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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圆的形状晃动后变长,应该是原本蜷缩着,突然伸展身体所致。膝盖伸直、双脚踩在地上,埋在手臂上的脸朝向我。
……庆荷啊!
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在寂静中发出声响。
我也不由得关掉手电筒,并将其藏在背后。因为我反射性地认为,不能让她看到地上的血迹。从后门照进来的灰青色光芒隐约照在仁善的脸上,即使没有手电筒也能看出她的表情。
什么时候来的?
虽然不像在病房里看到的程度,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瘦削。我看见她揉着眼睛的右手非常干净,毫无伤痕。
“你怎么来了,连个联络都没有?”
仁善睁着因为阴暗而显得更大的双眼,直盯着我的脸。
“脸为什么受伤了?”
“被树木划伤了。”
哎呀!她叹气时的眼睛变得黯淡。
“电灯为什么不亮?”仁善低声问道,像自言自语一样含混不清地嘀咕着,“我没关啊。”
看着她眉间深深的皱纹,我说:
“停电了。”
“你怎么知道?”
好像不想听到回答,她的目光闪过我的脸,朝向后门外的院子。
“什么时候下了这么大的雪?”
不是在问我,好像是在问自己的声音……是在做梦吗?
她望着像是渐渐变得厚重的如同白鸟般散落的雪花,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她终于回过头来注视着我,我看出她凝视我的面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静静含着水汽发光的眼睛仿佛霎时流露出过去二十年来珍惜我这个朋友的温情。
“我很少在这里睡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困。”
她温柔地说道,好像在抱怨似的。她似乎很冷,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肩膀问我:
“不冷吗?”
她露出熟悉的笑容,眼角上冒出细小的皱纹。
“要不要生火?”
我默默地看着仁善打开木柴火炉下面的一扇小门,放进小木块。她穿上当作工作服的旧牛仔裤和工作鞋,在高领的灰色毛衣上套上藏青色围裙,上面披着眼熟的黑色棉大衣,没有扣扣子,可能是嫌袖子在工作时碍事,将它往上折了两次,露出干瘦的手腕。仁善用没有锯断、没有缝合、没有流血的右手从铁桶里盛出两撮木屑,撒在木块上。火柴头与宽大的八角形火柴盒侧面摩擦,她说:
“首尔现在连这种火柴都找不到了。”
仁善等待木屑的火烧到木块,她的侧脸沉着而凄凉。
在车站前面的商店买的,好像有几十年了,木头很容易点燃。
很快上蹿的火光照亮她的眼皮和鼻梁。
***
“你坐这里。”
仁善把唯一的三脚椅放在暖炉旁边说道。
“你坐哪里?”
仁善没有回答,而是坐上了工作台。好像不知道电动锯刃上沾有自己的血迹一样,像孩子一样慢慢摇晃着似乎接触到地板的双腿。
我背着手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在仁善的目光停留在暖炉的时候,将一直藏在背后的手电筒静静地放在椅子下面。横卧圆木的截面碰到脚尖,旁边血迹上的雪融化了,形成了漆黑的斑点。
我看到暖炉侧面像瞳孔一样穿透的两个风孔,火花在里面飘荡。“咔嗒”一声,传来木块着火、树皮裂开的声音。
“我经常想到你。”
仁善的声音让我回过头,她也正看着那个风孔内部。
“因为太想你了,有时候觉得你好像一直跟我在一起。”
映照在她瞳孔里的火花无声地晃动着。她那什么都不问的态度像往常一样安静、坚定,甚至让我觉得我对她现在想法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也未可知。仁善只是一如既往地在这里制作木器,在首尔收到她的信息和在这个岛上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亡者的幻想而已。
“本来就想让你看看的。”
仁善指着靠在墙上的树木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我坦率地回答:
“我原本预期是一人高。”
“刚开始我也那样做过。”
我原以为她会把改变大小的理由告诉我,但她却沉默下来。扶着工作台的木板走下来,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