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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这样。”我从来都没办法模仿他的遣词造句,那么完美,那么流畅,那么正式。那是只有一个世纪以前的人们才学得会的措辞。
“只是确定一下,”他用手理了理凌乱的铜色头发,说道,“你可能改变主意了。大多数人都好像喜欢过生日、接受礼物这样的事情。”
爱丽丝大声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清脆而动听,就像风铃在风中发出阵阵响声一样,“你当然喜欢的,今天每个人都应该对你友好,让着你,贝拉。还能发生什么最糟糕的事情吗?”她反问道。
“变老啊。”我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但我的声音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坚定。
站在我身边的爱德华咧着嘴巴笑了起来。
“十八岁并不老呀,”爱丽丝说,“女人们不是直到要过二十九岁生日的时候才会感到难过吗?”
“可我比爱德华老一些啊。”我喃喃自语道。
爱德华叹了口气。
“就技术层面上而言,”她说道,语调还是那么轻松,“不过大了一岁而已。”
而我觉得……如果我对我想要的未来有把握的话,如果我将与爱德华、爱丽丝还有卡伦家族的人永远在一起的话(最好不要变成一个满脸皱纹、身材娇小的老妇人)……那么不论是大一两岁,还是小一两岁,我都不会如此介怀。但是爱德华完全反对任何让我发生改变的计划,任何让我与他一样的未来——也让我永生。
那是死路一条,他是这样说的。
老实说,我无法真正地理解爱德华的意思。死亡有什么了不起?做吸血鬼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至少卡伦家族的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可怕。
“你几点钟到我们家?”爱丽丝继续问道,她改变了话题。看她的表情,她想要做的事就是我一直希望逃避的。
“我并没想过要去你们家呢。”
“哦,公平些,贝拉!”她抱怨道,“你不是真的打算那样扫我们的兴吧?”
“我以为我的生日应该是按照我想要的方式来过的。”
“放学后我会从查理家把她接过来。”爱德华告诉她,他根本无视我的话。
“我得打工。”我抗议道。
“实际上,你不用去了,”爱丽丝得意地对我说,“我已经跟牛顿夫人说过了,她给你换了班。她还让我转告你‘生日快乐’。”
“可我——我还是不能过来,”我结结巴巴地说,搜肠刮肚地想找个借口,“我,噢,我还没有看英语课上要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a id="w2"></a> <a href="#m2"><sup>[2]</sup></a> 呢。”
爱丽丝哼了一声:“你都快把《罗密欧与朱丽叶》背下来了。”
“但是贝尔蒂先生说过我们要看表演的戏剧才能完全欣赏它——那才是莎士比亚想要的演绎方式。”
爱德华转了转眼睛。
“你已经看过电影了。”爱丽丝责备道。
“但不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版的。贝尔蒂先生说过那才是最好的。”
最后,爱丽丝再也没法得意地笑了,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这事儿要么很简单,要么很难,贝拉,非此即彼……”
爱德华打断她的威胁,宽慰道:“爱丽丝,放松点儿。要是贝拉想要看电影的话,那么就让她看吧,这是她的生日。”
“就是啊!”我补充道。
“我七点左右带她过来,”他继续说道,“这样你们会有更多时间准备。”
爱丽丝大笑着插话道:“听起来不错。晚上见,贝拉!今晚肯定很有意思,你会发现的。”她露齿一笑——这样的笑容使她完美无瑕、闪闪发光的牙齿全部露在嘴唇外面——接着她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手舞足蹈地跑去上第一节课了。
“爱德华,求你……”我开始乞求了,但是他用一根冰冷的手指压住我的嘴唇。
“我们待会儿再讨论,上课要迟到了。”
我们和往常一样坐在了教室的后面,也没人费心盯着我们俩。(我们现在差不多每节课都在一起——爱德华得到女行政助理们的特别关照帮他做成了这事儿,这简直棒极了!)爱德华和我在一起拍拖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会再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就连迈克·牛顿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忧郁地盯着我了,他的目光曾让我感到有些内疚。相反,现在微笑又出现在他的脸庞上,他似乎已经接受了我们两个人只能成为朋友的事实,这也让我感到很高兴。经过一个夏天,迈克改变了不少——圆圆的脸形已经稍有改变,颧骨更加突出,浅金发换了个新发型,和以前粗硬的长发不一样,现在他的头发更长了,用发胶精心地固定成随意凌乱的造型。要了解这种灵感来自何处并非难事——但是爱德华的外表不是通过模仿就能实现的。
时间在往前推移,我却在想逃离今晚在卡伦家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在我还沉湎于哀悼的情绪时却要举行庆生会,这已经够糟糕的了。但更糟糕的是这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会收到许多礼物。
引人注意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其他像我一样老惹麻烦、笨手笨脚的人都会同意这一点。没有人想在自己很可能摔倒在地、丢脸万分的时候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我曾直截了当地要求过——噢,实际上是命令过——今年任何人都不要给我送礼物。看起来查理和蕾妮并不是唯一决心对此熟视无睹的人。
我一直没什么钱,不过这也没让我烦心。蕾妮是靠幼儿园老师的薪水把我养大的,而查理的工作也赚不了太多钱——他是福克斯这个小镇上的警察局局长。我个人唯一的收入,来源于一周三天在当地一家运动品商店打工。在像福克斯这样小的小镇上,我能有份工作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我赚的每一分钱都存进了我的微型大学基金。(上大学是我的B计划。我仍然希望实现A计划,但是爱德华对于让我一直当人类的想法坚定不移……)
爱德华很有钱——我甚至不想去想他到底有多少钱。金钱对于爱德华或卡伦家族的其他人而言毫无意义。他们认为金钱不过是当你手头拥有无限的光阴,而且有个姊妹具有预测股票市场行情的神秘能力的时候所积累的东西。爱德华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我反对他在我身上花钱——他不理解如果他带我到西雅图一家昂贵的餐厅吃饭,为什么会让我感到不舒服;也不理解为什么我不允许他给我买一辆时速达到五十五英里的车;更不理解为什么我不让他为我付大学学费(他荒谬地热衷于B计划)。在他眼里,我根本没必要自讨苦吃。
但是我怎能让他给我买东西却没法回赠他呢?他,因为某种深不可测的原因,想要和我在一起。基于此种理由之上的任何馈赠,都会让我们的关系愈加失去平衡。
白天仍在继续,爱德华和爱丽丝都没有再提我生日的事情,我开始放松了一点。
我们坐在常坐的座位上吃午饭。
这张餐桌上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缓和气氛。我们三个人——爱德华、爱丽丝和我——坐在桌子的最南端。既然那几位还有些令人恐惧的“高年级学生”(当然是埃美特了)卡伦兄妹们都已经毕业了,爱丽丝和爱德华看起来就没那么令人畏惧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坐在这里吃饭。我的其他朋友,迈克和杰西卡(他们俩正处于分手后仍是朋友的尴尬阶段),安吉拉和本(他们的关系经过一个暑期延续了下来),埃里克、康纳、泰勒和劳伦(尽管最后那个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全都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餐桌上似乎有一条隐形的分界线,他们全都坐在另一端。这条隐形的分界线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就自行消解了,通常这时候爱德华和爱丽丝都会逃课,这样一来,他们的谈话就会毫不费力地展开,我也会加入进来。
我常常感到这种微妙的放逐感,它令我感到落单,受伤,而爱德华和爱丽丝却没有相同的体会。他们根本没注意到它的存在。人们对卡伦家族的人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往往会因为某种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原因而感到害怕,我则算个例外。我和爱德华靠得很近的时候会感到无比的舒适。有时候,爱德华还会因此而烦恼。他认为他对我的健康有害——无论何时他发表这样的看法,我都会激烈地反对。
下午过得很快。放学后,爱德华和平常一样送我去取车。但是,这一次,他为我拉开的是副驾车门,爱丽丝这会儿肯定正开着他的车在回家的路上呢,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防备我逃跑了。
我抱起双臂,没有任何避雨的意思:“这是我的生日,难道不应该由我来开车吗?”
“我正假装这不是你的生日呢,这正是你希望的啊。”
“要是这不是我的生日的话,那么我今晚就不必到你们家……”
“好吧。”他关上了副驾车门,从我面前走过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生日快乐。”
“嘘!”我毫无兴趣地嘘了一下,从打开的车门爬进了驾驶座,希望他接受的是另一个提议。
我开车的时候爱德华在拨弄我的收音机,满脸不以为然地摇着头。
“你的收音机信号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