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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了些积蓄,便咬咬牙,买了现在住的那套两室一厅的学校家属院里面的房子。当时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是吴文陪着她看的,吴文很不赞成。一来是家属院里的房子有年头了,在吴文看来,虽然算不上“老破小”,按也绝对靠不上“新远大”,有点不上不下那意思,未来的增值空间不好把握;二来,房子虽然一般,但言抒毕竟刚工作没几年,付完首付,基本口袋空空,每月还要承担一部分的月供。虽然说不上勒紧裤腰带吧,也很难攒下什么积蓄。但言抒的态度很坚决——电视台附近她能买得起的房子不多,这套算各方面条件还比较均衡的了,非买不可。吴文便不劝了,把力气省下来,拉着中介,往死里砍价。到底省下了两万块钱,才算鸣金收兵。
打那以后,吴文便知道了,言抒骨子里犟得很。那股子劲头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但言抒心里却无比确定,即便两手空空,背上负债,她也不愿意再和舒建军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
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舒建军一个人,把言抒拉扯到十八岁上大学。那时的舒建军,中年男人丧偶,自己带着女儿,憋着一口气,一边在电厂努力干活,一边照顾言抒的日常生活,精细周到谈不上,但至少也尽心尽力。特别是舒建军做得一手好饭,言抒高三最累的时候,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言抒的嘴巴就是因为这个被养刁的。
眼看着女儿上了大学,出类拔萃,前途一片光明,人人都说舒建军的苦日子算是熬出头了。他可能也这么认为,总算完成了把女儿拉扯大的使命,一下子卸掉了身上的担子,在电厂也快退休了,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整日轻飘飘,开始“放飞自我”。
先是谈恋爱。平心而论,这么多年,言抒已经接受了母亲去世的事实,舒建军年龄也大了,言抒自己的工作又很忙,她也希望能有人在舒建军身边,陪伴他、照顾他。言抒并不反对舒建军再婚。她甚至想过,如果对方对舒建军好,她也可以给人养老送终,尽力而为。但很快,言抒发现,舒建军所谓的谈恋爱,和她想得好像不太一样。
先是频繁地更换对象。身边离异的、丧偶的女性,统统被舒建军招惹一遍。舒建军倒也坦承,并不掖着藏着,每一个都大大方方介绍给言抒认识,每一个都掷地有声地告诉言抒,是此生难遇的真爱。头两次,言抒还很郑重其事地,特意选了环境好的餐厅,也给对方阿姨准备小礼物。但没多久她就发现,舒建军的热血超不过三个月,热乎劲一过,马上又张罗把下一个“真爱”介绍给言抒。
有了那么两回,言抒就不见了。
她私下劝过舒建军,大意是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带着自己很辛苦,她是知道的。谈恋爱没问题,再婚也没问题,她都支持,但前提是踏踏实实过日子,而不是走马灯似的换对象。但舒建军油盐不进,始终觉得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了头,可以追求真爱。言抒劝告无果,后来干脆就不管了。
舒建军找了对象,三天两头往家里带。言抒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去了。
这次找的这个常艳,之前是舒建军电厂的同事,是电厂为数不多的没编制的临时工,挺早就离了婚,日子过得拮据。听说儿子考上大学,身上担着一笔不小的费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舒建军坚称,两个人是在一个单位日久生情,是老年真情,和钱不发生关系。去年春节,舒建军和常艳只是交往,还没住到一起。过年的时候言抒劝过一次,没说两句,舒建军就暴跳如雷,言抒也就不再管了。
好在,这次舒建军还算比较有长性,一年了,交往的对象还是常艳,而且听说已经住在一起了。言抒觉得这次可能靠点谱,所以才决定以家人的身份,见见常艳。她小的时候就见过“常阿姨”几次,但作为舒建军的交往对象,这次过年还是第一次见。大过年的,言抒不想把关系闹僵,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礼多总没错。
进了电厂大院,一切还是以前的样子,但细看又不太一样。以前在大院里碰见的人,基本都是言抒认识的,舒建军电厂的同事。但现在,却都是生面孔——很多人家把房子卖了,搬去更好的商品房住了。反而老电厂人,在这院子里是少数了。
拎着东西上楼,言抒站在家门前。老房子隔音不好,她甚至能闻到饭菜的香味,听到油烟机的轰鸣。摸出钥匙准备开门,人却愣住了。
破旧的防盗门上,嵌着一个崭新的指纹锁。
摊在手心里的钥匙,里里外外透着尴尬。
言抒其实也早就不用钥匙了,家里是指纹锁,电视台是刷脸或者刷工牌,言抒也不开车,这个家是她唯一需要用到钥匙的地方。但即便如此,言抒还是配了好看的钥匙链,天天在包里放着,甚至带去了勒城。现在看来,唯一的这一把,以后也不需要了。
言抒收起钥匙,开始敲门。
许是家里的油烟机太吵了,过了好久,门才开。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孩,也不说话,从开门到言抒进屋,看都没看言抒一眼,一直在低头打游戏,更别提打招呼了。不用问,言抒也知道,是常艳带过来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