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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皮卡从刚才起就几乎不曾挪动半步。

在真幌站前来来往往的行人,五色缤纷的霓虹灯下伫立的拉客者的声音,如同悲鸣般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和列车道口的鸣笛声,以及阵雨欲来的融融暖风,这一切都透过行天打开的副驾驶车窗悄然涌入。

“好饿啊。”

为了盖过驶过旁边的箱根快线的隆隆声,多田扯开嗓门对行天喊道。

“是吗?”

行天把胳膊支在窗沿上,朝车外吐出烟。正好走过小皮卡侧面的公司职员们结结实实地沐浴在白色的有害物质里,从前窗玻璃便能看见他们回身朝这边抛出咒骂。

为了处理琐碎的案子已在真幌市奔波了一整天,多田和行天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回到站前。

院子里有猫的尸体需要收拾。衣柜的支架松脱了没法挂衣服得重新装上。不知所终的租客的行李要处理掉。

就是因为有这些让人几乎想说“你自己干不就得了”的案子,便利屋这样的行业才得以存在。

吉娃娃还在的时候,多田总在晚饭前把工作了结,然后回事务所。给吉娃娃添上狗粮,两个人也正经吃个饭。接下来的夜晚时光则大抵无所事事地休息,或是带吉娃娃去散步。

自从吉娃娃被自称哥伦比亚人的露露带走之后,多田和行天的生活规律也随之崩溃。根据委托的情况,有时候早上睡个没完,有时则工作到深夜。

这样可不行,多田思忖道。对他来说这无非是重返吉娃娃到来前的日子,就算生活不规律也没什么大碍。问题在于行天。去掉吉娃娃这一羁绊的行天毫无动静地度过乱七八糟的每一天,让多田觉得好像自己放手不管就任其掉入了无底的泥潭。

不太吃东西。不管昼夜困了就睡。这些都是行天的旧习。但是,不洗脸也不洗澡算怎么回事?多田暗想。行天以往好像是在带吉娃娃散步时顺便去澡堂,可吉娃娃一走,似乎就连澡堂这一存在都从他脑中被撤掉了。

伴着吃食教会它“坐下”的狗儿,最后即便不给吃的,也能听话“坐下”。可这人一旦没了诱饵,就立即返回白纸一张。多田在心里暗自评价行天:“这家伙比狗还钝。”

多田为了让行天的生活多少朝人类的日常状态靠拢而努力。这会儿,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晚饭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没有?”

然而副驾驶座上的行天仍是无动于衷的神气,只答了句:“没什么。吃什么都行。”

瘪着肚子加之交通拥堵,多田有些烦躁起来。

他试图从箱根快线北口往站前开,结果却给堵在这儿。这条路很窄,塞车的事常有。早知道该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沿着公交车的路线走。要那样走的话,这会儿已经到事务所那头了吧。在停车场停好车然后去吃个饭,晃晃悠悠走着去,顺便去趟澡堂……

“我觉得……”

多田的遐想被行天的话打断了。“这阵子,我们说话是不是少了点?”

这阵子也罢哪阵子也罢,我们之间谈得上说话多少吗,难道曾经有过“两人融洽聊天”的状况吗?你觉得说话少的缘故出在谁身上啊?我这边明明抛出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变成本垒打的球,你这家伙却从另一头把它打成了噗噜噜满地滚的臭球,让人连捡的劲头都提不起来。

多田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只是说:“是吗?”

“是啊。就好像,对了,咱俩就像孩子长大离家后的中年夫妇似的。”

这人好不容易自愿开口说话了,一上来却是无论怎样著名的捕手都没法接住的猛力一投。

“别用这么恶心的比喻。”

多田放下手刹开动小皮卡,只挪动了女人迈一步那么点距离,随即又拉起手刹。

“这路怎么挤成这样?”

行天在车里的烟灰缸中熄掉烟,关上车窗。“晚上九点,大伙究竟上哪儿去啊?”

“哪儿也不去。回家呢。”

多田以手指示意前方。

真幌站的箱根快线北口前方林立着许多高楼,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眼下,小学生们正好从楼里的升学补习班蜂拥而出,他们要么和朋友往车站走,要么搜寻停在路边的自家车子入座。

“那是什么啊?”行天扬起一边眉毛。“难不成,塞车是因为这些车来接补习班下课的小鬼?”

“说对了。”

多田答话的同时,只见前面一辆车里也有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坐了进去。驾驶座的母亲对她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却对特地来接自己的妈妈连声谢也没有,把裹在超市肉包底下的纸从副驾驶的车窗扔了出来。

“哎呀。”

眺望着这番情景的多田不禁喃喃道。行天从一旁把手伸到方向盘上,径自大力按响喇叭。

“哎呀。”多田这次是对行天喊,“住手。”

行天发现前一辆车的母女从后视镜窥看这边,想弄明白怎么回事,他打开副驾驶车窗怒吼一声:“把垃圾捡起来,臭丫头!”

火车道口打开了,车流开始蠕动。仿佛是被行天的气势吓到,前面一辆车一溜烟地开走了。多田也把方向盘打向事务所的方向。

“行天,你是不是也饿了?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我讨厌没教养的小鬼。让那个丫头去什么补习班弄得马路塞车之前,应该先教会她一些别的。”

行天似乎忘了,他自己随手乱扔的烟头总是由多田捡起来的。只见他仿佛心情恶劣地又抽起烟来。

“真幌有挺多人热衷于教育呢。”

“这种事我可第一次听说。”

“那是因为我们小时候几乎没什么补习班。”

总算抵达事务所楼前,多田把车在停车场的规定位置停稳,关掉引擎。“这不是一个接一个在市区建起大规模的小区嘛。对家里有孩子念小学的年轻夫妇来说,在市区的小区方便上下班。如果相似家庭形态的人们聚在同一个小区,就会导致教育热潮。”

“傻气。”

行天跳下小皮卡,疾步穿过停车场。

“喂,晚饭吃围炉家的便当好吗?”

对多田的发问,行天连脚步也没停,独自走进了事务所所在的大楼。

在恼什么呢。多田想着,走到相熟的便当店去买了两个海苔便当和一袋油炸鸡肉。就今晚了,怎么着也得哄着行天,好把他带到澡堂去。比侍弄吉娃娃麻烦多了。

像养孩子似的。这念头刚浮起来,多田就赶紧把它压了下去。

行天似乎还真是饿了。

把海苔便当一扫而光之后,此人心情也好了起来,乖乖地跟着多田去了澡堂。眼下,他手里提着湿漉漉的脸盆说:“洗澡水也不会泛凉,到了不错的季节呢。”

行天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跟在多田后头走。虽是夜晚,在街灯照耀之下,行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多田的脚边。行天的刘海被他用橡皮筋扎成个冲天辫,在头顶摇曳生姿。

“你明天去趟理发店……”

为什么连剪头发都得由我来交待,多田正在心里嘀咕,一回头,身后的行天已杳然无踪。

“信——仔——!”

灯光熄灭的箱根快线百货商场背后不远处,露露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站着。发现其存在的行天以做作的假声喊着朝他奔去。

行天用右手比划了个V字,顺着奔跑的势头把两根手指对着信仔的眼球戳了过去。被杀气压倒的信仔“哇”地惊叫一声,堪堪躲过了挖眼攻击。

“干吗!”

信仔吼了一声,这才发现眼前是自己的天敌行天,于是僵在那儿不动了,紧紧地闭上眼睛和嘴巴。

“倒是你在干吗呢,信仔。”

行天用V字手势戳了戳信仔僵硬的脸颊。“你还待在真幌呀。难不成,你还去哥伦比亚美女那边?”

“没去。”

“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信仔颤巍巍地刚睁开眼,行天一伸胳膊,又重施挖眼的伎俩。信仔条件反射地合上眼睛,行天的指尖撞在了他的眼皮上。

“痛啊!”信仔叫起来。

行天笑着说了声“真可惜”。

“你要是给哥伦比亚美女添什么乱子,可不光是眼珠子,我把你小子的脑浆都给挖出来。”行天温柔地低声说,随即放开信仔。信仔似乎想丢下什么狠话,可大概判断出刺激行天绝非上策。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混入路上的行人中快步消失无踪。

“……嗯?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说了一半?”

行天回到多田身边问道。

“没有。”

自始至终站在隔开一截的位置观望的多田答道。“你在事务所乖乖待着好了。明天你负责接电话。知道了吗?”

第二天上午,多田把牢骚漫天的行天留在事务所,自己出门去购买备用物品。

灯泡。透明胶带。有客户要求修理狗屋,所以还得买铁丝网。多田翻动脑中的账本,在真幌站前的东急手创的楼梯上上下下跑了几趟,搜寻必需用品。

也许是从前在公司上班余留的影响吧,对多田来说,事务性的工作以及订购材料均非苦差。实际上他既喜欢活动身体进行操作,对预先的准备工作也毫不马虎。因此,他的账面收支总是一毫不爽,向来不会购入多余的备品,多田便利屋得以保持着客户信赖度满满的良好账务。

“我可没有死角。”

多田怀着对自己工作的满足,把买好的东西堆到小皮卡的货斗。只要在东急手创购物就能免费在停车场停车两小时。因为还有点时间,多田打算到车站背后露露住的小区去探望吉娃娃。

刚过正午的车站背后几乎没有行人。这个时段,此地的大多数栖居者都在梦的世界里漫游。自称哥伦比亚人的她也还在睡吧,多田猜测道。但刚一敲门就传来了回应。

“来了哦。”

“是我,多田便利屋的。”

“啊,欢迎欢迎——”

门开了。露露和海茜迎了出来,两人都套着宛如蜻蜓翅膀般透明的睡裙,没化妆的脸上满是笑意。在她们的脚边跳来跳去绕圈子的吉娃娃拼命摇着尾巴,简直像要把尾巴给摇断似的。它的毛色比在多田事务所那会儿要鲜艳些,耳朵上系着小小的红色缎带。

“请进。”

她们邀多田进屋,但他只站在玄关递上作为礼物的狗粮罐头。确认了吉娃娃被关爱着并精神活泼就好。

因为多田不打算脱鞋进门,海茜遗憾地熄掉烧水壶的火。她抱起吉娃娃,说:

“喝杯茶再走也好啊。”

“人家还有工作哦。”露露打圆场道。“你那个怪人朋友今天没和你一起?”

“他在看家。”

多田摸了下被海茜抱着的吉娃娃的脑袋,小心地避免触及海茜的胸部。

“露露小姐,你最近见了信仔没有?”

“唔,一次也没见过。”露露扬起肿意未消的眼睛凝视多田。“我可是守信用的人哦。”

“是啊。不好意思。”多田微笑道。

他觉得,把狗送给这两个女人还真是对的。

“信仔做了什么哦?”

“没什么。因为昨晚在车站前碰见他,原来他还在这一带呢。”

“那家伙最近似乎生意不太好呀。”

海茜一边调整吉娃娃的缎带,一边说给多田听。那语调仿佛在说“可真好”。

“生意?”

“是呀。哄着年轻孩子们买摇头丸。所以他过去总在车站前转悠,可最近好像有个组织用更安全的方法来交易药丸。还有传闻说信仔的生意停掉了。”

“安全的方法是什么哦?”露露曼声问道。

“谁知道。要能知道这个,信仔大概也有机会卷土重来了。哎,这事儿和我们无关,露露。”

无论如何,真幌所能卖出的药丸数量有限。不用说,对于做这买卖的黑道而言,只要能拿到钱,管他是信仔还是新兴团体,谁来卖都一样。听起来信仔的日子不好过啊。多田好不容易才把冷笑给压了下去。就因为那个男人,过去的一阵子,他连伸懒腰都需要勇气。腰上的伤这个仇可没忘。

“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来我事务所玩吧。”

“嗯。下回见哦。”

多田走下公房外侧生锈的楼梯。转身抬头看去,露露和海茜仍站在门口目送着他。海茜握住怀里吉娃娃的前爪摆了摆。

两个女人和吉娃娃,看上去都幸福洋溢。

与之相比,我的生活又如何呢。回到事务所的多田揉着传来钝重痛意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

行天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坐着,烟蒂在烟灰缸里堆成了小山。事务所弥漫着白烟,宛如浦岛太郎的箱子。多田把买回来的备品在架子上叠放整齐,又打开窗户换气。

“你看家的时候有没有工作进来?”

行天一声不吭地把还没用过的发票本扔了过来。发票背面有圆珠笔潦草写就的无法辨认的字迹。

“为什么写在这上面!”

“没有便条纸。”

“在电话桌下面的抽屉里放着啊。”

“是吗?”

他存心的。就和被留下看家的狗在屋子里随地撒尿一个样。多田满肚子火,把作废的几张发票撕了下来。

“拔除杂草的案子一件。修理狗屋一件。”

“狗屋的事我明明说过下午去。是中村家吧?”

用录音电话来应对还比这好些,多田想。

“拔草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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