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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几个月,刘询也没敢对光禄勋太过拉拢,只忽然重视起金赏的族弟金安上来,以其为侍中郎官,只望隔山打牛,将力道传到金赏那边去……
连身边贴心人都是内鬼,难怪面对完全掌握宫廷内外的霍光,昭帝即便行了冠礼,也唯有垂拱南面而已。那一年的叩阙事件,若非孝昭忽然猝死,又会如何收场呢?
废帝刘贺更无奈,身边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从始至终被大将军玩弄于股掌之中,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扔印玺出去砸一砸霍光表示抗议。
刘询面临的情况很像啊,唯一的区别就是……
大汉少年天子露出了一丝笑。
那如同月亮般运行于天际,又像滴漏一样精准可怕的大将军,已经不在了。
这几个月的对弈玩下来,虽然他看似还在劣势,可刘询完全没了当日车上如芒刺背的压制,简直有种在和西安侯欺负霍家孤儿寡母的感觉。
霍氏足以忌惮者二人而已,一是范明友,以出征匈奴的借口调走了,二是操控北军的任宣,这个比较难办,一旦动了他,霍氏必起警觉。
现在,就差最后一击,只需要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事故,便能让功臣之家交出他们不该再攒着的权力,好好安享富贵了。
刘德也隐隐感觉到,天子这次驾临建章宫,和孝武、孝昭时两度移宫一样,恐怕不止是来打猎的。
今年夏六月时,天子下了一道诏令:“盖闻尧亲九族,以和万国。朕蒙遗德,奉承圣业,惟念宗室属未尽而以罪绝,若有贤材,改行劝善,其复属,使得自新。”
他赦免了一大批因犯罪削籍的宗室,提拔了其中一部分年轻宗室子弟,比如刘德的长子刘安民入朝为侍中——刘更生年纪太小了,再加上沉迷看书,这个十岁的小天才,最近又不知看了哪本淮南遗策,迷上了卤水点豆腐,又幻想着把沙土点成黄金,对入侍兴趣寥寥。
不过来到建章宫数日,皇帝的兴趣确实集中在狩猎上,带着羽林卫和侍中们出入上林。这上林苑方三百里,名果异卉三千余种植其中,苑中养百兽,供天子与贵族冬射猎取之,只可惜虎园豹园里的猛兽要么被放生,要么被赵充国故意饿死省钱。
而在狩猎骑射之余,刘询则沉迷于看他亲自挑选入宫的近侍们斗鸡走犬,玩角抵之戏。
“陛下果然起于民间,年纪也轻,所好借是游侠之事啊。”
长子刘安民就跟刘德诉苦过,他家是诗书传家,腰上的佩剑也是做个样子,哪里能像那群来自民间的没落宗室、皇帝旧友一般,赤裸上身,着短绔穿翘首鞋,像两头野兽一般,在沙地上扭打在一起呢?
刘德不以为然,年轻人嘛,他笑道:“太上皇与高皇帝亦爱此事,昔日高皇帝建都关中,然太上皇郁郁不乐,直到为其兴建新丰,迁家乡丰沛斗鸡蹴鞠少年居之,太上皇这才复欢。”
不过,皇帝的这爱好,确实是让担任羽林监的霍家女婿任胜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天子在大将军驾崩后,也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天性来了,不贪权力,如此霍氏方能继续掌权,为君分忧。
刘询在民间的好友戴长乐便颇精此道,只是近来天子不太愿意亲近他,将戴长乐和史高留在了未央宫中传递消息,反而开始宠爱起号称“大汉最年轻列侯”,刚从河间国学左传归来的辛庆忌来,几乎是形影不离。
搞得侍从们窃窃私语,说:“若西安侯为陛下之长平,新阳侯则为陛下之冠军”。
这一夜,一如往常那般,皇帝的侍从们吃完了饭食,仍点着火在庭院里挥汗如雨,赤身裸体扭打在一块,而天子在一旁拊掌大笑,却有人来报,说侍中金安上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