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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况下,尸体解剖是不会划开死者手腕的,我的注意力被他的这个不寻常的举动吸引了过去。

“小龙,把你的放大镜给我。”

我听言没敢耽搁,飞快地把放大镜递到明哥的手中。

他头也没抬地接过去,对准刚才的切口仔细地观察了起来。死者的左手观察完毕,他又切开了死者的右手,最后连死者的双脚也均被切开。

“命案!”明哥放下放大镜说出了这两个字。

“命案?”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先检验这具尸体,是因为她有一点本能反应。”

“什么本能反应?”叶茜好奇地瞅了一眼尸体。

“你们仔细回忆一下,这具尸体在现场是不是呈现蜷缩状?”

“对!是蜷缩在一起!”胖磊翻开了相机中的照片。

明哥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火灾现场的尸体有两种情况:第一种,焚尸;第二种,被烧死。”

“我们先来说说死者被烧死的一些现场表现,因为这个时候人还没有死,所以被烧死的人从尸体状态上看,一般都会有逃生的迹象和挣扎的过程,比如死者会下意识地躲到床底下、柜子里、墙角或者爬行到门口以及窗户的下方。由于惊恐,还会有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比如抱头、平躺等等。又因为存在一定时间的挣扎,全身会被烧伤,最显著的部位,便是衣服领子及袖口处。就算是死者死亡之前处于昏迷状态,在燃烧的过程中,还会有本能的挣扎反应,而这具尸体呈蜷缩状,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明她被烧死的时候还活着?”

“虽然国贤的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我经尸体解剖也能判断个大概,死者口腔、呼吸道内,特别是支气管和肺泡,有烟灰痕迹。由于吸入一氧化碳,内脏血液及尸斑均呈樱桃红色。而若是死后焚尸,多数情况下,只会在其口腔内发现烟灰,气管及支气管不会有烟尘,也不会有充血和水肿的现象。所以根据这个特征,也能够判断出这具女性尸体是被烧死的。”

“那怎么判断是命案呢?”我还是不明白。

“你们看看这具尸体的四肢位置。”

在明哥的提示下,我们全部都望了过去。

他指着死者的切口内的人体组织对我们说道:“从外面我们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但是切开以后,你会发现尸体的四肢外侧烧伤严重,有的组织已经严重炭化,但唯独有一圈人体组织的烧伤不是很严重,而且这一圈组织分布均匀,所以我断定,她的四肢之前肯定是被捆绑过,在燃烧的时候,这个捆绑物起到了一层保护作用,才让这层组织并没有烧伤得那么严重。这也是死者会处于蜷缩状的原因,因为她的双手双脚被束缚住,否则按照人的本能反应,应该是逃生反应才对。”

“两具尸体都被绑住了手脚?”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另外一具还没有被解剖的尸体。

“那具不用解剖,因为他在失火前就已经死了!”明哥瞟了一眼说道。

“什么!”我们有些惊讶。

“焦磊,你看看那具尸体的原始照片!”

胖磊听言,打开照相机仔细翻找,终于,一个呈现“大”字形,安详地躺在地面上的尸体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从焦磊拍的照片我们不难看出,这具尸体没有任何逃生迹象,尸体接触地面部位的皮肤表面也没有留下烧灼痕迹,这就说明这具尸体在失火前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特征,虽然我还没有解剖,但是我的判断不会错。”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两具尸体时,我还有一丝幻想,有可能是两人在室内发生争执,其中一人将另外一人杀死,然后凶手点火自焚。可现在看,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一个人事先被杀,另外一个人的双手双脚还被捆上。所以还有第三个人在场,那个人就是凶手!”

明哥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记勾拳打在了我们的心口。

“现场被破坏成这个样子,一丝线索都没有,我们该如何下手?”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

老贤在采集完所有检验样本以后,匆匆赶回单位,明哥带着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开始了细致的解剖工作,期间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和出警之前放松的心情相比,现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都纠在了一起。

因为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焚尸案件,叶茜也在第一时间把案件的情况跟刑警队做了一个细致的通报。当然,也只能是一个通报。

案发现场是在农村,周围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根据报案者的描述,案发时间是在半夜三点钟前后,农村人这个点几乎都在睡觉,而且这个时间点还是褪黑素分泌最旺盛的熟睡期,所以很难有人能提供有价值的情况。

两个死者的身份还没有最终确定。案发现场无任何痕迹物证。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不明。这个案件就目前来看,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我们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你让刑警队能怎么办?所以我说,这只能是一个通报。

尸体检验工作比我想象的要慢很多,又过了整整四个小时,我们才收拾工具回到科室。站在院子里,能隐约地听到一阵阵嗡嗡的声响,这是老贤实验室换气机特有的声音。很显然,他的检验工作还在进行。

从出勘现场到现在,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那就是嫌疑人是用何种办法在作案后把内锁重新插上,造成“密室焚尸”的现场。

要想弄明白这一切,必须要从那个已经烧黑了的内插锁下手。带着困惑,我走进了自己的那间痕迹检验室,要想知道嫌疑人用了什么办法,以我的经验来看,必须要观察细微痕迹。什么是细微痕迹?举个例子就好理解了,比如锁芯的撬别痕迹、弹壳上的擦划痕迹等等,这些用肉眼无法分辨的痕迹都属于细微痕迹的范畴。

观察细微痕迹必须要使用的一种工具,就是比对显微镜,这种显微镜比一般的显微镜要大得多,含有两个物镜,通常的用处是将两个标本成像在同一视场中进行比较观察。

比对显微镜也分为很多种,而我们所使用的是中等偏上的改良版,它的妙处就是自带一台计算机,可以很方便地在观察中测量微量痕迹的数据。微量痕迹的长宽比例,是鉴别其是否为同种痕迹的重要依据。

我拿着绑着棉花球的自制镊子夹起从现场提取的内锁,然后将它轻轻地放在置物盘上。接着我快速地把眼睛紧紧贴在了目镜之上。

咯咯咯。随着显微镜上旋钮的慢慢转动,一条条肉眼根本发现不了的细小条状痕迹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哗啦!我双脚蹬地,带有滑轮的方椅连同我快速地移动到计算机的面前,此时的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放大了数百倍的照片。接下来的时间,我要在这些看似凌乱的线条痕迹中找到我认为可疑的地方。

通过计算机自带的软件,一些小数点后有四位的数据密密麻麻地标注在图片之上,三个小时后,五个数据被我记录在笔记本上。明哥他们已经焦急地等了我近两个小时,我刚从检验室里走出来,叶茜就急匆匆地把我拉进了会议室。

“你那边弄完了?”明哥把手中的烟卷按在烟灰缸里,抬头对我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

“行,那咱们开始吧!”会议室里传来哗哗的笔记本翻页声。我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胖磊,脸上也挂满了焦虑。

“小龙,你先说说吧!”明哥的声音略显疲惫。

“嗯,我这里就一点。”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加快了语速,“我刚才在检验室内发现现场的这把内销锁上有几条线条状凹陷痕迹,从该痕迹的痕起缘、痕止缘、痕迹壁和痕迹底的测量数据来分析,这几条凹陷痕迹是同一种工具造成的。几条痕迹并排出现锁具之上,由于它们在嫌疑人纵火的过程中,被插入在插孔之中,所以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只是表面有一些烟熏痕迹。在对比显微镜的观察下,我基本可以判断,这几条痕迹应该是嫌疑人站在门外使用刀片,透过门缝将锁杆一点一点拨弄至插孔之内所留下的。这也从侧面解释了嫌疑人制造密室焚尸的方式。”

“焦磊,你那里有没有要说的?”明哥接着问道。

“暂时没有!”

“那我来说说我的情况!”明哥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通过解剖我得知,死者为一男一女,两人的年龄均在五十岁左右,男性死者的心脏位置有锐器穿刺伤,一刀毙命。接着我又在焦磊拍摄的照片中,找到了大量的血迹炭化痕迹,这说明男性死者应该是在平房之中被杀害。女性死者的头部有钝器伤,死亡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根据尸体解剖,再结合小龙刚才的描述,我推测嫌疑人的作案经过应该是这样的:他先是用刀将男性死者杀害,接着用钝器将女性死者敲昏,然后用布条之类的东西,捆住女性死者的四肢,接着点火焚尸,最后从门离开现场,最后透过门缝将门从里反锁,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

“国贤,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老贤看了一眼面前的报告:

“男性死者心血没有检出碳氧血红蛋白,说明嫌疑人点火之前,他已经死亡。女性为一氧化碳中毒后被烧死。我在着火点位置的地表之下,提取到了汽油的成分,表明嫌疑人使用的助燃物是汽油。另外,通过男性死者的DNA比对信息来看,他的基本情况已经查实,他就是苗小兰的丈夫,廖光永,四十九岁,而且他有犯罪前科。”

“犯罪前科?涉嫌什么罪名?”明哥皱起了眉头。

“盗窃摩托车。”

“有没有更为详细的资料?”

“有,我打印出来了!”老贤说着把一张A4纸递到了明哥的手中。

“廖光永伙同孟浩因涉嫌盗窃摩托车二十五起,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释放日期……”明哥读到这里,突然加重了音量,“今年一月三日才刚刚释放。”

“刚释放就被杀害?”我好像也理出了一些思路。

“还有!”正当我们还在思索时,老贤又张开了嘴。

“还有什么?”明哥问道。

“廖光永还是一名逃犯!”

“什么?逃犯?”叶茜跟我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

“嗯,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这个廖光永因为盗窃摩托车被分局刑警大队列为网上逃犯,当时街边的视频监控拍摄到了他盗窃摩托车的整个过程。”

“刚出来就偷?这个人还真是贼心不改!”胖磊愤愤地说道。

“男性死者现在已经查实,那个女性死者的情况知不知道?”明哥向老贤问道。

“根据当时反馈回来的情况,这名女性死者很有可能是廖光永的妻子,但他的小孩还没有到,无法比对DNA,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老贤很严谨地回答。

“叶茜,廖光永的妻子能不能联系到?”

“不行,家里的大门锁着,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那估计女性死者十有八九就是她。”

“明哥,下一步咱们怎么办?”每当案件无法开展下去的时候,明哥总是可以另辟蹊径,现在连老贤那里都没有任何可以直接破案的线索,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我有了一个怀疑对象!”

高手一张口,就知有没有,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感觉特别带劲,我想这也是叶茜如此崇拜明哥的重要原因。听到这话,我闪着星星眼问道:“谁?”

“是谁我先卖个关子,咱们来分析一下嫌疑人的整个作案经过。他是先杀死男性死者,再敲晕女性死者,接着在屋内使用汽油,点火焚尸。最后还能从容不迫地把木门反锁,迷惑我们的侦查视线。”

“我们都见过汽油燃烧,速度相当快,而且通过现场的燃烧残留物不难判断,当时屋子里堆放了不少木材,汽油被点燃之后,整个屋子肯定是在短时间内就燃烧了起来,火势肯定还不小。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他还能想到把门给反锁,这就表明这个人作案后很淡定,思路异常清晰,如果不是跟公安机关打过交道,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定力的。嫌疑人夜间来到死者家附近的柴房作案,这说明嫌疑人对死者的情况很了解,基本可以断定是熟人作案。”

明哥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老贤给他的A4纸接着道:“男性死者是因盗窃罪被判刑八年,这八年里几乎是跟外界隔绝,他不会跟人有深仇大恨,但他刚被放出来不久就在家中被杀害,如果女性死者是他的老婆的话,那嫌疑人就是杀死了他一家两口,我们试想,如果他的小孩在家,估计也难逃一死!”

“难道嫌疑人的目的是灭门?”听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很有这个可能,这就说明嫌疑人跟死者之间有很大的仇恨,死者刚一出来就忙着重操旧业,你说他能跟谁有如此大的仇恨?”

“明哥,你是说以前跟他一起盗窃的同伙孟浩?”我已经猜出了答案。

“对。我刚才看了国贤给我的资料,死者当时在盗窃时是主犯,孟浩负责望风,所以死者被判了八年,而孟浩只被判了六年,他比死者早出来两年,他绝对有作案的时间。”

“而且两个人能合伙在一起盗窃,那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一般。我在现场也听分局技术室的胡主任介绍过了,死者廖光永几乎是常年不在家,估计苗小兰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没有把她丈夫被判刑八年的事情往外说,否则我们不可能从村民口中调查不出来这个情况。这也就表明,这个廖光永极有可能跟周围的人不来往,没有来往就不会存在什么仇恨。而孟浩作为死者熟悉的人,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矛盾,这种矛盾成为他的作案动机?”

“冷主任,这种情况有很多,尤其是团伙作案,经常会出现相互揭发检举的情况,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叶茜提出了一种假设。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接下来只要找到这个孟浩问题不就解决了?”叶茜打了一个响指。

“暂时还不能找他,因为我们现在手里还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他,抓来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们现在有几个比这重要得多的任务要开展。”

明哥话音一落,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握紧了手中的笔,准备记录。

“焦磊,你回头把死者廖光永盗窃摩托车的现场监控拷贝过来,然后沿着盗窃案的中心现场周围延展,争取把沿途的所有监控全部调取过来,看看他在盗窃摩托车的过程中有没有同伙,重点看看孟浩在不在。”

“嗯!”

“国贤,再催一下死者的儿子,看看他到哪里了,如果他到了抓紧时间比对他的DNA,看看女性死者是不是死者廖光永的老婆苗小兰。”

“明白。”

“叶茜,通知刑警队,先在外围调查孟浩的情况,所有的调查结果作为情况掌握,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们这边有了结果,再做甄别,刚才只是我们的推断,这个孟浩也不一定就是嫌疑人。”

“明白,冷主任!”

“等所有消息有了反馈,小龙我们一起再去勘查死者家的关联现场。”

明哥口中的关联现场,就是与案件有关的其他现场。当我们怀疑在其他的场所会留下与案件相关的信息时,那这个“其他场所”也需要勘查,我们称之为关联现场。在比较大的恶性案件中,很有可能存在多个关联现场,比如嫌疑人的居住地、嫌疑人作案工具的丢弃地,等等。

针对这起案件,明哥的思路是异常清晰,他在一团乱麻中给我们捋出了头,接下来我们只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就一定会有结果。这一点我始终都坚信,刚才的郁闷心情,也在此时一扫而空。

第二天一大早,死者的儿子廖华胜被送到了我们科室,老贤给他采集完血液样本之后,便回到了他的实验室去忙了。此时的胖磊正在办公室内分析视频,叶茜也在刑警队调查孟浩的情况没有回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跟明哥、廖华胜三个人。从面相来看,这个廖华胜跟我的年纪不相上下,一米七五的个子,圆脸,五官端正,从穿衣打扮上看,不像是社会青年。

“警官,你们找我来干什么?是不是我妈出事了?”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在屋内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只关心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父亲却只字未提。

“你稍等,等我们的检验结果出来,我们再告诉你。”

在老贤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也无法确定那名女性死者就是他的母亲,所以只能一个劲地劝说,不能正面回答。

一个小时后,吱呀一声,老贤推门走了进来。

“是不是?”明哥问道。

老贤“嗯”了一声,把手中的报告交到了明哥手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廖华胜“腾”地从沙发上起身,把头伸了过去。

“你不能……”

“死者苗小兰!我妈死了?”我的话还没讲完,廖华胜错愕地看着我,大声地问道。

“对,你母亲和你的父亲都死了!”既然已经看到了结果,明哥也没有再隐瞒。

“廖光永,你个王八蛋,你个畜生!你害死了我妈!是你害死了我妈!”

廖华胜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眶中涌出,胖磊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怎么了?”胖磊刚想询问,明哥将手举在半空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很恨你的父亲?”明哥看着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廖华胜问道。

“他就是一个王八蛋,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就知道去偷,就知道打我妈,他是个畜生,他是个畜生……”廖华胜紧闭双眼,他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父母是被人关进你家的柴房里烧死的,目前案件的形势不容乐观,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明哥从桌子上抽出几张面巾纸递到了他的手上。

“呜呜呜——”听明哥这么说,刚才的痛哭声,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小龙,把他扶到沙发上!”明哥对我使了个眼色。

“来吧,兄弟,振作起来!”我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谢谢。”廖华胜感激地朝我看了一眼。

“抽烟吗?”看他已经重新坐在了沙发之上,我把烟盒举在了他的面前。

“嗯!”

吧嗒!我按动了打火机,房间里响起嗞嗞的烟卷燃烧声。

“呼——”他使劲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循环一圈后,又被吐了出来,这让他冷静了很多。

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他把烟屁股按在了身旁的烟灰缸内。

“好点了没有?”明哥问道。

“嗯!”廖华胜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结果,我想知道你的家庭情况,这可能对案件的侦破有帮助,所以我希望你能如实述说。”明哥摆明了自己的观点。

虽然我们分析认为嫌疑人有可能是死者廖光永以前的同案犯,但那只是建立在主观上的推理,假如两个死者在生活中跟某个人有很深的矛盾,这也不能排除在外,作为两名死者的独子,他的笔录至关重要。

“我知道,警官,为了我妈,我也会如实说的。”廖华胜的态度很诚恳。

“那好,我现在要知道你父母之间的事,把你知道的从头说一遍。”

廖华胜顿了顿,张口说道:

“廖光永跟我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听我奶奶说,他从小就游手好闲,我爷爷就是被他活活给气死的,以前我小的时候,警察是三天两头来我们家抓他,我们一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村子里的人好像对你父亲盗窃的事都不知情。”明哥有些疑问。

“我们家以前不住福泉村,福泉村的房子是我姥姥姥爷去世后留下来的,因为受不了以前村子里人的闲言碎语,所以才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搬过来的。”

“你们搬过来多久了?”

“有七八年了!”

“你父亲刚被抓进去的时候?”

“对。他被判了八年,我们也想过个清静一点的日子,我当时年纪也大了,我妈怕名声不好听,担心我找不到媳妇,所以才决定搬回来的。”

“嗯,你接着说。”

“廖光永这个人是活了一辈子,偷了一辈子,我真不知道我妈当初怎么能选择他。以前每次回来,几句话说不好,伸手就打我妈,打完了,气消了,然后就跑到外面,几个月不回来。在他进去之前的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心里真的是恨透了他,要不是我妈拦着,我早就打110举报了。”廖华胜说到这里,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你父亲进去这几年,你和你母亲是依靠什么生活?”

“因为廖光永当时涉嫌盗窃,为了能让他判得轻一点,我妈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连他们结婚时我姥姥给的金戒指金耳环也给卖掉了,当时我家里真的是一贫如洗。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在第二年就辍学回家,跟着村子里几个同龄的伙伴去深圳工地上出苦力。”

“福泉村做锅贴馍的比较多,后来我妈就把我姥姥留下的老房子改成了柴房,她平时会到村子附近的山上去砍树枝,然后堆在柴房里晾干,再卖给做馍的人。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挣个千把块钱糊口。”

“你多久回一次家?”

“因为车票太贵,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你母亲平时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她就一老实本分的人,能得罪什么人?”

“那你父亲在入狱以前有没有仇家?”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平时几乎都不跟他说话。”

“这个人你见过没有?”明哥把廖光永同案犯孟浩的照片递到他的面前。

“他是不是姓孟?”

“对,你认识?”我能感觉到明哥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兴奋。

“是不是叫孟浩?”

“对!”明哥还没开口,我就激动地抢答道。

“那就对了,当年就是他检举的廖光永,警察来家里抓廖光永的时候,就是带着他来的,也是多亏了他,廖光永才被抓到,我还真的要好好感谢他!”

听到这个结果,我简直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差点都有想蹦起来的冲动。这就充分证明了死者廖光永跟孟浩之间有矛盾点,廖被孟举报,入狱时廖肯定是放不过孟,如果两个人在狱中有仇恨,孟在廖出来的时候报复,那完全有这个可能。

而且根据死者儿子的介绍,廖光永被抓入狱的时候,他们家才刚搬到福泉村,而廖光永的老婆在村里几乎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矛盾,所以嫌疑人杀人的动机只能是从廖光永的身上引出的,那这个人不是孟浩,还能是谁?

“你父亲在被判入狱的时候,你有没有去探视过?”事情都如此清楚了,我不明白明哥为什么还要继续问下去。

“我没去过,我妈去过几次,后来在我的阻止下,就再也没有去过。”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去的?”

“就是廖光永被关进去之后的前几年。”

“你有没有听你母亲说过什么关于廖光永的事情?”

“没有。”

明哥问到这里,拿出了烟卷,给我们在场的每一位发了一支,点燃后抽了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下一步还需要到你家里勘查一下,希望你能配合。”

“可以。”廖华胜答应得很爽快。

“嗯,家里的钥匙你有吧?”

“有。”

“那好,因为这不是案发现场,所以勘查现场的时候,需要你在场。”

“好!”

一般情况下,我们勘查案件的关联现场时,都会要求相关人员到场,当然,联系不到相关人员,情况又紧急的时候除外。

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耽搁,笔录一问完,便驱车前往死者的住处。

这是一间坐西朝东的四合院,距离案发现场的直线距离有五百米左右,院子大门为红色的铁皮门,进门是一个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椭圆形院子,院子的地面为平坦的泥土地,由于土质松软,所以在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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