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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夏中民,说包围代表驻地的群众越来越多,现在至少也有数千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扩大!在这些工人当中,为主的是城建工程中的民工,其中以河南、四川、山西民工为最多。刚才又有数百环卫工人也加入了请愿的行列。另外,这篇文章所指的单位粼江小区建筑公司,由经理王来生带队,也有近千工人即将赶来,他们还带着当时打了吴青辉的工头赵黑狗,并要他亲自给代表们现身说法,要给代表们讲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办公人员告诉夏中民说,到这里来的工人,都知道昊州市委书记魏瑜也在嶝江,所以已经有一部分工人开始涌向魏瑜书记所住的宾馆。其中有一些工人情绪很不稳定,他们甚至要把党代会代表吴青辉从宾馆里拉出来示众。工人们要求市委领导出面给他们解释清楚,像吴青辉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党代会的代表?省报无中生有的这篇文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对这件事最清楚的应该是吴青辉,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装聋作哑?如果他继续保持沉默,我们希望市委领导立即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夏中民问,正祥书记是不是在现场?市委市政府的其他领导是否有人过问这件事?

工作人员说,市委领导没有什么人出来,倒是有党代会会务组和保卫处的几个人跟工人代表谈了谈,然后说要给领导汇报,但一直到现在再没有露面。据说汪书记非常生气,说这是有人在幕后故意制造事端,干扰党代会的召开。夏市长,不管怎样,你都得赶紧回来,工人们闹事,我们可以理解,但这种闹法,说不定只会给我们帮倒忙。

夏中民挂了电话,想了想,拨通了陈正祥的手机。

陈正祥显得倒是很平静。中民,就让工人们闹闹吧,我觉得未必是坏事。

夏中民赶忙说,陈书记,这怎么行,在党代会上闹事,人家还不把帐算在咱们头上?

陈正祥说,没关系,要算就让他们算去吧。一会儿见了魏瑜书记,咱们可以解释清楚。工人们又不是你鼓动的,我都不怕呢,你怕什么?其实他们倒是鼓动了不少人,但没想到有这么多工人自发地来这儿跟他们唱反调,没怎么露面就全溜了。刚才就有人说这是有人幕后鼓动闹事,我说,你们谁有本事也给我鼓动几千工人来!这么多工人谁鼓动能鼓动得起来?

夏中民此时真着急了,陈书记,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这样坐视不管,你先给工人们谈谈,就说我马上就到,让他们千万不要在党代会代表驻地闹事,影响太不好了。我大概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回去,你一定先给工人们做做工作。

陈正祥一副无动于衷的口气,现在不行,工人们也不会听我的。让我说,你总得让工人们表示表示自己的看法么。再说,他们那些人在幕后已经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现在这点影响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这会儿现场有几十个记者都在采访呢,你就给工人们留点时间接受采访吧!听我的,没错。到时候记者也会采访你,你就实话实说,等到明天一见报,代表们看到了,了解了真相,对你肯定没有坏处!对这次党代会也肯定没有坏处!

……汪思继怒不可遏地对眼前的一溜人大发雷霆,他连着在茶几上猛拍了好几巴掌,最后竟一脚把茶几蹬出了两米多远!这在汪思继的领导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站在他眼前的是嶝江市公安局副局长,电视台台长,报社社长,党代会会务处负责人,秘书处负责人,宣传处负责人,以及市委办公室的几个工作人员。坐在汪思继一旁的还有市委组织部部长和主管信访的市委副书记杨纪宁。

此时此刻所有地场的人都被汪思继的举动惊呆了。

副书记杨纪宁愣了片刻,轻轻拍了拍汪思继的发颤的胳膊,很谨慎地劝说道,“汪书记,你千万不要冲动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冷静对待……”“现在还冷静得下来!”汪思继一点儿也没给杨纪宁面子,“你看看都乱成什么了!夏中民一天一夜在沙石场都没有回来,人家是在坚持工作,形象多好呀!是我在这儿主持党代会的所有日常工作,出了这么大乱子你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又怎么给与会代表交代!我能把这件事推给陈正祥吗?推给夏中民吗?魏瑜现在就在嶝江!你们清楚不清楚!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仅仅就是丢人败兴吗?”大会秘书处的负责人这时说道,“汪书记,你不用生气,我看今天这件事极不正常,肯定有人在幕后操纵,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纯粹屁话!”汪思继几乎是在骂娘了,“好几千工人上街请愿,这操纵得了吗?你能操纵得了,还是我能操纵得了!政治事件?说得轻巧,你们也来给我操纵一个试试!你们不是说会有大批工人上街要求严肃处理夏中民吗?大批工人都去了哪儿啦!啊?说呀!怎么都成哑巴啦!”公安局副局长这时说道,“汪书记,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了,我们根本就没想到。今天又是大会的报到日,警力大都到各个市区维持秩序去了,另有一部分警力仍在查找齐晓昶和刘卫革,再加上又是下班高峰,临时抽调警力,实在来不及了。还有,会议驻地的警力虽然不少,但由于目前的情况特殊,那么多记者在场,北京,省里,还有昊州方面的调查组也肯定都在关注,我们根本不好行动……”“看来你什么都清楚呀!”汪思继痛心地说道,“你们也知道嶝江现在有大批记者,也知道有好几个调查组在嶝江,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太突然?几千工人哪,又不是一个单位,事先居然会一点儿不知情?齐晓昶和刘卫革,一个党代会代表,一个人代会代表,失踪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儿音信?这都是多重大的案件!养你们这么多公安究竟有什么用……好啦,现在说什么也晚啦,我现在给你们最后再说一次,这次党代会是个非常关键、非常关键的会议,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太重要了!你们懂不懂我这话什么意思?因为是自己人我才这么给你们发脾气,要是这次会议开砸了,我现在就把丑话说到前面,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完蛋!好啦,拜托啦,就算我求你们啦!你们搞公安搞保卫的,不管用什么办法,抓也好,哄也好,骗也好,给人家磕头许愿也好,一定要让那些工人尽快撤走!一分钟也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你们搞新闻搞宣传的,一定要阻止那些别有用意的人跟那些记者瞎叨叨!对那些已经进行过采访的记者一定要想尽办法做工作,要做大量的,细致的,艰苦的工作!第一不能让他们随便发搞,即使发搞,也绝不能在这两天发稿!哪怕推迟一天也行……”……

数以千计的工人把党代会驻会宾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上百名公安和保安人员死守着大门。一个工人报的记者高高地举着录音机正在采访着,看上去这是一个年龄不太大,但却非常老道的记者。此时此刻,他几乎是在连珠炮似的进行密集采访:

记者,“你是哪儿的工人?”工人,“俺是河南的民工,俺要给你们反映问题。”记者,“你就直接说吧,夏中民是个什么样的市长?”工人,“俺在嶝江干了三年了,在全国干了好多地方,还从来没见过夏中民这样的好市长!”记者,“怎么好法,说说看。”工人,“待俺们民工就像亲人一样,去年俺们十三个民工患了重流感,他听说后,亲自送俺们去医院,让最好的大夫给俺们看病。打点滴的时候,亲自守在那里,让医院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后来他又让俺们的媳妇来看我们,等俺们病好了,他让市政府派了一辆大面包,让俺们的媳妇都坐上车,在嶝江整整转了一天。这样的市长,怎么会侮辱俺们工人,那报纸上写的文章,俺们死也不会相信。”……

记者,“你呢?哪儿的?”工人,“俺也是河南的,俺在嶝江刚刚干了三个月。说实话,俺出来打工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夏中民这样的市长。什么架子也没有,饿了就跟俺们一起吃,拿起什么吃什么,要是觉得味道不对了,就跟事务长干仗,非要让事务长给俺们认错不可。每天上午五点多就起来了,第一个到的地方准是俺们工地,夜里常常是深夜十二点多了,还要过来看看俺们。跟俺们聊天,跟俺们逗乐。三月份刚来的那几天,天气突然下起了连阴雨,把俺们冻得直哆嗦。他到我们住的工棚里看了看,又潮又冷,被子都能拧出水来,于是他就给附近的一家市委招待所打电话,非要让我们民工都住进去不可。那家招待所的经理不情愿,他当着俺们的面就发了脾气,说你那招待所反正也没人住,让民工们住进去暖和两天,没病没灾的多给咱们嶝江盖几栋大楼,不等于给嶝江的老百姓积了阴德了?后来俺们工地上二百多民工都住进了招待所,都洗了热水澡。这些年,谁拿俺们这些民工当人看过?这样的房间,俺一辈子进都没进来过。你想想,俺们这些民工,浑身上下哪有干净的时候?平时住在街旁还有人嫌俺们又脏又臭,路过俺们的工棚时,还要捂着鼻子跑,夏市长让俺们这样的人住人家的高级宾馆那行吗?当时大家死活都不肯,直至夏书记发了脾气,我们才只好答应了,那一晚,俺们二百多人都一边洗一边哭。这么好的夏市长,俺真的不明白,嶝江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

记者,“你年龄不小了呀,哪儿的?”工人,“我就是嶝江的,城建公司的。”记者,“说吧。”工人,“我当然要说,就是你们不来,我要找你们去说。那是什么狗屁文章!那个叫吴青辉的,他是工人吗?他什么时候当过工人?我实话告诉你,这个吴青辉是叫夏市长免了职的规划院的头头,好吃懒做,什么本事也没有,就会给自己捞好处。规划院养了那么多人,全是他的亲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你可以问问他,他在嶝江都给嶝江的老百姓干过什么?那年他搞征地拆迁,故意压低价格,住户们不答应,他就让人半夜里强行拆除,当时有几个老人都还睡在房子里,差点没让铲土机铲死!后来他却说,他们拆错了,不是有意的。夏市长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干部!这样草菅人命,糟蹋老百姓,还算是个人吗?身上还有人味吗?”记者,“后来呢?”工人,“夏市长那时候只是个副书记,吴青辉要没有后台,他敢这么干吗?后来不降反升,提拔成什么院长啦!让我说,我们嶝江的事情,其实你都用不着在这里采访,随便在街上拉个人,谁好谁坏,都能给你说清楚!这个吴青辉在规划院当头头,什么时候把我们工人当人看过?现在却自己说他自己是工人!那是诬蔑我们工人!糟蹋我们工人!他这么说,才真正是侮辱了我们工人!我们工人里面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东西!我的名字叫张继发,你就把我的名字登出来,就是面对面我也敢骂他,谁要跟夏市长作对,我们一辈子都饶不了他……”……

记者,“让这位女同志先说,你是哪儿的?”女工,“我是下岗工人。”记者,“下岗工人?下岗工人也要为夏中民说话吗?”女工,“是!我们几个都是下岗工人,但我们都要为夏书记说话。夏书记是个好书记,我们觉得他靠得住,现在能靠得住的领导越来越少啦!”记者,“你们下岗多久了?”女工,“两年多了,但我们能等,也愿意等,只要夏书记在,我们就有盼头,就有希望。”记者,“你们在夏书记身上看到了什么希望?”女人,“他对我们工人真心实意,他真的在为我们着想,在为我们想办法。”记者,“说具体的。”女工,“具体还要多说吗,是好是坏,谁肚子里没有一本帐!你就说她吧,她叫吴爱花,那天在市场上摆摊卖鸡蛋,几个市容办的人过来了,嫌她摆的地方不对,没说了几句,就把她的鸡蛋篮子踢翻了。后来就有人把这件事反映到电视台市长对话节目里去了,夏市长那天晚上专门把吴爱花请到了电视台,当着全市人民的面,让那几个市容办的人给吴爱花赔礼道歉。夏市长眼睛红红地对那几个市容办的人说,她是下岗工人,两年都没工作,但她没有上街,没有请愿,没有搞打砸抢,她不就是卖鸡蛋吗?卖鸡蛋一天能挣几个钱,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好好想想,她卖的是鸡蛋,那鸡蛋是能踢的东西吗?鸡蛋能踢吗……”记者,“别哭,别哭,慢慢说,说清楚。”女工,“……那天晚上看电视,夏市长哭了,我们全家人也都哭了,我们看得出来,夏市长真的是对我们工人好,真的替我们着急。有夏市长这样的领导,我们心里踏实……”……

工人,“我们是四川的民工,我们也要说话!”工人,“我们是河北的……”记者,“不用挤,不用挤,你们这几个女同志是哪儿的?”工人,“我们几个是环卫工人,就是嶝江的。”记者,“是为夏中民的事才这么挤过来的?”工人,“人太多了,我们怕再不过来就挨不上我们说了。”记者,“没关系,说吧。”工人,“我们都不会说话,可我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呀!我们都在嶝江大街扫了几十年了,还没见过夏书记这么好的书记。”记者,“那就说说夏书记怎么好,实话实说。”工人,“我们不会说话,可我们不会说假话。说起夏书记的好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记者,“拣要紧的说。”工人,“夏书记过年给我们拜年,八月十五给我们送月饼,下雨天给我们送雨衣,冬天给我们送棉袄。头年夏书记来看我们,跟我们握手时,见我们的手都裂了口子,登时就让人买来了护肤霜。过去天热了我们是一身臭,天冷了衣服裤子全都成了硬邦邦的,喝的是洒水车拉的水,住的是捡来的砖盖的房,上面批评下面骂,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现在你看看,我们像是扫大街的吗?夏书记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们盖澡堂,我们现在天天能洗热水澡,一年四季换四次衣服,夏书记还和我们一块儿在电视上唱环卫工人最光荣,还让我们这些老工人去北京,上天安门,看升国旗……”另一个工人,“去年还给我们上夜班的环卫工人买了人身保险,还让我们这些扫大街的集体去洗桑拿。我在嶝江扫了一辈子大街,我扫的那条街上就有一个洗桑拿的地方,我们天天在那里,年年在那里,可一次也没进去,里面是个什么样子,想也想不出来。后来夏书记就在会上说,清扫队好几百人一辈子没有一个人洗过桑拿,这真是天理不公。没多少天,真的就让我们进了桑拿房。现在想起来还像做梦一样,让我们躺在池子里直掉泪……”另一个工人,“我们不会说话,可我们心里有数。我们环卫工人有今天,一辈子都感激夏书记,感谢共产党。有这么好的书记,还不好好工作,那还是人吗?去年市里搞无偿献血,我们清扫队的全都报了名。夏书记听说了,说他心里难受,不让我们抽血。我们说,夏书记对我们环卫工人好,就是共产党对我们好,就是国家对我们好,现在国家缺血,我们不献谁献?晚上我们扫了一晚上大街,谁也没有休息,第二天早上献血车来了,围了一大片都是我们环卫工人,一上午就抽二百多人。我年龄大了,人家说我的血抽不出来了;我回家就把我儿子拉来了,我抽不出来了,就抽我儿子的。夏书记对我们这么好,这点事也做不来,良心上说得过去吗……”记者,“大家别激动,别激动,这个人是谁?”工人,“这是我们环卫局清运队的副队长,你让他给你说,他能说出来夏书记对我们工人怎么好……”副队长,“你是工人报的记者吗?”记者,“我是。”副队长,“你能为我们工人说话?能把我们说的话都能登出来?”记者,“工人报不为工人说话,还能为谁说话?”副队长,“老实说,我现在都不能相信你们了!我一直在找省报的记者,找了好半天也没找着。现在的报纸都只为当官的说话,老百姓说好的事,从来都没见你们登过……”记者,“我接受你的批评,谈谈你对夏中民的看法。”副队长,“我给你带来了两个人,都是我们清运队的。”记者,“就是这两个吗?”副队长,“年龄大的是父亲,年龄小的是儿子,还有一个母亲是扫大街的,人太多了,她没能挤过来。”记者,“你是说,他们一家都是环卫工人?”副队长,“对,他家三代都是环卫工人,爷爷也是清运队的,几年前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了。当时夏书记调来嶝江不久。夏书记看望他家时,才发现他家一家三代拼死拼活地干,还是供不起一个大学生。他家还有一个二儿子,在夏书记的帮助下,去年研究生已经毕业,现在正在读博士。”记者,“他们家出了一个博士生?”副队长,“对。要不是夏书记,别说博士生了。他这样的家,连大学生也不会有。”记者,“往下说。”副队长中,“说了你也不相信,夏书记来他家时,当时就动了感情,他说他没想到这个家供一个大学生会这么难。当时他爷爷已经六十八岁了,还在加班加点给人家看车棚,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他父亲干两份工作,晚上搞清运,白天拉三轮。他母亲也是两份工作,晚上扫大街,白天当保姆。当哥的晚上运垃圾,白天摆菜摊。一个月下来,所有的收入加起来,多时一千挂零,少时只有六七百。那年他家的二儿子考上了师范学院,一开学各种各样的开销就好几千,然后一个月精打细算,也得五六百。爷爷去世了,一下子又花了几千块钱,这下子,孩子的上学就成了问题。亲戚朋友借遍了,有钱也不敢再借他。过年时,夏中民去了他家。十几年了,他们家冬天从来没生过火,大年初一,连一顿肉饺子也没舍得吃。房子走风漏气,外面刮大风,里面刮小风,墙上连张年画也没有。院子没有院门,屋子的门用铁丝拴住,平时家里没人,门从来都没上锁。天气实在冷得不行了,一家人就挤在炕上喝开水。初一夏书记去了,什么话也没说,把自己身上的三百多块钱全都放下然后就走了。初二夏书记又去了,带着民政局长,环卫局长,拿了两袋子白面,五斤猪肉,一桶菜籽油。夏书记对两个局长说,你们都看看,能说这样的一家人不勤快吗?不干活吗?挣钱的不干活,干活的不挣钱,这就是我们搞改革的成果?如果连这样的一家人都过不下去,连一个大学生都供不起,我们还怎么给党和老百姓交待……”记者,“后来呢?”副队长,“你让他们俩说吧。”父亲,“都解决了,都解决了,肯定是上辈子积德了,才让我们家碰见了夏书记。自那以后,我们的工资提高了,民政局也给了救济,环卫局还捐了款,我那儿子终于能上大学了。后天夏书记还带来了电视台的来,带了报社的记者来,接下来就搞了一个大讨论,还让我们上了电视。”记者,“什么大讨论?”父亲,“我记不大清了,让我儿了给你说吧。”儿子,“每天工作十多小时,每月工资一百多块,这样对待工人公平吗?”记者,“说清楚,再说一遍!”副队长,“每天工作十多小时,每月工资一百多块,这样对待工人公平吗?”……

夏中民赶到会议驻地时,天气已经暗了下来。也许是人太多了,场面太混乱了,声音太嘈杂了,一直等到夏中民挤到人群最前面时,才有人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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