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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颤,"隔日早晨,约翰的心脏病医生从南塔基特打电话来说,"他们说的可能是"室颤",也就是心室颤动。"

他们也许说了"室颤",也许没有。心房颤动不会立即或者必然引起心跳骤停。心室颤动会。也许他们说了室颤。

我记得自己试图在脑海中理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因为救护人员已经在客厅了,从逻辑上说,接下来应该去医院。我觉得救护人员可能会非常突然地决定要去医院,我可能来不及做好准备。我可能来不及带齐需要携带的物品。我可能会浪费时间,拖他们后腿。我找到了我的手提包,一串钥匙,还有一份约翰的医生给他做的病历摘要。我回到客厅,医务人员已经在地板上摆了一台电脑,他们盯着屏幕看。我看不见屏幕,所以我望着他们的脸。我记得有个人瞟了其他人一眼。他们做了决定,匆忙离开。我跟着他们到电梯,问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他们说他们先将轮床推下去,我可以乘坐第二辆救护车。其中有个人陪我等电梯上升回来。等到他和我坐进第二辆救护车的时候,载着轮床的救护车正从大楼前面开走。从我们的大楼到长老会医院的分院(原来的纽约医院)之间隔着六条街。在我记忆中没有救护车的警报声。在我记忆中一路畅通无阻。当我们到达医院的急诊入口时,轮床已经消失在医院的大楼中。有个人在车道上等待。其他所有人都穿着医生的服装。他没穿。"她是病人的妻子吧?"他问司机,然后转向我。"我是你的社工。"他说,我想肯定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明白了。

"我打开门,看到那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我明白了。我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是一个母亲说的。她十九岁的儿子在基尔库克被炸弹炸死,这是她在HBO纪实频道上说的。鲍勃·赫尔伯特在2004年11月12日的《纽约时报》上引用了这句话。"但我当时觉得只要不让他进门,他就没法告诉我。那么--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以他一直说:"太太,我要进去。"而我一直对他说:"对不起,你不能进来。""

救护车和社工的那个晚上过去将近十一个月之后,我在吃早餐时看到这句话,当时我认出这种想法与我的如出一辙。

在急诊室中,我看到轮床被推进一间病房,又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上来推动。有人让我在休息室等待。我听从了。那儿有一道有出入证件才能跨越的线。在这道线后面等待,似乎是。在这道线后面等待意味着我仍有时间对待这件事,我的手提包里面有几张保险卡,我以前没有和这家医院接触过--纽约医院是长老会医院的康奈尔分院,我熟悉的分院是哥伦比亚分院,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在第168号街和百老汇的交界处,至少二十分钟车程,对这类急症来说太远了--但我能够让这家陌生的医院发挥作用,我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等他病情稳定之后我可以安排他转到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我思考着转到哥伦比亚即将碰到的细节(他将会需要一张有遥测监护仪的病床,最终我还可以让金塔娜也转到哥伦比亚去,她被贝斯·以色列北院接收的那晚,我在一张卡片上记录了几个哥伦比亚医生的寻呼机号码,他们之中有一两个能让这一切实现),当时那个社工又出现了,领着我走过那道需要出入证的线,走进休息室旁边的一间空房。"你可以在这里等待。"他说。我等待。房间很冷,或者冷的是我。我在寻思从我打电话求救到医务人员抵达之间隔了多久。好像根本就没隔着什么时间(上帝眼里的一粒微尘,这是我在休息室旁边的房间中想起的一句短语),但肯定至少也有几分钟。

为了编写一部电影中的某个情节,我曾经在工作室的布告板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索引卡片,我用打字机在卡片上打出一个从《默克手册》中摘录出来的句子,说的是大脑能够缺氧多久。在休息室附近的房间,我脑海中浮现出这张粉红色索引卡:"大脑组织缺氧四至六分钟即可导致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或者死亡。"当社工再次出现时,我告诉自己肯定记错这个句子了。和他同行的是个男人,他介绍说是"你丈夫的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他死了,对吧?"我听见自己问医生。医生望着社工。"没事的,"社工说,"她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他们带我走进约翰躺着的病房,病房的帘幕都放了下来,这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们问我是否需要牧师。我说是。一个牧师出现了,说着悼词。我向他道谢。他们把约翰用来存放驾驶证和信用卡的那个银色钱夹交给我。他们把原来在他口袋中的现金交给我。他们把他的手表交给我。他们把他的手机交给我。他们把一个塑料袋交给我,他们说袋子里面是他的衣服。我向他们道谢。社工问我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我请他帮我拦一辆出租车。他拦了一辆。我向他道谢。"你有坐车的钱吗?"他问。我说我有,我是个冷静的人。我们从贝斯·以色列北院探望金塔娜回来之后,约翰将夹克和围巾挂在一张椅子上。当我走进房间,看到它们仍挂在原位(一条红色的羊绒围巾,一件《因为你爱过我》摄制组人员穿的巴塔哥尼亚牌防风上衣),我在想一个不冷静的人会怎么样。崩溃?需要镇静剂?还是尖叫?

我记得我一直想我得和约翰谈谈这件事。

我没有什么事不跟约翰商量。

因为我们都是作家,都在家工作,所以我们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对方的声音。

我并不认为他总是对的,他也并不认为我总是对的,但我们彼此是对方信任的人。在任何情况下,我们之间的投入和兴趣都没有分歧。很多人说我们肯定会有争执,因为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他得到更好的评论,取得更大的进步,他们说我们的私人生活肯定充满了职业上的妒忌和憎恨。这和事实完全不符,一般人坚持这么认为,只能说大众对婚姻的理解相当空洞。

这也曾经是我们讨论过的一件事。

从纽约医院回家当天晚上,我只记得房间里阒寂无声。

我在医院拿到的塑料袋里面有一条灯心绒长裤,一件羊毛衫,一条皮带,我想没有别的东西了。灯心绒长裤的裤管已经裂开,我想应该是医务人员割的。羊毛衫上有血迹。皮带被卷了起来。我记得我把他的手机插进他写字台上面的充电器。我记得我把他的银色钱夹放进卧室的一个盒子。我们的护照、出生证明和法律服务证书都放在其中。这时我查看钱夹,看到他带着的是这些卡片:一张2004年5月25日到期的纽约州驾驶证;一张大通银行的贷记卡;一张美国运通信用卡;一张富国银行的万事达卡;一张大都会博物馆的会员卡;一张美国西部作家协会的会员卡(当时正是学院奖的投票时间,用这张会员卡可以免费看电影,他肯定去看了一部电影,我记不清楚了);一张医保卡;一张地铁卡;还有一张美敦力公司发行的医疗卡,卡上写着"我身上植入了一个Kappa 900 SR型心律调整器"的字样,还有这件设备的序列号,移植它的医生的电话号码,以及附注"移植日期:2003年6月3日"。我记得自己将原来在他口袋里的纸币和我自己包里的纸币放在一起,我展平那些钞票,小心翼翼地将二十元和二十元放在一起,十元和十元放在一起,五元、一元和五元、一元放在一起。我记得我一直在想,当我这么做,他会明白我正在处理事情。

当我在纽约医院急诊室那间放下帘幕的病房中见到他的时候,他有个门牙缺了一角,我想那是摔倒造成的,因为他脸上还有淤伤。隔日,我在弗兰克·坎贝尔殡仪馆看到他的尸体,脸上的淤伤没那么明显了。我跟殡仪员说别给尸体化妆,他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做点清洁工作就好了",我想他的意思就是把淤伤遮盖掉。和殡仪员打交道时,我依旧很漠然。我到坎贝尔殡仪馆来下了很大决心,决意避免任何不合适的反应(比如流泪、愤怒、在一片肃穆中无助地笑起来),结果我什么反应都没表露出来。我妈妈去世后,带走她尸体的殡仪员在床上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束假玫瑰。这是我弟弟告诉我的,他非常生气。他们也会给我假玫瑰。我记得自己匆匆选了一副棺材。我记得在我签署文件的办公室有一个老旧的时钟,已经停了。约翰的侄儿托尼·邓恩当时陪着我,他问殡仪员钟怎么不走了。殡仪员看上去很乐意向人解释这件装饰品,他说那个时钟已经停了好几年,但被当作"某种纪念品"保留了下来,供人缅怀这家机构的往昔。他似乎拿时钟来给我上课。我想着金塔娜。殡仪员所说的,我也能大声地说出来;但我所喊不出来的,是想到金塔娜时脑里回荡的诗句:你的父亲长眠海底深处/他的双眼已经化成珍珠出自莎士比亚的剧作《暴风雨》(The Tempest)。

八个月之后,我问我们这栋公寓楼的经理是否仍保留着12月30日夜里门卫所做的记录。我知道有这么一份记录,我当这栋楼的业委会主任已经三年了,门卫记录对处理这栋楼的事情来说必不可少。第二天经理把12月30日那一页给了我。记录显示那天晚上的门卫是迈克尔·弗里因和瓦塞尔·伊厄内斯库。这我已经不记得了。瓦塞尔·伊厄内斯库经常和约翰在电梯中开玩笑;他们一个是逃离齐奥塞斯库Ceausescu Nicolae(1918-1989),曾任罗马尼亚共产党总书记。的罗马尼亚的流亡者,一个是康涅狄格州西哈特福德市的爱尔兰裔天主教徒,都喜欢揶揄惺惺作态的政治。"那么本·拉登在哪里呢?"每当约翰走进电梯,瓦塞尔就会问他,"本·拉登在顶楼吗?""在那座小房子吗?""在健身房吗?"我在记录上看到瓦塞尔的名字,却记不起12月30日傍晚当我们从贝斯·以色列北院回来时他有没有开这种玩笑。那晚的记录只有两项,比平常少,虽说时值年关,这栋楼的多数人都到更温暖的地方去了,但只有两项也太少了。

记录:夜间9点20分,医务人员到达,找邓恩先生。邓恩先生10点05分被带往医院。

记录:A-B楼客梯的灯泡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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