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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贵的复仇,是宽容。
——(法国)雨果
我们形容一个人善良时往往会夸张地说:“他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一个人若是真的连蚂蚁都不忍踩死,那他离佛门常说的慈悲心就不远了。因为即使因果之道再过玄妙,一只蚂蚁也不至于对我们此生的幸福造成些许影响。在此基础上生出的善心,才更加让人尊敬。只是,在现实生活中,谁会真的一直盯着脚下,以免踩到蚂蚁呢?
还真有!弘一法师的弟子丰子恺曾经回忆:“一次,他(弘一法师)到我家。我请他藤椅子里坐。他把藤椅子轻轻摇动,然后慢慢地坐下去。起先我不敢问。后来看他每次都如此,我就启问。法师回答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要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
弘一法师的善行要比走路不忍踩死蚂蚁更加令人动容!时刻注意看得见的脚下已经很难了,又有谁会想到,并在意那藤条之间看不见的生灵呢?不仅如此,弘一法师临终前还要求弟子在龛脚垫上四碗水,以免蚂蚁爬上尸身不小心被烧死。这份慈悲,实在让人钦佩万分!
我们固然达不到弘一法师至善至美的境界,但至少可以稍稍洗涤一下自己的善良和慈悲,更纯粹地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真心地给予掌声,默默地施以援手,顺便关心关心那些“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小精灵,慢点开车,轻点走路,不仅为了呵护它们的脆弱,也为了让自己能在这缓慢、轻柔中看得清它们的美丽——那也是我们内心的善良,在清澈时的倒影。
除了那些可爱的生灵值得我们宽柔地对待,有些原本令人厌恶的生命,我们其实也是可以手下留情的。西南联大时,刘文典的学生李埏在向他借的一本《唐三藏法师传》的书页中,发现了一张老师用毛笔画的老鼠,于是就向老师询问缘由。刘文典听后大笑不已,说自己在乡下看书时常点香油灯,灯芯上的油会滴在灯盘上。一天深夜他在灯下看书时,见有老鼠爬到灯盘上明目张胆地吃起了盘子上的油。他本想打死它,但转念一想,老鼠是在讨生活,我读书也是为讨生活,何必相残呢?于是随手用毛笔画了一幅老鼠像夹在书中。
老鼠也不过是在“讨生活”,这是真正经历过人生的风风雨雨后才会有的体悟吧。当我们在生活中,在事业上放手垂钓名利时,也别忘了,在心底留一份柔软,为一些小小的生命,也为自己的人情味,留一条活路。何况有些时候,我们一次宽柔的放生,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铭记与感恩。我们自然不会贪求这样的回报,但它至少令我们感到了生命的温暖,不是么?
小提琴演奏家艾德蒙先生就曾经历过类似的一件事。有一天,当他走进家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卧室里传来了小提琴的声音。
“有小偷!”艾德蒙先生马上反应过来,急忙冲上楼。果然,一个大约13岁的陌生少年正在那里摆弄小提琴。他头发蓬乱,脸庞瘦削,不合身的外套里面好像塞了某些东西。他被艾德蒙先生抓了个正着。
那少年见了艾德蒙先生,眼里充满了惶恐、胆怯和绝望,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眼神,刹那间,艾德蒙先生的心柔软了下来。愤怒的表情顿时被微笑所代替,他问道:“你是丹尼斯先生的外甥琼吗?我是他的管家。前两天,丹尼斯先生说你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那个少年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回应说:“我舅舅出门了吗?我想先出去转转,待会儿再回来。”
艾德蒙先生点点头,然后问那位正准备将小提琴放下的少年:“你也喜欢拉小提琴吗?”
“是的,但拉得不好。”少年回答。
“那为什么不拿着琴去练习一下?我想丹尼斯先生一定很高兴听到你的琴声。”他语气平缓地说。少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还是拿起了小提琴。
临出客厅时,少年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张艾德蒙先生在歌德大剧院演出的巨幅彩照,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艾德蒙先生确信那位少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没有哪一位主人会用管家的照片来装饰客厅。
三年后的一次音乐大赛中,艾德蒙先生应邀担任决赛评委。最后,一位叫里奇的小提琴选手凭借雄厚的实力夺得了第一名。颁奖大会结束后,里奇拿着一只小提琴匣子跑到艾德蒙先生的面前,脸色绯红地问:“艾德蒙先生,您还认识我吗?”
艾德蒙先生摇摇头。
“您曾经送过我一把小提琴,我珍藏着,一直到了今天!”里奇热泪盈眶地说,“那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把我当成垃圾,我也以为自己彻底完了,但是您让我在贫穷和苦难中重新拾起了自尊,心中再次燃起了改变逆境的熊熊烈火!今天,我可以无愧地将这把小提琴还给您了……”
里奇含泪打开琴匣,艾德蒙先生一眼瞥见自己那把心爱的小提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他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里奇,三年前的那一幕顿时重现在艾德蒙先生的眼前,原来他就是“丹尼斯先生的外甥琼”!艾德蒙先生眼睛湿润了,少年没有让他失望。
因为宽容,艾德蒙先生成就了一个音乐奇才。其实,就算我们的宽容和慈悲不能造就任何的伟大,那又如何呢?慈悲本来就应该是一份不掺杂任何污浊的美丽,以其清澈感动世人,也持久地暖着自己。
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