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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灯光下数着钱,灯光在数着我们的皱纹与白发。
——(中国)吴再
一位母亲让孩子拿着一个大碗去买酱油。孩子来到商店,付给卖酱油的人两角钱,酱油装满了碗,可是提子里还剩了一些。卖酱油的人问这个孩子:“孩子,剩下的这一点酱油往哪儿倒?”“请您往碗底倒吧!”说着,他把装满酱油的碗倒过来,用碗底装回剩下的酱油。碗里的酱油全洒在了地上,可他全然不知,捧着碗底的那一点酱油回家了。
孩子的本意是希望母亲赞扬他的聪明,夸奖他善用碗的全部。而妈妈却说:“孩子,你真傻。”实际上,很多人都在扮演那个孩子的角色,自作聪明地企图把碗的全部空间都用上,期望可以把酱油全部拿回家,最后却因小失大。有时候,我们泼洒的并不是酱油这类可见的东西,如果一味贪多,恐怕我们会错失许多原本弥足珍贵的东西。
上面那个孩子的故事其实并没有结束。孩子端着一碗底的酱油回到家里,母亲问道:“孩子,两角钱就买这么点酱油吗?”他很得意地说:“碗里装不下,我把剩下的装碗底了,这面还有呢!”说着,孩子把碗翻过来,碗底的那一点酱油也洒光了。
很多人听完这个故事都会莞尔一笑,觉得这个孩子实在太傻了,不懂得舍弃碗底的那一点酱油,追来逐去,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实际上,不是还有很多成年人,因为对财富的孜孜渴求,从而丧失了自己生命中许多更为宝贵的东西吗?
诗人吴再先生曾经写过一首诗,叫《数数》,全诗只有两行:
我们在灯光下数着钱
灯光在数着我们的皱纹与白发
初读的时候,我们会觉得这首诗非常有意思,好像是我们和灯光做着一场游戏。可是,再读的话,我们就会觉出一些悲凉。这不是灯光与我们的对垒,而是时光与我们的博弈。当我们只顾埋头赶路的时候,当我们像小孩子一样,只想把更多的酱油、更多的声望、更多的财富放进我们碗里的时候,常常是在不经意间就翻转了自己手里的碗。
传说,一次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来到江苏镇江的金山寺,看到山脚下大江东去,百舸争流,不禁心生豪迈,得意地问一旁的慧林禅师:“你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可知道每天来来往往的,有多少只船?”慧林禅师淡淡地回答:“我只看到两只船。一只争名,一只逐利。”
乾隆皇帝看到的是自己治下国泰民安、百舸争流的繁华,而慧林禅师却一眼看穿:不过是一些争名夺利的心在奔波、劳累罢了。这是因为双方身份的不同,更是因为各自境界的差异。乾隆皇帝虽然贵为人君,坐拥天下,却依然勘不破:再繁华的外衣,也改变不了枯朽干瘪的内里。
我们可以想象,那些川流不息的船只上的商贾们,无外乎白天往返于各个港口,买卖货物,晚上回到家里挑灯、算账、数钱而已。然而,这江上的流水、夜里的灯光,却在数着他们宝贵的流年啊。这只夺利之船,究竟会把他们载往何方?
另一只争名之船,同样害人不浅。
智岩禅师出家之前曾是一位军人。一天,有位从前的战友到智岩禅师隐居的山林里找他,这位战友,此时已和当初的智岩禅师一样,官拜“郎将”。
他一见禅师,就说道:“你发狂了吗?怎么住到这种地方来。”
智岩回答:“我以前发狂,现在醒了。而你的狂病,却正在发作!”
那人不信:“真好笑!我怎么会发狂?”
智岩说:“你沉湎声色,贪受荣华,陷于轮回生死之中,不能自拔,还说自己没有发狂?”
那人听完,若有所悟。
我们常会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这样的桥段,主人公搭救了一位达官贵人,贵人想报以重金或官爵,主人公却辞而不受,旁边人就议论道:“呆子!有钱有官都不要,那你要什么呀?”是呀,名利都不要,我们还应该要什么呢?难道,我们应该效仿“发狂”的智岩禅师,去山里隐居不成?
当然不是!在佛家看来,红尘即是道场,世间即为禅房。不能在尘世里参悟,去深山中一样不得解脱。我们要做的,其实只是停一停数钱的双手,闭一闭盯着虚名的眼睛,安安静静地,感受一下自己真实、灵动的生命,和家人朋友亲切温暖的目光。争名、夺利,本不正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快乐,让亲友更加幸福吗?缘何为了夺利而忘记抚摸父母鬓角的白发,为了争名而忘记端详自己在镜子里,或年轻或成熟的鲜活脸庞?
我们在疲于奔忙间放弃了健康、舍弃了情趣,甚至懒于和家人说话,懒于和朋友聚餐,我们的世界都被那一小撮“酱油”所吸引。同时,我们还振振有词地辩论:“自己正是为了生活的改善才发生了改变。”可是,当我们在灯光下数钱的时候,灯光却数着我们的白发与皱纹。时间看着我们渐渐老去,灯光见证了我们被物质世界所奴役的过程。
试着换一种心态生活吧,在灯光下,辅导孩子的功课,在帮助孩子获得知识的同时,也重温自己学生时代的快乐;在灯光下,打来一盆热水,为父母洗脚,为他们洗去半生的劳累;又或者,在灯光下,与朋友共品一杯香茗,读一段诗词,让那些感动人心的文字缓缓流入心田。借着一灯如豆的喜悦,好好回味我们的生活吧。五味杂陈的生活总比一碗酱油更值得我们去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