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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我的生活中的每一样事物都带有她的影子,难以磨灭,当然是因为不想磨灭。可我就是找不到她的下落,结果那些她所留下的影子瞬间就变成了鬼影,缠绕在我的周围,嘲笑着我,羞辱着我。我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1 B市—A市的火车上
破旧的普快列车在夏日清晨的原野里的那条孤独的铁轨上向A市方向奔驰着。这是一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车次了,它的终点是心田的老家C市,但是中途会见站就停,并有一个经停的大站A市,也就是我和心田读书和工作过的城市。
那是我们的定情地。
沿着这条铁路去寻找心田的消息,是我和锦龙共同的意见。今天是心田失联的第六天,路途对别的乘客来说是漫长的,但是对我和锦龙来说,却是短暂的。
发车以后,我就没再座位上坐了,我的手里拿着心田的照片挨个车厢走着,只要见到列车员,我就上前盘问他有没有见过我的未婚妻。锦龙一直陪着我,早知道座位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作用,我们应该直接买站票。
一连问了好几个,每一个列车员都冲我摇头,开局不利的我逐渐感到失望,但我不想放弃,所以继续往前走。锦龙一直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一句怨言都没有。
我正在心里担心锦龙,他却先担心起我来:“姐夫,你最近要好好休息,得注意身体。我怕找我姐姐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咱们得做好长时间战斗的准备。”
我转身看着穿着黑色碎花衬衫的帅气小舅子,他的近视镜后面是他那炯炯有神的浓眉大眼,我又似乎看到了心田,搞得我心里一阵内疚。
“你的衬衫,是你姐给你买的吧?”我问他。
“对呀。这你都知道。”锦龙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想穿着我姐给我买的衣服寻找她,这样也许能沾沾运气。”
我干笑了一下,用手捋了两把头发,又把白衬衫往腰带里塞了塞,想在锦龙的面前表现出更多的精神振奋的感觉来。
随后,我指了指身上穿的白衬衫:“我这件也是心田送我的。”
这话说得锦龙的眼里泛起了泪花,他侧过脸去,不敢看我,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干脆地说:“走吧。”
在富有节奏晃动的车厢间,我们继续往前走去。快要走到车厢尾部,在一节卧铺车厢里,我看到几个正在休息的列车员。
“这是列车员车厢吗?”我问身后的锦龙。
“不能吧,火车上有列车员车厢这种东西吗?”锦龙也疑惑起来。
“怎么没有?!”
说着,我拿着心田的照片,问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列车员:“麻烦……请问你见过她吗?”
男列车员极不情愿地睁大眼睛,将身子坐了起来,他仔细看了看我手上的照片,摇摇头说道:“没有。谁呀?”
我又把照片拿给周围其他躺着的列车员们看:“我媳妇。帮忙看看,最近有没有坐过咱们这趟车。”
其他列车员草草地扫了一眼,全都冲我摇头。
身材高大的男列车员上下打量着我:“吵架了?”
他问得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没,没吵架。走丢了。”
该列车员似乎是个大咧咧的话唠:“噢。精神病?”
我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男列车员的领子,开始扭打:“你才是精神病!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顿时,所有列车员全都坐了起来,保持警戒。
我的突然爆发也给身后的锦龙吓了一跳。
男列车员抓住我的胳膊试图推开我:“唉?!你这人……你有病吧?!”
其他列车员见状全都站了起来,我的小舅子缪锦龙发现形势不对劲,赶紧冲上来帮我,他先是用力把男列车员推开,然后拉住我,不让我轻举妄动。
“误会,误会!大家都冷静冷静。”锦龙的脸上带着尴尬。
此时男列车员非常生气,想要冲上来跟我继续扭打,其他列车员也站过来想要帮忙收拾我们。我这才意识到我可能惹祸了,回头看了一眼那狭长的走道,想跑,估计是已经来不及了。
“要不咱俩跟他们拼吧。”我在锦龙的耳边小声地嘀咕。
好在锦龙比我理智,他不卑不亢地跟对方讲起道理来:“谁家走丢了人口不着急呢?对不对?我们只是过来找人而已,你们干嘛骂我姐是精神病?我姐她招你惹你了?你们还想打人?这事我得跟列车长反应反应!”
列车员们全都一愣,没想到瞬间就成了理亏的一方。
锦龙的脸上浮现出更多的自信来,我看对方都被唬住了,也放松了许多。至少待会不至于挨揍了。
男列车员向后退了半步,警告我们道:“得,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赶紧给我回座位坐好,别再到处惹事!”
锦龙赶紧拽我走,我捡起掉在地上的照片,瞪了男列车员一眼,转身夺路而逃。
一边往回走,一边跟锦龙逞能:“刚才咱们就不应该害怕,跟他们拼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你说,他们根本不敢打咱们,他们怕被上级批评。”
“行了,姐夫,咱们是出来找人的,不是出来打架泄愤的。”
“可他刚才骂你姐是精神病,你不生气么?”
“刚才那人说话确实有欠妥的地方,但是,姐夫,你也别太敏感了。我知道你最近寻人心切,精神上压力很大。但是我还是刚刚那话,咱们不但要休息好,还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
我是你姐夫,这个没大没小的孩子!
“人没找到,你别自己先垮了。”他还没完了。
我们回到车厢坐好,灰心失望便油然而生。整列火车从头问到尾,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说没见过心田,从A市到我家B市的火车就这么一趟,心田她到底去哪了呢?
“会不会是列车员换了,他们肯定不是固定只有一组人马。”我赶紧把心里的想法跟锦龙分享,“不然你姐长得那么漂亮,大家不可能不注意到。至少,会有那么一两个看见她的吧。”
锦龙轻轻地点着头,他应该也同意我的话,她姐确实是那种叫人过目不忘的女孩。
我不是单指外貌或者穿着,当然,心田的穿着一向是很朴素的,经常是棉布T恤配牛仔裤,脚上穿一双运动鞋。我刚刚所说的叫人过目不忘是指譬如气质一类的东西,尤其是心田那灿烂的笑容,蕴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能量。
糟糕,我又在想念心田了。我好像无时不刻不在想念她。
火车继续先前奔驰着,我跟锦龙不再多话。我们各自的心里都在酝酿着寻人的事,此刻也是没心思再想别的。
火车中途经停某车站,我突然站起,拉着锦龙下了车。
“干嘛?在这下车吗?”锦龙一时间无法体会我的用意。
到了站台上,我拿出心田的照片问站台上卖水果的一个穿着花布衫的矮胖中年女人:“大姐,麻烦您给看一下,这几天见过这个女孩吗?”
大姐敷衍地看了一眼照片,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一盒西红柿:“买一盒吃吧。”
我盯着那盒西红柿,那鲜红的色彩让我突然感到害怕,就像是心藏诡计的恶人,在水果里面下了剧毒,我的心田没准就被她给毒死了。
我转身抓住锦龙的胳膊:“心田会不会吃了陌生人给的水果,被下了迷药?”
“不能吧。”锦龙一脸的怀疑,“我姐她那么大人了,又不是傻子。”
也是,心田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在我的心里,我经常觉得很多事情她都比我强。至少心智上,她略胜我一筹。
主要是现在的信息实在是少的可怜,找人成了一件没有任何方向的事情,只能不断地碰运气。所以我的心情比较难控制,起伏特别大,我总是不自觉地胡思乱想,可是每一个想法冒出来以后,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
我还想过登寻人启事呢,可是心田在哪走丢的都不知道,我不可能全省各个城市去登广告。不过启事还是要登的,我打算先找一圈,然后跟锦龙商量一下,选几个主要的地方的媒体登启事。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几分钟,我沿着站台无意识地往前走着,我又看见一个站台值勤的中年男人。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的我跑上前去,拽了拽他的胳膊,却一个不小心把他臂膀上带的红布袖标给拽了下来。
我突然有些慌张,拿着手里那鲜红的袖标,让我又想起了刚刚的西红柿,以及跟红色联系紧密的事物,血液。
我用颤抖的双手一手举着照片一手举着袖标,伸到值勤员的面前,带着歉意地问道:“实在不好意思。大哥,麻烦您给看一下,这几天见过这个女孩吗?”
值班员严肃地夺回袖标,看了看我手中的照片,对我摇摇头:“火车快开了,你们是乘客还是接站的?”
我能够确定他没见过心田,否则他一定会记得。我仍是这么认为。
火车发车之前,锦龙拽着我回到火车上去。
列车又发动了,离开了这个不起眼的站台,向前缓慢加速行驶着。
我坐回座位上,手里拿着笔,在一张纸上把这趟列车沿途经停的所有站名都默写了下来。
锦龙看了看我写的,给我指出几个写错的站名,我改正过来。
写完,我把纸折好,放进兜里,把笔还给对面座的中学生。他是暑期出门串亲戚的吗?我不知道,我没心情跟不相关的人搭讪,尽管这个学生对我记录每一个经停站感到好奇。
我能对他说吗?嘿,小子,看见了吗,这里写的每一站,将来都会成为我寻找的目标,因为我的未婚妻丢了。我能说吗?我不能。
“你姐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突然问锦龙。
“还行吧。”锦龙被我问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会不会中途在车上病了,被送去了医院?”我又开始猜想起来。
锦龙这次倒是挺认真地想了半天才回答我:“大病倒是不至于,我姐的身体素质没那么差。倒是前几天感冒来着,不过也不太严重,喝了一碗姜汤,好像连药都没吃就好转了。”
我的猜想总是那么容易就被打破了,这让我感到很沮丧。信息,我知道现在对于我俩来说,有用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当获取一定的有用信息,就好办多了。
我看到列车开始减速了,车窗两边逐渐出现楼房与错综复杂的高压电线。
我问锦龙:“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