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仉 第二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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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他又给仉仉发了一封长信,深责自己是一个叛徒。他连署名的勇气也在最后一分钟失去了。他画了一只兔子。
开始露馅的无非是他购买的大量外国文学书籍。他在朗诵会上的突然晕趴也令领导好生奇怪。大家一致认为他是忘了本,他自己也坚信自己是忘了本。他的家乡再也不会出他这样的人,他的同事里再也没有这样的人,约翰·克利斯朵夫也不是他这样的人。总之,他每况愈下,他频频在组织生活会上被“帮助”。而到了后来大的政治运动闹起来,他犯了更大的病,更大的错误,更大的糊里巴涂。他接受了所有令人涕泪横流的帮助。他的检讨发言胜过了托尔斯泰的自省忏悔。
糊涂的是,他事后无法分辨是不是在“帮助会”上他交代过,说他卑鄙地想着要奸淫仉仉……太恐怖也太惊人。更惊人的是,他可能不可能,硬是检举了仉仉的间谍嫌疑。
那些年的许多事都忘记了……后来,后来,在好多个后来以后,他见人只知道背诵:
房间很深,两扇窗户又正对着一条夹在高楼之间的小巷子,这时房里便已经光线晦暗……
他受到了留党察看两年处分。他的家乡,他的组织,他的老革命经历与他的媳妇救了他。他的媳妇已经担任村里的妇女队长。李文采一摊糊涂糨糊,媳妇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媳妇在最困难的时期来到城市,不容分说地接管了对于李文采的路线掌管与命运决断,然后一切走上了正轨:“出人,出(或不出)书,走正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