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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喜欢开玩笑,脑回路稀奇古怪的。我们是在电视台实习时认识的,我先离职,他多坚持了一年半。转正不太容易,熬到编制也不过五六千块的工资,只是名字说出去好听。他和我抱怨,在威海路上班,低头俯瞰延安高架和南北高架,就像看到自己的未来——和幸福生活看似交叠,实际上根本没在同一层。”
女人的目光有些灼热。梁代文看到了远处的顾逸,礼貌地把女人送上车,保时捷的帕拉梅拉扬长而去,梁代文毫无反应,微笑褪去像扔掉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这话是他说的?”
梁代文不回答,顾逸读得懂,他对不确定或者不想回答的事情都会沉默。
“嗯。”
余都乐在ounce抽不开身,还在给一个新的有关脱口秀的网络节目写稿子。顾逸有所耳闻,但她更享受写给自己,也懒得再给更多的甲方改稿了。和梁代文约在他的工作室门口碰头,远远地看到梁代文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一同出来,梁代文脸上是礼节的丁海寅式微笑,女人头发松散地梳在脑后,聊得畅快。在梧桐掩障的小洋房门外,真不失为好风景。模糊地听到些内容,女人在惋惜梁代文不珍惜已经有的地位,反而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内容,对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有信念,略显浪费。
她被逗得流出眼泪:“他怎么不和我讲。”
陆叔在群里约人一起来茸毛剧场看话剧。有上戏表演系的学生来排练——比起排练室,他们喜欢来陆叔的fuzzycorner,更有家的感觉,排完大家一道在院子里喝咖啡,交换实习的见闻。陆铭租借一次场地会收取些费用,演出不收费,还会发在公众号上吸引观众报名。这次几个学生来排《玩偶之家》,除了余都乐都会到场。
“那他都和你说什么。”
爱情,都市人心中最后一块不愿被轻易攻陷的城池。
“讲的都是倒霉事,什么电瓶车的头盔摔坏了,比他脑袋还脆弱什么的。”
需要把主题改得适配。之前的选题针对穷充青年,这次只要改成想要独立的都市女性就可以了,观点增增删删,反倒变得有点老套。她之前给这个日牌写稿子就遇到这样的情况,喜欢的观点很鲜明,但很刻板,钟情“三十岁”“被社会冷落”以及“渴望真爱”。但女性真实的情况是,三十岁收入可能还很低,有些人的目标已经直接变成了“搞钱”;被工作倾轧的年轻人,恋爱只能谈快餐;被社会冷落不分年龄,看到逐渐压低的天花板,已经直接躺平……唯一的共同点是,看到有关爱情的链接还会点击,是因为心底仍会恻隐。
“那是拿你练段子呢。”
她一定要写好这次的选题!
“但我喜欢。我很少能感觉到一个人单纯想逗我笑了,他就是没有过大压力,但经历过小伤痛的男孩。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大病初愈,看着那些擦破了皮的人贴着创可贴跟你笑,就会有一种‘活着真好’的悸动——余都乐就是这样的。”
一个办公室坐着同是女员工,刻薄对方,职场空气就只会更加稀薄。顾逸对着电脑越想越烦,抬起头看见杰奎琳打卡进门,一身黑有些憔悴,脸苍白得像纸。顾逸看见杰奎琳倍感亲切,即便严厉却只以结果为导向,完全不屑员工的隐私……
顾逸没回答,眼睛看着梁代文。梁代文和陆铭也在聊天,目光不经意地略过她,又很快移开。关醒心说,前几天我去公司帮其他的号做直播,一点钟才结束,晚上我不敢回家,余都乐骑着电瓶车来接我,头盔里热热的,还有香味。我们俩吹了夜风吃了烧腊,送我上楼本来要等我睡了再走,但还是先告辞了,害羞。他走之前说,真不知道顾逸在梁代文家是怎么住的,他明明多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天哪,你不觉得这太可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