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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假的。”女人说,“我就在楼下小店里买的。”
“不管真的假的。”陈诗羽说,“你买手铐做什么?还想狡辩吗?”
“没狡辩啊,就是我买的啊。”女人一脸委屈地说,“你可以去问小店老板,真是我半年前买的!用来管住丁立响的!”
“管丁立响?”我说,“你为什么要管他?”
“主要是我有些怀疑他在外面乱搞。”女人考虑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
见我们没有吱声,女人继续说道:“我们是三年多以前结婚的,一年前,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陈诗羽问。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诗羽。陈诗羽恍然大悟,赶紧一本正经地说:“哦。你接着说。”
女人说:“我开始也没在意,我对这方面要求也不高。但是有一次,我突然发现他趴在邻居卫生间窗户上偷看隔壁女人洗澡!”
“偷窥”这个词,突然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下。似曾相识。
“这可气死我了。”胖女人说,“肯定是这家伙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对我就不行了。然后我就把他拉回家,胖揍了一顿。以为他能改好呢。可是没想到,没过两天,这家伙晚上居然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又溜出去跑到公用厕所偷看人家女的上厕所。”
“所以为了管住他,就买了手铐?”我问。
女人点了点头,说:“他和我说什么想治好自己不行的毛病,用这种方式来刺激自己。我才不信他的那些鬼话呢。所以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用手铐把我的手和他的手铐在一起,看他往哪里跑。”
“这手铐铐得住人吗?”我问。
女人沮丧地说:“本来还好,基本上他晚上是没法跑掉了。可是,就在两三个月前吧,他有一天晚上居然不知道怎么弄开了手铐。我早上醒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跑了。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又胖揍了他一顿。可是当天晚上他居然又打开手铐跑了!”
“跑去哪儿了?”我问。
“不知道啊。”胖女人说,“他就和我说是晚上必须走,因为有可能他的病就要治好了。”
听完,我浑身一紧。时间对得上,从证词上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去侵犯那几个失踪的女性了。而且,真的是和性有关。不过,杜洲又是怎么回事?是他的帮凶?
女人接着说:“第二天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带了这块手表,让我不要管他了。他不仅有客户会送他值钱的东西,而且还能治好病。所以,我也就懒得管他了。这一段时间,他每天都是晚上回来做饭,然后鬼鬼祟祟地带着保温桶就走了。”
“保温桶?”我说,“保温桶里装着什么?”
“不知道啊。”胖女人说,“我管他装些什么。”
我真是被这个懒惰的胖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后来,他真的给我带回来一些奢侈品牌的包啊,首饰啊什么的。”胖女人说,“不过这些东西我都卖了,就这块手表是他第一次送我的东西,就没卖。”
我回头看了看陈诗羽,她毕竟系统地学过微表情和犯罪心理学的理论。
陈诗羽也意识到了我的意图,于是低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应该没问题。”
看起来,这个不爱管事儿的胖女人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我们的线索又一次断掉了。我很是沮丧,但又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地拿起物证袋离开了审讯室。
2
接下来的两天实在是太熬人了。
我们作为刑事科学技术部门,不可能冲在一线去寻找被困人员,去寻找丁立响的下落。所以,我们只能傻傻地待在办公室里等消息,偶尔派出陈诗羽去打探一下消息。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情不自禁,做起伤情鉴定都显得无精打采。因此还被一个来做鉴定的大爷臭骂了一顿。
因为指环专案影响恶劣,市局抽调了刑警各部门上百名精干力量,围绕丁立响进行了调查。
第一组侦查员对丁立响的生平进行了调查。通过调查发现,这个人父母双亡,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是对网络信息化的软件和硬件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兴趣,他所有的专业技能几乎全部来源于自学。可能是性格使然,他从小就不愿意多和别人交流,特立独行、独来独往。即便是走入了社会,除非工作上和人交流以外,一般也不与人沟通。在公安内网的各大系统里,都很少能找到他的踪迹。
三年前,他认识了一家酒店的洗碗工陶春花,也就是那个行为蛮横的胖女人。后来是陶春花主动追求丁立响,于是两人登记结婚。结婚后,懒惰的陶春花因为有一套旧房子居住,所以以此为借口辞去了工作,在家享福。家里的日常开销基本来源于丁立响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赚一些小钱。婚后不久,丁立响突然失去了性功能,但是自尊心强烈的丁立响拒绝去医院就诊。陶春花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需求,只要有好吃的就足够了,上医院还得花钱,所以也就无所谓了。直到陶春花发现丁立响的偷窥癖好,开始怀疑丁立响在打邻居女人主意的时候,才开始对他进行管束。不过,经过侦查员的调查,邻居女人并没有参与作案的可能。她和丁立响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毫无干系。
第二组侦查员则分布在全市各个交通要道、卡点,以及公交车、火车、轮船站点和飞机场,与各个区域的公安机关配合,把龙番市这个大口袋的各个袋口扎紧,防止丁立响趁乱逃出龙番市。专案组相信,只要丁立响还在龙番市,就一定逃不出我们的布控圈。但是经过两天的工作,完全没有发现丁立响的身影。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丁立响在龙番市的某个隐蔽角落里躲藏了起来;第二,丁立响徒步翻山,逃出了龙番。
第三组侦查员的任务,是最重要的,他们会同市局视频侦查大队的民警,对全市所有的交警、治安、公交监控,以及不少民用监控进行调取、观看、研判。一来以期发现丁立响这两天的活动,二来是争取找到丁立响“工作室”的具体位置或者方向。
没有想到的是,丁立响作案的预谋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有了。在监控视频可以保存的范围内,民警确实找到了很多有关丁立响的影像资料。不过,根本就无法研判他的活动轨迹。但是在很多经验丰富的视频侦查部门专家的判断下,可以确定丁立响的“工作室”应该位于龙番市的西北区域。由于丁立响有意躲开监控,只挑不设监控的公共交通工具乘坐,所以民警能明确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可是,专家们所划定的侦查范围,是整个龙番市西北区域。对于一个两万平方公里面积、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这意味着警察要排查大约三千平方公里的区域,以及两百多万人口。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勘查组也仔细研究了龙番市的西北区域。这个区域是一个老的工业密集区域,里面有很多工厂、商家,也有很多废弃的房屋或院落。人口居住也算是比较密集,就连流浪汉都有上千人在这个区域寻找地方居住,更不用说大量的流动人口了。
丁立响抛出来的死者有两个人,即便加上杜洲、罗雪琴失踪的地点,也还是不能运用侦查地图学来进行研判。虽然两具尸体以及杜洲的失踪地点都属于专家划定的这个“西北区域”,但是互相距离都不是太近。如果需要长途跋涉来运尸,又不被别人发现,说明丁立响很有可能拥有交通工具。那么就更无法来研判他可能隐藏的区域以及“工作室”所在的区域了。
侦查员也就“交通工具”这一情况咨询了我们。经过前期的调查,丁立响的名下没有车,也没有向其他人借过车。我们依据死者没有被包裹、没有运输伤,判断丁立响的交通工具不应该是两轮车。于是,侦查的视线基本锁定了电动或燃油三轮车。
可是,一个城市,尤其是城市市郊,这类车该有多少啊!数量多得你都不敢去想着调查。而且,这样的车,根本不会在交警部门进行备案。
因此,三条线的侦查员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可是,并没有对抓捕嫌疑人或者营救人质产生积极作用。
毕竟丁立响肯定已经察觉了警方的行动,所以大家担心的还是人质的安全。至少有两名被丁立响侵害的女性还下落不明,而杜洲究竟是被害人,还是共犯,依旧不得而知。
专案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成天团团转。
然而,祸不单行,福不双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龙番市又出事了。
龙番山下的垃圾堆积场,突然发生了大火,龙番市公安消防出动了两个中队的官兵,才把大火扑灭。
救火的时候,一对母女到消防官兵处哭诉,龙番市的市民张建国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正好在垃圾山里寻找可以卖钱的垃圾,而此时,下落不明。
我们的勘查车一路往西北方向驶去,赶往大火的现场。
一路上,我们都在留心路边的建筑和人。不过,这块区域虽然废弃、偏远,但是人口还是不少的。虽然破旧,但是这里的房价便宜。正因为设身处地,才能理解侦查员们调查的不易。
很快,我们抵达了现场。
这里是位于西北区域的龙番山,山脉不小,但是在这个地方形成了一个山洼。而这个山洼,就被用来作为城市垃圾的中转站。
这个地方很空旷,周围也没有建筑物和人,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
唯一会来这个地方的,就是那些靠着拾荒维持生计的人。虽然运来这里的垃圾,都已经被过滤过一遍,能够卖钱的东西并不多。但是还是有一些拾荒者会偶尔来这里碰碰运气,寻找一些“漏网之鱼”。
张建国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一个依靠拾荒来维持全家生计的人,很是勤劳。除了在城市的垃圾桶里寻找纸盒、饮料瓶等物以外,偶尔也会来这个垃圾场里寻找一些东西。还别说,这里毕竟人少,所以每次他都不会空手而归。
张建国的家距离这个垃圾场并不远,所以他的妻子、女儿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浓烟,于是狂奔到了垃圾场附近。在垃圾场的附近,他们看见了张建国的三轮车,估计张建国已经身陷火场,于是寻找消防官兵施救。
人命关天,在大火还没有被扑灭的时候,消防队就派出了两名战士进入火场呼喊、寻找,但是浓烟滚滚,实在无法打开视野,更不用说找到人了。在寻找未果后,官兵们加快了灭火速度,而且通知了消防救援大队。
在大火被扑灭了以后,消防救援大队的十余名战士,带着搜救犬就开始在垃圾场进行搜救。
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搜救工作还在进行。
林涛和市局的程子砚对着张建国的三轮车看来看去。
“丁立响只要有这么一辆三轮车,就肯定能运出尸体。”林涛说。
程子砚点了点头,拉了拉三轮车上覆盖的一块毯子,说:“如果丁立响也弄这么一块挡布,把尸体藏在车斗里,用布一遮,神不知鬼不觉。”
“别看了,他有个三轮车这个论点肯定是没跑了。”大宝蹲在我的旁边,说,“不如来看看那些小狗,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样子啊!它们真的能找到失踪人员?”
“能和你一样吗?你看到同类一定很兴奋吧。”林涛取笑大宝是人形警犬。
“这个我不行。”大宝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在这儿我就只能闻到一股垃圾味。”
“你是在说人不如狗吗?”林涛哈哈一笑。
“不如就不如。”大宝白了林涛一眼,说,“你比狗强吗?你上啊。”
林涛正准备贫嘴贫回去,只听远处的搜救队员喊道:“头儿!找到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垃圾场边缘的那一对母女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在那么大的火场里,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也是消防部门第一时间通知市局法医部门到场的原因。
我直起身子,说:“走,有活儿干了。”
“抓紧时间吧。”大宝说,“估计尸体焚毁得比较严重,不能让家属看见了,她们肯定受不了。”
我点头赞同大宝的观点,指挥着消防队员把尸体放在消防车的后面,让消防车成为一道屏障,然后让消防队员把死者家属挡在了外面。
我和大宝戴好手套,走近尸体,把覆盖在尸体上的布拿开。这时候,我和大宝同时大吃了一惊。
尸体蜷缩在地上,侧面对着我们。从尸体的外形上来看,皮肤并没有受到火焰的侵蚀,尸体没有像火场尸体那样,全部炭化。裸露部位的皮肤看起来没有焚毁,衣服也都完好无损。甚至,尸体头部的头发都完好无损。
我们知道,头发是最容易被烧毁的人体组织,一旦身体受到高温,头发是最先消失殆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