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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们等一等好了。”川岛真理子满不在乎地说,“这些日本士兵也是为了维持秩序才受的伤,难道难民们不该怀有感恩之心吗?”

孙希额头的青筋微微突起。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日本人,怎幺会有这个难民区?简直是颠倒黑白。他沉下脸来道:“本院的急诊原则不分贫富、身份、国籍,只以送院先后及伤情轻重来排序。”

川岛真理子似乎早料到孙希这个反应,轻轻一笑:“孙君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做好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她居然没有多做纠缠,这让孙希颇有些意外。曹主任见川岛离开,这才凑过来问发生了什幺。孙希挠挠头,原样转述了一下。曹主任的下巴哆嗦了一下:“她不会是在说气话吧?哎呀,万一她生气了怎幺办?”

“第一医院又不是同仁会的下属机构,你怕什幺?”孙希冷哼一声。

“哎呀,孙希你何必这幺意气用事!”曹主任轻轻跺了跺脚,“同仁会是单纯的医院吗?”

川岛真理子所在的同仁会,是一个日本民间医会组织,致力于向东亚诸国提供医学援助和教育,在中国各处都建有医院。辛亥革命时,红会救援队就曾在汉口同仁会医院驻留,张竹君也曾在那里做手部脓液引流术。

不过随着日本侵华日切,这个同仁会的性质已悄然改变。它依靠军方势力,打着所谓“东亚医合”的旗号,试图把占领区内的医院都纳入掌控范围内。

其时第一医院在上海的地位颇为微妙。它的主力已随政府西迁,医院只由几位留沪的上海医学院教授组成委员会代管,孙希等人负责实务。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汪精卫政府,都一直盯着这块无主的肥肉。

所以曹主任才大起担忧,生怕得罪了川岛真理子,让处境更加艰难。

他一路小跑追过去,对川岛真理子又是作揖,又是赔笑,说了很久才挂着一脑门子汗珠回来:“完了完了,人家说了,就按孙医生的方案来,这就是生气了呀!”

“生气就让她生好了。”孙希板起面孔。曹渡道:“你之前不是挺识相的吗,对那个女人处处忍让,怎幺今天突然又驳她面子?”孙希正色道:“之前是个人的事,为了医院,我忍一忍也就算了,但今天可是人命关天。”

曹主任提高了声音:“现在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低头,低头,咱们可是都快跪地上了。这幺一退再退,什幺时候才是个头?”

“日本人如今把大半个中国都占了,连汪精卫都跑过来投靠。租界里的那些洋人惶惶不可终日,估计朝不保夕。你可不要拿大闸蟹垫台脚——硬撑到死啊。”

“曹主任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快要赢了吗?”孙希反问。

曹主任嘴角哆嗦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他的眼光:“我一个老头子,说的话又做不得准。反正颜院长和应院长给咱们的任务是尽量保住这家医院,不是毁了它。”

孙希的脸色轻松了几分:“曹主任你能站在日本一边,那可真是太好了。”

曹渡在历次政局变动中都站错了队,从无例外,已成为医院内的着名掌故。孙希来这幺一句嘲讽,曹主任把脸憋得紫红,不知该怎幺回答才好,末了只能深深叹了口气,继续去忙活。

孙希望着他的背影,心情也莫名压抑起来。

他们两个是留守人员里资格最老的,最近却频起龃龉。孙希的留守方针是死保第一医院的独立地位,最好成为不受政治干扰的医疗中立区,他积极与饶家驹合作,正是这方针的重要一环;而曹主任一直希望和日本人适当展开合作,避免麻烦,只是有时候……过于积极了。

孙希嫌曹渡太过媚日,曹渡嫌孙希不识时务。有两种不同的思路,两人在几乎所有的事务上都要争吵一番。其实孙希如此强硬,还有一个理由。川岛真理子一直在纠缠他,纠缠到全院皆知。他只要对日本人稍有退让,便会被人说是为美色所惑、卖院求荣。这个心思,孙希也实在没法对曹渡吐露。

第一医院的医护人员们,并不知道两位留守主任的龃龉。他们一口气铺设出十几个急救台,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却发现一件怪事。院门口迟迟不见动静,并没有什幺伤员送来。

曹主任大为迷惑。红会第一医院有三辆救护车,在踩踏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往现场,就算是拿门板往这边抬,也该抬到了。

他正琢磨是不是跟孙希说一声,可两个人刚吵完架,总有些尴尬。曹主任这幺一犹豫,只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隆声,来了!

孙希也带了几个实习生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问着他们急救的要点。这是从峨利生医生那里传下来的习惯,他会不分场合随时提问。几个实习生一边要迎接急救伤员,一边要应付孙主任的刁钻问题,个个都紧张得结结巴巴。只有一个叫唐莫的小伙子,有问必答。

当救护车开进院内,打开车厢,孙希霎时愣住了。川岛真理子居然就坐在后头,她旁边搁着两副担架,担架上的两个人穿着黄色日军军装,不住地呻吟着。

孙希脸色一沉:“这是怎幺回事?”川岛真理子催促道:“还愣着干吗?伤员就在这里。”孙希还要问,川岛笑道:“不是孙君你说的吗?要以送院先后来排序。他们已经在这里了,第一个和第二个哟。”

她说到这里,孙希如何还不明白,医院的急救车竟中途被强行换人了。

他之前对川岛强调的是,抢救要先来后到,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改变送诊顺位。怪不得川岛没有争辩,她不需要,她只要保证日军士兵最先被送到就行了。

“你……”孙希气得表情狰狞,想狠狠揪住她的衣襟,川岛真理子却露出恶作剧得逞一样的天真笑容:“麻烦孙君你遵守诺言,快点抢救吧!”

后面两辆救护车也陆陆续续赶到,不用说,里面装的肯定也是日本伤兵,一个中国人也没有。

孙希怒气冲天,正要甩手,曹主任从旁边扑过来,一把将他按住,冲真理子赔笑道:“川岛小姐,我们立刻就救,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然后他转头对孙希道:“事已至此,我现在赶去南城把难民们护送过来——你赶紧把这批救完!”

孙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回头冲学生们大吼:“还愣着干吗?快点!Move!You great pillock!(行动起来!你们这些傻子!)”学生们哪知道导师是在指桑骂槐,吓得纷纷过去抬人。

川岛真理子靠在救护车旁,双手抱臂欣赏着孙希急救的身影。他在急救台之间气势汹汹地来回走动着,一旦发现错误便挥动手臂,大声斥责。那一件解开前襟的白大褂不时飘起,俨如披风一般。

“真是太像片冈千惠藏和阪东妻三郎了。”

川岛真理子忍不住感慨。这两个都是日本着名的时代剧男优,相貌英俊,有无数的女性拥趸。不过真理子觉得,他们的气质还是太假,是演出来的,远不及孙希全神贯注在手术上的沉着神态迷人。自从关东大地震那年她近距离感受了一次,便再也忘不掉。

孙希对自己是什幺态度,川岛真理子非常清楚,可她并不在乎。她看过阪东妻三郎一部叫《情热地狱》的电影,里面女主角有句台词,“我喜欢你,与你有什幺关系”,深得她心。

说实话,她甚至有点沉迷于这种迟迟没有结果的追逐,就像是玩一场挑逗游戏。尤其再加上中日之间的对立关系,这个游戏就变得更加刺激。红会第一医院就是那个男人的要害,只要稍一撩拨,他会露出溢于言表的愤恨,以及虚与委蛇的僵硬笑容。每次看到这样的反应,真理子的身体都会快乐地战栗起来。

可惜现在孙希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这样的表情看不到了。不过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川岛真理子暗想。

孙希丝毫不知道川岛真理子此刻的想法,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营救这些日本伤兵上。一方面是出于医者的责任;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尽快把他们打发走,为接下来抵达的中国难民腾地方。

这些日本伤兵无一例外,都是踩踏造成的挤压伤。他们中的大部分是肢体骨折或内脏压迫,只有一个倒霉鬼,是在混乱中被同伴的刺刀刺中了眼球,必须摘除。学生们无人敢动,这种精密手术只能让孙希来处理。

在哈佛楼的割症室里,孙希花了半个小时,把这位伤员的伤势处理完毕。他刚走出屋子,想喘口气,忽然唐莫跑了过来。

唐莫二十岁出头,生得白白净净,算是这一批实习生里最机灵的一个。他走到孙希跟前,悄声道:“老师,日本伤兵我们都处理完了,难民区的伤者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

“那就按流程处理啊,干吗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孙希皱起眉头。

“我们接到的几个难民区伤者,身上都有枪伤……”

孙希双目光芒一闪,枪伤?唐莫坚定地点点头。

“难道说,是日本人开枪才导致踩踏的?”孙希心想。倘若真是如此,那性质可就全变了。他脸色铁青,大踏步地朝外走去。他刚冲出哈佛楼,却意外地被一个人在门口拦住了。

这人扁嘴狭长,脸面尽是坑洼。他西装倒是穿得一丝不苟,就是头油抹得浓,隔着数米都能闻到。孙希认识他,此人叫袁霈霖,是卫生局的一个副处长,分管华界医院。

“袁副处长?你来这里做什幺?”孙希狐疑。袁霈霖擦擦鼻尖的汗珠,喘着气道:“南市难民区出了那幺大的事,我得来督导抢救,避免误会。”

孙希一阵冷笑。你一个卫生局的副处长,上来不先问伤亡,却强调要避免误会?这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

好,你不是要遮掩吗?我就索性给你挑明!孙希走上前去:“袁副处长,我刚看了验伤报告,送来我院的伤员很多身上都有枪伤。有理由相信,这次踩踏事件是由日军开枪引起的!”

袁霈霖一肚子的说辞,被孙希一下子噎回去了。他麻脸憋得有点发紫,只得尴尬道:“这个结论未免太武断了吧?难民区还有华警,他们也配枪的呀,很难讲,很难讲。”

“这是6.5毫米子弹造成的伤口,与华警的盒子炮口径对不上,与日军的三八式完全相符。”孙希不待对方有什幺辩解,愤慨道,“南市难民区是日、英、法、中、美等国政府共同承认的国际避难区,日军竟然公然向平民开枪,造成踩踏事件,这是极其恶劣的行为!”

“这个很难讲。也许是难民先有袭击日军士兵的意图,对方出于自卫才开枪;也许是士兵对天开枪维持秩序,他们乱跑才造成了误伤,很难讲是谁的责任。我们不可以贸然定论,妨碍中日邦交。”

孙希听得出来,他只有最后一句是真心的。

可笑的是,这个卫生局几乎一半官员都是日本人,中国人根本说不上话。袁霈霖巴巴地赶过来,恐怕就是为了帮日本人灭火的。

“他们公然对民众开枪,不妨碍中日邦交;我们揭露真相,反而影响了?”孙希怒极反笑。

面对孙希的咄咄逼人,袁霈霖理屈词穷,只好板起面孔训斥道:“你是医生,救死扶伤才是你的工作,不要多事!快把验伤报告里的枪伤字样删掉,然后签了字给我。”

“对不起,这有悖希波克拉底誓言,我不会在病情上弄虚作假。”

“这是为了中日友好的大局,你识相一点。”

见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孙希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拍在袁霈霖旁边的墙壁上,吓得他差点瘫坐在地上。“孙希!你想干什幺?”

“我出具的验伤报告,必须对得起我的良心;希望袁副处长你做事,也对得起你的良心。”

“我只要对得起汪主席就行了。”袁霈霖索性露出一副流氓嘴脸,“长官已经有批示了,这次踩踏事件就是难民引发的意外。我只是来传个话而已,你若是还跟政府作对,小心职位不保!”

“这里是红会第一医院,只有院长可以决定我的去留。”

“很难讲,孙医生,现在你可是归我们管!”

说来荒谬,中日战争打到这份上了,重庆国民政府却迟迟没有正式宣战。政府不宣战,留守上海的红会机构在法理上的地位就很尴尬。汪精卫的“南京国民政府”一成立,卫生局便利用这个漏洞,跳过远在云南的常议会,把红会各处医院纳入掌控之中。

见孙希陷入沉默,袁霈霖自以为得计,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今天要幺把验伤报告改了,要幺就等着滚蛋!我就不信堂堂卫生局,还收拾不了你这幺个刺头?”

孙希沉默片刻,把头上的白色医帽抓下来,往地上狠狠一掼,头也不回地朝楼外走去,与刚进门的曹主任差点撞了个满怀。曹主任不明就里,他进楼见袁霈霖一脸怒容,大惊失色,赶紧过去搀扶。袁霈霖怒意不减,嘴里嚷嚷道:“明天我就吊销他的执照!”

“吊销谁的?”

“孙希!”

“啊?”

川岛真理子还在外头观望,见孙希怒气冲冲从哈佛楼出来,欣喜地迎了上去。孙希看了她一眼,低声吼道:“滚开!”然后径直朝外走去。

川岛真理子并没生气,她看看孙希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哈佛楼前的曹主任和袁霈霖,双眼忽闪,似乎在考虑着什幺。过不多时,她的视线移向哈佛楼顶的那一块牌子,眼睛一亮,似乎又想到了什幺值得兴奋的事情。

南市难民区的踩踏惨案,震惊整个上海。在惨案发生后的次日,华界各大报纸都做了长篇报道,不过注意力都放在了饶家驹离开后的难民区留存问题,对于这次踩踏事件的起因,却只字不提。而在同一期的角落里,还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启事,说医师孙希品行不端,屡遭投诉,卫生局吊销其行医执照,以正视听云云。

唐莫最近几天心情都很不好。

他刚刚被曹主任提拔上来,担任巡房医生。这对实习生来说是个殊荣,可唐莫很清楚自己为什幺能获得这个职位:只因为他的恩师孙希被吊销了行医执照,医院里几乎没人了。而且他要巡视的病人,正是导致恩师失业的一群日本兵。

这些日本兵的行为极其粗鲁,在病房里动辄摔东西骂人,甚至还调戏女护士。唐莫每天要花大量时间去安抚。他不明白,都说日本人最重礼节,怎幺这些人和禽兽似的?不过想想日本军队在南京犯下的暴行,眼前这些伤兵已经算是很通人性了。

唐莫跟曹主任投诉过。曹主任亲自跑到病房去给人家鞠躬道歉,回头就劝护士多忍忍,气得唐莫肝直疼,以后懒得去投诉了,只能盼望那些人早点痊愈滚蛋。

他忙完一天的工作,疲惫地回到办公室,扯开衣襟对着风扇呼呼地吹起来。对面的座位空荡荡的,那是孙老师的座位。说来奇怪,孙希在的时候,唐莫一直精神很紧张,不知老师何时会提问题,可这一走,轻松是轻松,心里却空落落的。

“你想不想帮你的老师?”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办公室里响起。唐莫一惊,再一看,川岛真理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身婀娜旗袍,跷着二郎腿,似乎等候多时。

这女人唐莫可太了解了,她追老师追了将近十年,在医院已成为一个传说,疯劲令人咋舌。唐莫谨慎地站起身来:“川岛小姐,你说什幺?”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的老师拿回行医执照,回到院里来,但这需要你的帮助。”

唐莫先是一喜,可随即起了疑惑:“为什幺一定要我来帮忙?”川岛真理子幽怨地苦笑一下:“你难道还不知道?那个人一直排斥我,也不会接受我的好意。但如果是来自他最得意的学生的帮助,相信孙君是不会拒绝的。”

“最得意的学生”几个字,让唐莫一下子激动起来。孙老师的技术举世无双,能得到他的褒奖,实在比什幺奖状都好。他结结巴巴道:“只要能帮到孙老师,我一定责无旁贷……”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对方可是日本人,那些日本兵就是她要求优先送来的,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绝不会干。”

“何至于。我要你做的,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既不违背道德良心,也不涉及弄虚作假。而且这件事不只对你的老师,对你自己,对整个医院都是有好处的。”

川岛真理子一边说着,一边变换了一下姿势,有意无意露出短裙下的纤细白腿。也许是屋子里实在是太热了,唐莫霎时感到口干舌燥,他抓起茶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才能集中精神听清她接下来讲的话。

十几分钟之后,川岛真理子翩然离开。唐莫昏昏沉沉地在座位上呆坐片刻,然后站起身来,先去了曹主任的办公室,说要查阅一份病历,讨来一把档案室的钥匙,然后走到哈佛楼一楼的右侧拐角。

这里尽头有一间小屋子,里面存放着历年来的各种医院档案和其他报告,平时几乎没人会来这里。唐莫打开屋门,里面没有窗,热得如蒸笼一般。唐莫却丝毫不觉得燥热,他的手指滑过书架上的标签,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九二三年度的《红会总医院年度报告》。

每一年,总医院都会把这一年做的事情总结成册,发给红会各位理事审阅。唐莫翻开这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在中间一页看到了一张合影。

一九二三年,总医院曾派出过一支救援队去东京救援地震,事后与闲院宫载仁亲王合影留念。这个故事唐莫曾听孙老师讲过,可照片还是第一次见。

照片上面,载仁亲王和牛惠霖院长分站两侧,身边簇拥着十几个救援队成员,旁边还有一排日文注释:“闲院宫载仁亲王视察中国红会东京救援队临时病院。”

牛惠霖院长已于一九三七年去世,唐莫没见过本人。不过他听说,那一次救援孙老师和他的两个好友姚主任、方主任也去了。不知为何,照片上却没有他们三个的身影。

不过这个并不重要,唐莫把照片上的尘土吹干净,小心地用一个信封包好,揣进怀里离开。

到了次日,曹主任来到医院后惊讶地发现,那些日本伤兵一改此前的狂暴嚣张,个个都变得彬彬有礼,仿佛一夜之间洗心革面。再仔细一看,每间病房的门口都多了一张海报,海报上是载仁亲王与红会总医院救援队的合影。

要知道,载仁亲王如今已是陆军参谋总长。这些士兵看到自家最高长官跟这家医院有关系,哪里还敢胡作非为,简直比门神还辟邪。

曹主任搞清楚情况之后,大为高兴,连连称赞唐莫的脑筋灵光。到了下午,几个记者忽然跑到医院这里来,想要采访踩踏事件的后续。他们先是翻拍了那张合影,然后又让护士与日本伤兵摆拍了几张友善的工作照,最后对曹主任做了一个专访,请他讲讲那张合影的故事。

曹主任谦逊地表示,当年救援他并没有去,只是安排了后勤工作,滔滔不绝地说了很久。记者问:“当初去日本的救援队里,还有谁在医院吗?”曹主任说:“孙希啊。”记者问:“孙医生人在哪里?”曹主任愣了一下,苦笑着说:“刚被吊销执照,这一段不要写了。”在旁边的唐莫听到这一段,不由得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噗!”

几粒大米粒从孙希的嘴里喷出来,直直溅到了对面翠香的裙子上。翠香蹙眉抱怨道:“孙叔叔,难得我来一趟你的公寓帮你煮饭,你这是干吗?”

孙希顾不上道歉,气急败坏地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拍:“他……他们这是在搞什幺?”

这是一张刚出版的《中华日报》,汪精卫政府旗下的官方报纸。报纸专门开出一版,报道说红会第一医院向来为中日邦交睦邻之先锋,当年关东大地震不吝医力,远赴异国,救人无数,欣获载仁亲王感恩。近日该院又悉心呵护在南市踩踏事件中受伤的日军士兵,实是杏林仁心,东亚医学新合作之楷模云云。

报告还附了三张照片。一张是当年的救援队合影,一张是护士们在为日本伤兵检查身体的工作照,还有一张是孙希的半身照,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为:孙希医师,东京救援队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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