吗?”
“我是上个星期才被派到这里来的。好像北海道这里有什么奇怪的案件都少不了我的份;哪里有怪案子,我就会被派去哪里。”
“那么,你现在相当于主任了?”
“哎呀,好说好说。”
牛越原本是警部,警部级的人员被派遣到外地支援时,通常会有主任级的待遇。既然牛越在此是主任,吉敷想看任何资料,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觉得你不可能在这里,但是看样子,又觉得很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儿呢?和东京的什么案子有关吗?”
“没有,我是来旅行的。可是,来这儿以后,听说了一件奇怪的案子,所以才想了解一下。”即使对方是牛越,吉敷也不想说出自己的前妻加纳通子被视为杀人嫌犯的事。
“是呀,这个案子已经变成灵异事件了。真是太离奇了。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人帮忙,现在一筹莫展……啊,来来来,请这边坐吧!”牛越把吉敷带到主任桌旁边,自己坐定之后,就请吉敷坐旁边的椅子。然后他扬起头,对着吉敷的背后大声喊:“倒茶!”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牛越问。
“昨天晚上。刚到不久。”
“嗯。”
“昨天在札幌的时候,本来想打电话给你,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没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近来还好吧?”
“还好。前阵子得了感冒,刚好。中村兄好吗?”
“老样子,好像还好。”
“还在搜查班?”
“嗯,他在那里已经一年了,我想他很适合那里吧。”
“是吗?应该是吧。”
“嗯,那个人一向喜欢独立作业。”
茶来了,好像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对了,这次的案子很麻烦吧?”吉敷一边拿起茶杯,一边切入正题。牛越用手摸摸日益稀薄的头发,露出像是苦笑,又像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呀!真的很麻烦。老实说,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案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插手效力吗?”
“那是求之不得的事。你对这个事件了解多少?”
“我刚刚看过报纸,也找人问过了。”
“既然如此,你大概已经全都知道了。我们所掌握到的,也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些了。报纸上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不是吗?”
“是吗?加纳通子所住的一号楼五楼,就是命案的现场吗?”从自己口中说出前妻的名字时,吉敷心头隐隐作痛。
“是的。”
“现场的情形如何?”
“你看看这个吧。”牛越拉开自己的抽屉,取出一个资料夹,然后从资料夹里抽出三矢公寓整个使用地的配置图,和一号楼五楼的室内图。
“如图所示(图四),这间公寓是两卧一厨的结构,隔间非常简单。这个门是入口,旁边是流理台,进门后的空间就是厨房,厨房里有餐桌。这一部分是浴室和厕所。往里面走,就是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再往里面,则是另外一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就是这么简单的隔间。隔开这三个空间的,是隔扇拉门;室内没有一般开启式的门。
“还有,这间屋子总共有一、二、三、四……七个面对外面的壁面,每个壁面上都有一扇窗户,窗户上都安装着栏杆。因为这里是五楼,所以没有安装铁格子窗的必要。此外,南面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不过说是阳台,还不如说是晾晒空间。还有,流理台上有一扇小窗户,是铝制小窗。
“紧邻阳台的南面房间,好像被加纳通子拿来当客厅,里面有沙发、桌子等接待客人用的沙发组。藤仓市子和藤仓房子两位女性,就像殉情的男女一样,以相互拥抱之姿死在南侧的沙发上。如果不把她们拉开,都不会发现她们的胸前各插着一把刀。”
“拉开了才知道?”
“是的。”
“她们的手都绕到对方的背后吗?”
“对。一个揽着背,一个揽着肩,感觉上好像双手都放在肩膀上了。”
“死者的身上都穿着运动衫吗?”
“对,两个人都穿着运动衫和长裤。来看看现场的照片吧。”牛越说着,又从抽屉里找出几张照片。吉敷仔细观看,发现她们两人都相当年轻。
“这个是市子,这个是房子。”牛越指出的市子,长得相当漂亮。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死去的样子,真的会让人联想到和夜鸣石有关,为了义经而自杀的两个女人的传说。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吗?”
“没有。死者没有流什么血,房间内的家具摆设也很整齐。”
“自杀的可能性呢?”
“这个很难说。因为屋主不见了,而且凶器上还有屋主——加纳通子的指纹。”
“尸体身上的菜刀,是加纳通子屋里的东西吗?”
“好像是的。厨房里没有菜刀了。”
“既然是屋主的菜刀,刀柄上有屋主的指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没错,判断案情时确实也有这样的顾虑。”
“她们两人身上,除了菜刀造成的致命伤口外,还有别的伤痕吗?”
“没有。”
“没有打斗所造成的青肿痕迹吗?”
“没有。”
“连打斗造成的青肿痕迹也没有……那么,有类似遗留物品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特别值得怀疑的遗留物品或指纹。屋子里的指纹大都是屋主的,其他的指纹应该是平日访客所留下的。屋子里没有香烟,加纳通子好像不抽烟。”
“藤仓市子和藤仓房子呢?”
“你问她们抽不抽烟吗?好像也不抽。”
“我是说指纹。没有藤仓市子和藤仓房子的指纹吗?”
“加纳通子的房子里吗?没有听到这方面的报告。”
“你的意思是:加纳通子的屋子里没有发现两名死者的指纹?”
“是的。”
“没有呀……”
“来访者没有留下指纹,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情况吧。只要不碰触屋子里的东西,就不会留下指纹了。”
“可是,当时是晚上,开灯的时候总会接触到开关之类的东西吧?”
“或许加纳通子早就开着灯,等待她们来了。还有,开灯的时候也可以用手指关节的部位去按呀!那就不会留下指纹了。”
“嗯,或许是那样。就像我刚才进入这间刑警办公室时,也没有碰触什么东西。”
“对。”
“尸体解剖后,有什么发现吗?”
“两个人的身上都没有毒物反应。她们分别和自己的丈夫吃晚餐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胃里的东西和她们的丈夫所说的食物吻合。此外,从胃内容物的消化情况来看,也和推定的死亡时间相吻合。”
“她们在五○三室里什么东西也没喝、什么东西也没有吃吗?”
“好像是的。我们也觉得这一点有些怪异。陈尸地点五○三室的客厅里,连一杯茶也没有。喝茶时用的茶杯和茶壶之类的东西,都整齐地倒扣在流理台上。她们在五○三室的客厅里时,好像连一片饼干都没有被招待。”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青肿的伤痕,现场没有留下遗留物品和指纹……她们真的是自己走到五楼的五○三室的吗?”
“没错。她们两个人的褐色皮外套,就在沙发旁边。我们问过她们的丈夫与邻居了,都说那确实是她们的衣服。两个人拥有相同的外套。”
“也就是说,她们穿着同样的外套去五○三室的?”
“我想是的。”
“可是,她们是从哪里进入一号楼五○三室的?一楼的管理员不是说了吗,那个时间没有人进入一号楼。”
“哈哈哈。”牛越貌似愉快地笑了,吉敷被他感染,也露出微笑。牛越接着说:“到底是从哪里进去的呢,还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吉敷稍微沉默了一下,才说:“总之,应该是从二楼或三楼的窗户进去的吧?虽然这种假设有点牵强,但是,除了这个方法外,还有什么方法呢?所以我认为只有这个方法了。”
“钏路警局内有很多人的看法和你一样。所以关于这一点,他们早就彻底调查过了。”
“结果呢?”
“不可能。二楼和三楼的住户里,没有人熟识藤仓市子或藤仓房子。不仅不认识,或许连话都没有说过。同一栋楼的住户之间都有可能彼此从未交谈过,更何况是不同栋的住户。”
“这样吗?那么这个假设就不成立了。”吉敷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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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发现尸体的人是谁?五○三室的门当时没有上锁吗?”吉敷问。
“上锁了。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五○三室的屋主处于不利的位置。为了逃亡,所以才会锁上玄关的门吧!只能这么想了。”
“灯呢?发现尸体的时候,屋内的电灯是亮着的吗?”
“不是,电灯关着。女人总是比较小气,锁门逃走的时候,她顺手把电灯关掉了。再考虑这一点的话,加纳的嫌疑就更重了。”
“……”
“第二天早上,两位女性的丈夫就开始找人了。他们还去报了警,说妻子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家,请求警方帮忙找人。”
“才一个晚上就这么紧张?”一般总是会犹豫两三天,才会请求警方帮忙搜寻失踪人口的。
“对。他们说,因为妻子从来没有彻夜不归的情形,所以才会立刻报警,请求警方帮忙寻找。”
“但是,怎么会一下就找到三矢公寓的一号楼五○三室呢?”
“是两位丈夫说的。他们说妻子可能去了五○三室的加纳小姐家。”
“哦?丈夫们这么说的?”吉敷显得很不解,“藤仓市子和藤仓房子两人和加纳小姐不是不熟吗?这么说来,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他们就知道妻子是去加纳小姐那里了?”
“对,没错。丈夫们还说,妻子好像和加纳小姐相当熟,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她们好像也去加纳小姐家了。”
吉敷非常纳闷。
“市子和房子两人有巨额人身保险吧?”
“是的,总额多达一亿圆。”
“那两位丈夫没有嫌疑吗?”
“嗯,他们有不在场证明。”
“是的,以现有条件来看,两位丈夫确实不可能去到陈尸现场的一号楼五○三室,这当然可以说是他们的不在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