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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刘书记,我肯定不会说的。”李济运说。
刘星明点点头,说:“济运,我很欣赏你的风格。不管工作上如何分歧,同志之间应有基本的信任。我是信任你的。市委领导调整了,县委班子肯定也会有些变动。对你,我会向市委领导推荐。你年轻,前程无量!”
李济运忙点头致谢:“刘书记,我的工作还有很大差距。跟着您干,我心里有底。”
刘星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济发同志,我是很看重他的。不瞒你说,当时定他当财政局长,我是顶住压力的。上头打招呼的人多,可我得从工作出发啊!他现在凶吉未卜,我是忧心忡忡。说句不吉利的话,万一他出事了,我不希望又酿成什么新闻事件。桃花溪煤矿的处理,我们只能听省里意见。我也赞同你的意见,矿里要是对处理有看法,通过法律渠道上诉就是了。我不会带个人观点。”
李济运在玩迷魂阵,话也说得漂亮:“刘书记,事后我反省自己,情绪也太冲动了。您是县委书记,您肯定要无条件服从省政府通报。您的立场是职守所在。我今天向您表个态,一旦牵涉到李济发家属闹事等问题,我会全力做工作。”
刘星明站起来,紧紧握着李济运的手,说:“济运,谢谢你!”
李济运把他送到门口,回到桌前坐下,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他想了想,便打了周应龙电话:“应龙兄,有消息吗?”
周应龙说:“暂时没有任何线索。”
李济运试探道:“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李济发同我谈的,好像没什么对破案有帮助。”
周应龙笑道:“我尊重李主任意见,不过问你们谈话的细节。”
李济运说:“好好。知道你们辛苦,但还是拜托你们多动脑筋。案子不破,不知道会出什么麻烦。”
放下电话,李济运反复琢磨,似乎更加明白了。刘星明必定嘱咐过周应龙,不要过问他同李济发的谈话。刘星明自己来找李济运,想必是探听虚实。他确认李济运不会乱说,心里悬着的石头就落地了。李济运讲到死无对证,刘星明肯定暗自高兴。他对李济运所谓前程的暗示,无非也是灌米汤。乌柚人说迷惑人,就叫灌米汤。
李济发失踪的消息,早已经瞒不住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说法都在流传,李济运听了非常烦躁。每天吃过晚饭,舒瑾就去李济发家里,陪嫂子说说话。李济运有空也去坐坐,却只能是几句空洞的安慰。
桃花溪乡的宋乡长突然打来电话,说是赔偿再不到位,他们就稳不住了。李济运忙去报告刘星明,说:“刘书记,赔偿款再不到位,老百姓会闹到县里来。”
刘星明说:“济运,这事还是你负责。你到桃花溪去,同老百姓坐下来谈。按照这几年惯例,以每人二十万为限。煤矿的账已封了,我可以同法院说说,先动部分钱支付赔偿。”
李济运说:“刘书记,我有个请求。我同李济发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我最好是回避这个事。”
刘星明想了想,说:“好,你讲得也有道理。我另外安排人吧。”
李济运刚要告辞,刘星明又说:“济运,不急着走,坐坐吧。”
李济运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只好坐下来。最近这些日子,李济运每天睡前都在心里默念:但愿就在明天!他的所谓但愿,就是一觉醒来,发现刘星明被接受调查了。可是,每天都让他失望。刘星明脸上的络腮胡子照样刮得铁青,或者下基层调查研究,或者坐在主席台上讲话。开过一次常委会,刘星明照样说着说着就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比画,在会议室里踱步。常委们不再观赏话剧似的望着他,只是当他转到眼前了,不经意地瞟上一眼。
李济运问:“刘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济运你越来越客气,这可是生分了。”刘星明笑笑,“去年创建省卫生县城功亏一篑。既然搞了,不再搞上去,没法向人民群众交代。我们今年改变工作策略,想聘请省里专家作指导组。你点子多,有什么意见?”
李济运说:“刘书记,我觉得这项工作意义重大,并不是有些同志认识的那样,只是县里的面子工程。去年最后没有被授牌,只能说明我们工作的确还有差距。爱国卫生组织管理、群众健康教育、环境保护、食品卫生、传染病防治,等等,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而这些才恰恰是老百姓最受益的。群众看到的卫生县城创建,只是拆铺子和扫街道,这个印象要彻底改变,不然就得不到老百姓的理解和支持。”
“我很赞同济运的观点。”刘星明点头道,“我会把你这些观点着重提出来,不要以为除了拆铺子和扫街道,别的工作都是虚的。”
桃花溪矿难赔偿很顺利,老百姓拿到钱就没话说了。刘星明颇为得意,说这是一条重要经验:一切社会矛盾和问题,都可以用经济办法解决。李济运点头称是,心里却很不是味道。老百姓命贱如草啊!
日子过得很平静,刘星明那里看不出任何出事的迹象。李济运感觉心脏越悬越高,只是不知道明阳、李非凡和吴德满怎么想的。刘星明去过几次漓州,每次李济运都希望他不再回来。可刘星明每次都回来了,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有天在梅园宾馆,李济运碰到明阳,轻声说:“真奇怪!”
明阳微微叹息,说:“不知道他们是慎重,还是想捂住。”
李济运说:“照理说送了五位领导,他们应碰在一起议议。”
“未必!”明阳说,“田书记走了,我没人可以说真话了。说不定哪天一纸调令,会让我离开这里。”
李济运说:“我想既然做了,必须做到。不然,会一败涂地。”
“李济发失踪,谁也没想到。没有李济发,再行动就难了。”明阳说,“济运,我有些后悔把你拉进来了。李非凡提出让你参加,我没有反对。我怕害了你。”
李济运说:“明县长,您别这么说。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了。不过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想着这事。”
明阳苦笑道:“我也是如此。就像判了死刑的人提出上诉,等待最高人民法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