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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谷底有人,我们几个飞快地站起身四下寻找。Shirley杨往前边跑了几步,忽然惊叫起来。我冲上前,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打战。平坦开阔的地面上布满了血迹,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赫然躺有一堆排列整齐的尸体。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一群死人,是因为他们的眼窝无一例外的空洞漆黑,早就被刨去了眼球,脸孔上到处是血,十分恐怖。微弱的呼救声从尸堆里传来,若有似无。我硬着头皮走上前查看。胖子握着扳手,跟在一旁为我照路。
我俩静心侧耳,呼救声却再也没有响起,周围除了我们几个活人,光剩下一地血淋淋的尸体。地面积起了血沫,又黏又腥。
“他们刚死没多久,血还没干透。大家小心点。”我抬头环顾四周,天光仅留半道微蓝色的缝隙,黑铁一般沉重的土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老揣低头翻看尸体,很肯定地对我们说:“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营地里那些人的一模一样。老胡分析得对,根本没死光,还有人藏在下边。”
可惜遗迹里也不安全,这些人虽然逃过了野火焚身的下场,但依旧死在了入口处。而刚才那昙花一现的呼救声,倒成了扰乱我们的悬念。
“估计断气了。”胖子转悠了一圈,抬起沾血的靴子使劲地在石头上磨蹭,“这地方太邪,咱们还是快点走。”
我翻出地图,大致观察了一阵儿,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大致在古城南外翼,原先应该是一处瞭望台,破碎腐朽的断垣以及随处可见的石料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尸体不会自己扎堆儿,排得这么齐,底下肯定还有幸存者。招子放亮点,这伙人不是善类。”我努力移开视线,不去注意那几具被刨去眼珠的尸体,带着大家爬过崩塌的建筑物,朝着内城移动。
十万平方米的古城,从数字上已经给了我巨大的震撼,置身其中更加感受到个人的渺小。老揣蹿到我身旁问:“地方这么大,从哪儿开始找?”
“这个不好说,得先进主城。从目前的情况看,镇库城当年遭受的是自然型破坏。你瞧见那条横贯南北,往东西方向去的壕沟没有?干枯之前应该是灌溉渠,也许是河流改道,也许是自然风化。咱们进来的时候你不是看见了吗?地上的泥块中间夹了不少胡杨枝,在古时候主要用于防风固沙。依我看八成是突发性的塌陷。”
Shirley杨简化道:“有沙子的地方有两处,钱库或者是祭坛,都在城镇中央。目前还不清楚破坏的程度,自然灾害很难预估,说不定都已经砸烂了。”
“那咱们走快点。不瞒各位说,从刚才开始,我的腿已经麻木了。”
我这才注意到老揣蜡黄萎靡的脸色。他不让我检查,执意说:“走吧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就算死前能看上一眼,我也够本了。家里的事,我就全托给胡兄弟了。”他说着挪动步伐,继续在残破的建筑间爬行。我和胖子打了个眼色,一致决定,待会儿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撂倒,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儿。
翻过坍塌的瞭望台之后,延绵的土城墙出现在众人眼前,使人惊奇的是,岁月似乎忘记了这座深埋地下的城池,除了防风带上出现些许破损风化,整座墙体坚挺威严,透露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Shirley杨登上废墟,遥望城头,兴奋地指着墙面上的刻文说:“镇库,我们到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冲下废墟,直奔城墙而去。来到墙根下我才发现四周没有城门。大家打量了一阵儿,都没有发现入口。老揣问:“是不是方向不对,门可能在另外一边?”胖子不以为然地说:“哪还有闲工夫找门头子,干好咱的老本行,挖进去呗。”
“这下面是地基,少说十来米。先找入口,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我让他收起铲子,然后开始近距离观察墙体。从我们手上的地图来看,镇库的整体布局与精绝人的生活习俗基本相符。他们崇拜圆形图腾,日常生活中与沙漠文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举目仰视,发现墙头上的守护兽与现实生活中的爬行类十分相似,都有着三角形的头骨、凸出尖锐的眼部以及粗壮圆润的身躯。因为年代久远,雕像表面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附着物,很难推测原来的材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一共有四头这样的神像,每只之间相距在十五米左右。顺着蛇神雕像而下,有几处墙面刻有铭文。我转身找Shirley杨,想让她翻译一下。不想她的呼喊声忽然从角落传来,我赶到的时候胖子和老揣已经站在她身后。Shirley杨高仰着脖子,用手指着土墙顶端。
我沿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高耸古旧的墙腰处刻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字。血迹尚未干透,字迹潦草凌乱,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凌空刻在三四米高的地方。看见这个大大的“逃”字,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胖子眼尖,指着血字下边的标记说:“有箭头,朝着南边。”
“走,去看看。”我心中充满疑惑。从眼前的架势看,这伙人早就到过古城,除了留在营地里的人,更有一批先头部队已经深入内部做过调查,他们在地下遭遇了血光之灾,死伤大半。墙上的血字多半是幸存者留下来,用以联系同伙的记号。但为何要用如此触目惊心的方式,我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沿着箭头指示的方向,我们再次越过崩塌的建筑群,希望能找到生还者为我们解释诸多谜题。我走着走着,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特别眼熟,不禁放慢脚步,四下张望。
“怎么了,尿急?”胖子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你没觉得有点怪?”
“什么?”他警觉地缩起了脖子,“有东西?”
Shirley杨和老揣见我们在说话,也凑了过来。我看他们神色紧张,只好含糊道:“没事,继续走。大家都注意点,这片地方发生过塌方,有很多死角。”
“你别吓唬我们啊!”胖子吐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一惊一乍的,死人都他妈的被你吓活了。”
“唉!这话可不能乱说。”老揣急忙捂住胖子的嘴,“忌讳还是要讲的。不说这古城里头有多少孤魂野鬼,光咱们先前看见的那些横死的人就够玄乎了。”他说着忽然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线,用极小的声音继续说,“真闹起来,咱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胖子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信这一套?”
“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各路菩萨多打点,总不会错。”老揣摸着自己的腿苦笑道,“就是不知道我自己做了鬼是个什么模样。”
我见他开始感伤,急忙打断了这个话题,便问Shirley杨南边是什么地方。她耸肩道:“寿衣上没有提到外城,我猜可能是他们的临时集合点。不过死了那么多人,咱们做最坏打算吧。”
等我们几人翻过倾颓的泥土墩,高耸的崖壁赫然出现在距我们百十米处,前边没路了。我跳下废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出了冷汗:绕了一圈,我们再次回到了堆积无眼尸体的地方。
“鬼打墙?”Shirley杨环视四周,举起手电从那些尸体上慢慢扫过,“难道是他们作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时再看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窝,总觉得那些僵冷的尸体脸上带有一丝诡异的笑意。老揣站在人群后边,突然“哇”地大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冲着我冲了过来。我一把扯住了他。老揣脸色煞白,结结巴巴话也说不清,只知道紧紧地掐住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