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迪迪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愛看小說網2kantxt.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有好几天我反复念诵奥登 Wystan Hugh Auden(1907-1973),美国诗人。的诗,剧本《攀登F6高峰》中的《悼亡诗》:
停止时钟的转动,拔掉电话的线路
让狗儿别吠叫,用一块美味的肉骨
不再弹奏钢琴,也已没有鼓声
将灵柩带出来,请来致哀的人
在我看来,这些诗歌和影子之舞最为贴切。
除了这些对悲哀的痛楚和暴烈的抽象描述,还有一些通俗读物,一些如何对付这种症状的指南,有的"具备实用价值",有的"富有启发性",但它们全都毫无用处。(别喝太多酒,别用保险赔偿金来重新装饰卧室,加入一个互助团体。)然后还有专业文献,弗洛伊德和梅兰妮·克莱因之后的精神病学家、心理学家和社会工作者所做的研究。很快,我发现自己转而求助于此类著述。我从中看到很多我业已了解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让我心安理得,证明正在发生的情况并非是我想象出来的。例如,从国家科学院医学研究所1984年编辑的《丧亲的反应、后果及其照料》这本书中,我得知人们对亲友死亡的即时反应通常是震惊、麻木和难以置信:"主观上,活着的人可能会觉得他们被裹在椰壳或者毛毯之中;在别人眼里,他们也许能够节哀顺变。因为死亡这一事实尚未进入到他们的意识,活着的人可能会显得完全能够接受这种丧亲之痛。"
所以,在这里,"非常冷静的人"的效应就出现了。
我继续看。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哈佛丧亲儿童研究所的威廉·瓦登让我得知,人们曾观察到海豚在丧偶之后拒绝进食。人们观察到,野鹅在丧偶之后会不停地飞翔,不停地哀鸣,不停地寻觅,直到它们本身失去方向感,迷失了道路。我看到人类也显示出同样的反应模式,而这我早已知道。他们寻觅。他们绝食。他们忘记呼吸。他们因为缺氧而晕倒,他们没有流出的眼泪阻塞了静脉窦,他们往往带着难治的耳部感染疾病去看耳科门诊。他们无法集中注意力。"我隔了一年才能看报纸的标题。"有个三年前丧夫的朋友告诉我。他们丧失了所有层次的认知能力。和黑曼·卡斯托普一样,他们也在生意上折了本,蒙受惨重的财务损失。他们忘记自己的电话号码,到了机场却没有带有效的身份证件。他们生病,他们卧床不起,他们甚至,也跟黑曼·卡斯托普一样,撒手人寰。
一篇又一篇的研究报告都记录了这"导致死亡"的一面。
我开始在每天早上去中央公园散步的时候带上身份证,以免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我在沐浴的时候,如果电话响起,我再也不会去接,以免在地砖上摔死。
我得知有些研究非常著名。它们是此类文献的经典,我看到的每篇文章都有引用。例如扬格、本雅明和瓦利斯1963年发表于《柳叶刀》第二期第454至456页的文章。他们在英国对4486名当时丧偶不久的寡妇进行了为期五年的跟踪研究,研究表明"寡妇在丧夫之后前六个月的死亡率明显比已婚妇女要高。"还有利斯和卢特金斯1967年发表于《英国医学杂志》第四期第13至16页的文章。他们对903名丧亲的人和878名没有丧亲的已婚男女进行了为期六年的跟踪研究,研究显示"丧亲的夫妻第一年的死亡率显著增高"。医学研究所1984年编撰的那本书对这种死亡率的增高给出了功能性的解析:"迄今的研究表明,和其他多种压力源一样,悲哀通常会导致内分泌、免疫、自主神经和心肌系统的改变;所有这些基本上都受到脑功能和神经递质的影响。"
我还从这类文献中得知悲哀分两种。较轻的一种是"不复杂的悲哀"或者"正常的丧亲反应",和"成长"以及"发展"有关。根据第十六版的《默克手册》,这种不复杂的悲哀通常表现为"焦虑症状,例如初次失眠、慌乱不安和自主神经系统亢奋",但"一般来说,除了在那些情绪容易波动的人中之外,它并不引起临床抑郁症"。第二种悲哀是"复杂的悲哀",在这类文献中,也被称为"病理学的丧亲反应",据说它发生的情况多种多样。发生病理学丧亲反应的一种情况是--我反复地看这一段--生者与死者原本有着异乎寻常的相互依赖。"丧亲者的快乐、生活费用或者声望真的非常依靠死者吗?"这是哥伦比亚大学精神病学系的医学博士戴维·佩雷兹提出的一个诊断标准。"当被迫分开的时候,丧亲者失去死者之后会觉得无助吗?"
我思考着这些问题。
1968年,有一次我突然得在旧金山过夜(当时我去办点事,雨一直下个不停,将一次傍晚时分的采访推迟到隔日早晨),为了能陪我吃晚饭,约翰从洛杉矶飞过来。我们在俄尼餐厅用晚餐。饭后,约翰花了十三美元,乘坐太平洋西南航空公司的"夜间飞行者"回到洛杉矶国际机场。在当时的加利福尼亚,花二十六美元就能买到从洛杉矶到旧金山、萨克拉门托或者圣荷塞的双程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