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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个玩笑而已,”孟揭攻势密集,偏偏语气不疾不徐,“没有饵,鱼怎么上钩?”
讲到这里,小路就知道前路已死了,他踉跄两下,往后重重瘫坐下去,他才三十六岁,却胡子拉碴,眼眶青黑,鬓边也催出了白发,他胡乱抹了把鼻子,把脏血蹭了满脸:“你们……你们这些生在罗马的人,怎么会懂……我只是……”
他语无伦次,双目是赤红的,像 Ɩ 要为自己辩解,又掺着浓烈的不甘心,“我在奥新做了八年研究工作,没有正式编号,只有底层薪资,同期一个个升上去,你知道我是什么滋味?”
孟揭回他个关我屁事的眼神。
“你没有走成捷径,就怀疑所有人都抄了近道,心里生出不公平,然而奥新的上升通道很透明,甚至不看资历,只看成绩。你的同期发表期刊,升了,你怀疑他学术造假,你的同期带队完成一个项目,升了,你说他人情练达到处贿赂。”
“人情这道杠杆没你想的那么妖魔化,无法上升也不是你私下接活的理由。”
终于,在一夜的紧张惊险和问询拉扯过后,孟揭抛出了底牌。
“你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收益全部走虚拟账户,在某个离岸银行转过几手,再倒回自己手里,但这很拙劣。八个月前,你妻子开始频繁进出银行购买理财产品,你孩子上了一年五十万的私立幼儿园,你的老父母从老家搬到海市,逢人就说儿子有出息,挣大钱。”
人的得意是藏不住的。
对于小路而言,在妻子面前做个能养家的男人,在孩子面前做个能买得起玩具的爸爸,在父母面前做个有大出息的儿子,这对他来说比工作岗位的上升更重要,后者尚且还要日复一日地打磨,前者只要接几次私活就能实现了,他选哪个?他能选哪个?他兴高采烈地选了后者。
一次还是心怀侥幸,第二次就会觉得自己是走偏路的天生圣体。
“我的孩子还很小……我不能蹲牢房,”小路哽咽,“我不能……你放我这一回……”
孟揭打断他:“情与法怎么碰撞,义和理怎么争锋,那是法官要考虑的事情,违法犯罪,试图窃取国家级机密项目的是你,我没有义务为你考虑出路。”
小路终于痛声大哭起来。
孟揭把手搁腿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手机,等他哭得抽抽,才说:“要认错,要忏悔,不如先把事情吐干净。”
他把手机“咔”地扣桌上,“今晚你来得很及时,步骤清晰,时机把控准确,目标切入精准,从你一贯的实验成绩来看,你不是这么缜密的人,身后跟着什么朋友,一起讲讲?”
小路满脸挂着鼻涕泪,看起来狼狈,被胡茬围剿的嘴唇却颤了两下,这是在犹豫。
“你进到奥新,就没有再全须全尾出去的可能,这个后果你设想到了吧?所以咬定自己只是来取私人物品。对方给你开的条件挺高的?那是好事,而好事也要有命享。你自觉伟大,以一个人的前途换家里衣食无忧,但你没想过,等你进了监狱,他们还会履行承诺吗?”
小路肩膀一哆嗦,手绞得死紧。
“找几个混混酒后闹事,骚扰你的妻儿父母,直到他们受不了搬离这座城市,他们就可以以各种名义让你妻子签署自愿让渡利益的声明书,你以为对家是做慈善,还是以为你真值这个价?”