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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云走进小饭馆的时候,坐在桌子后边的李志勇站了起来招手:“这边,这边!”其实饭馆里除了他那一桌,根本就没有其他客人,但他还是热情地打着招呼,这让刚刚从扫鼠岭上下来的呼延云感到心中一暖。他掸了掸身上的寒意,走了过去,紧紧地握了握李志勇的手。
“你去哪儿了?手这么凉?”李志勇有些惊讶。
呼延云笑了笑。
刚才看着周立平走出苗圃,呼延云感到内心空荡荡的,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力感,他靠着隧道风亭呆呆地站着,望着被夜风卷起后弥漫在空中久久不堕的枯枝、败叶和尘土,感到一切似乎还没有结束——以往,他推理出一个案件的真相,往往就意味着这个案件画上了句号,施害者伏法,受害者瞑目,但这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起点并非起点,终点不见终点……
所以,他不想跟李志勇讲他刚刚在扫鼠岭上和周立平见面的事。
“怎么想起约我喝酒了?”呼延云在李志勇的对面坐下,“还这么晚。”
他是在怀着沮丧的情绪走下扫鼠岭的时候,接到李志勇的电话的,说有事要跟他说,在青塔小区的小饭馆里等他。虽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但呼延云还是同意了。
“有件好事想要告诉你。”李志勇对着柜台后面正在梆梆梆地敲着计算器算账的老板娘喊道,“上菜吧!”
这家饭馆很小,位于青塔小区门口的里侧。几年前这个小区发生过一起破镜凶杀案,呼延云来勘查过现场,并找几个目击证人了解过情况,小饭馆的老板娘也是其中之一。现在一眼望去,除了老板娘变胖了一些之外,饭馆里的陈设都没什么变化,灯光还是昏黄的,窗户还是模糊的,桌布还是沾满油渍的,遮厨房的布帘子还是蓝色的,就连那把白瓷茶壶的嘴儿还是豁着的……呼延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挂钟,一如既往地不走字,仿佛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凝固了时光。
呼延云怔了片刻,才问李志勇:“什么好事啊?”
李志勇先给他倒了杯啤酒,然后端起自己那杯,跟他“砰”一声碰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明天一早,爱心慈善基金会的所有头目都会去冥山殡仪馆,给邢启圣那老王八蛋搞什么遗体告别仪式。本市和A省的刑侦、经侦会埋伏在附近,等他们聚齐了,一出殡仪馆就挨个儿铐上,通通锁大牢里边去!”
“这么大阵势?”呼延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凤冲傍晚跟我打过招呼了,抓捕完事后,审讯环节需要我出面做证,我当然责无旁贷!”李志勇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嗵嗵嗵地一气儿灌进了肚子,打着酒嗝说,“爽!顺气儿啊!我就知道,咱们政府不可能不收拾这帮孙子!只是现在依法治国,得等证据齐全了,才一把抓他个个儿大的!”
说着,他叉开五指,攥起拳头,狠狠一拧。
“是啊,这几年反腐倡廉,老虎苍蝇一起打,社会环境越来越好,社会风气越来越正,让老百姓心气儿顺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呼延云一边喝酒一边笑道,“特别是眼下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多措并举全覆盖,有黑必扫、有恶必除、有伞必打、有网必破,像爱心慈善基金会这样拥有无数保护伞和关系网的黑恶组织,无论它过去怎样有恃无恐、逍遥法外,现在绝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是啊……”李志勇端起酒杯,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呼延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